书城短篇安修鲁斯河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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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情锁椴祁

{一}

幽深的夜,弥漫着不安分的气息。雪颜手持新月钩,等待着那只蠢蠢欲动的妖物冲破地表。突然,一股暗红色的光冲向天空,伴随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道。

雪颜作出攻击架势,准备见机行事,一击毙命。可那妖怪并未出现,而是神奇地销声匿迹了,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雪颜正疑惑,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动,她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被类似触角的东西卷到了空中,又狠狠砸向地面,痛得她差点爬不起来。可是,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执行任务,无论如何也要漂亮地完成。

想到这些,顾不得身体里那像要裂开般的疼痛,雪颜硬撑着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她又被抬到了空中,只是这次托起自己的是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薄荷香气,随着微风飘散开,悉数钻进了雪颜的鼻腔。

他是?雪颜疑惑,这味道明明很熟悉,但又一时说不上来。

来人抱着她,借力飞出几丈开外,才将她放下。

雪颜终于一睹救命恩人的尊容,却令她大吃一惊:“隋欢,怎么是你?”

“怕你受伤,所以跟来了。”深潭般幽黑的双眸,盛满了深情。

来不及心动,妖物已经咆哮着拖着笨重的身子奔了过来。

“闪开!”她一把推开他,重新投入战斗。

隋欢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坚毅地挡在了前面。

“我告诉你隋欢,这是我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你别给我添乱。”雪颜气得真想狠狠敲一敲那只榆木脑袋。转念一想,随即愤恨地道,“好啊,我知道了,你是为了那个风情万种的紫浣吧!好让我第一次的成绩输给她。”

果然,隋欢急切地转身,未及辩解,已被雪颜施了个定身法,困住了。

“我的任务,不关你事。”

雪颜飞身而起,掠到妖物背后。她本想着用新月钩直刺它脊背,却不料它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张开血盆大口,迅速回转。

雪颜眼看形势逆转,索性又飞到另一边。那妖物身躯过于庞大,刚才那一下转身已十分别扭,现在它又随着雪颜转了一圈,下半身好像麻花似的,纠结成团。

看此情景,雪颜心中已经有数。原来,那妖物也不过身大无脑嘛!不多时,她便将其制服了。

此时,隋欢才略略恢复了原本的神色,波澜不惊的眼底再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急切与关心。

{二}

“修炼成妖,本没什么罪,可你一心想让自己强大,居然吸光了数百人的血,实在罪大恶极……”新月钩向妖物挥去,一阵刺眼的亮光闪过,妖物瞬间化为飞灰,消失无踪。

雪颜有一瞬间的失神,低声喃喃道:“对不起……”

以前和师傅、师兄们一起猎杀妖魔时,她也会在心里默默道歉。虽然它们杀戮成性、为祸人间,可是对于杀死妖魔的他们来说,不也是如此吗?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执行任务,成功的喜悦让她的紧张得到了片刻的纾解。又或者,心底那抹暗暗涌动的悸动是因为隋欢的一路陪伴,纵然他一直沉默不语。

只是,就算雪颜心底再喜欢他、再想念他,也不得不刻意装出风轻云淡、不甚在意的模样。只因一个人被最相信的人欺骗了,被最在意的人伤了心,那将是永远的伤痕,无可挽回。

所以,任凭隋欢如何弥补,雪颜再不会相信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他们只是朋友,点头之交而已。

就因为这样,雪颜对隋欢的疏离并不讶异,真的是淡了,淡得甚至连朋友都不像了,好像只是两个结伴而行的陌生人。

雪颜笑自己的多愁善感,却也有些懊恼,原以为忘记他很容易,没想到一年来的潜心修炼,还是不能将他彻底忘记。那些曾经的记忆模糊却真实,连带着她对他的感情,像烙印般深深刻在脑中,挥不掉、磨不灭。

{三}

回到血皇殿,雪颜恭敬地低头,站在师傅身后,安静地等待血皇的召唤。

“雪颜,第一次执行任务感觉怎么样?”血皇的声音带着一种亲切的、慈祥的味道。

“回血皇,幸不辱命。”雪颜抬头,看到了站在血皇旁边的紫浣。

血猎人族分为两派,一派以雪颜的师傅为首,另一派是由紫浣的师傅带领。两派虽说不至于水火不容,可竞争总是有的。今天便是她和紫浣各自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的时间。

而此刻,紫浣站在血皇的身边,带着些许得意,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让雪颜多少感到有点不大舒服。

回到自己房间,雪颜一进门,就看到紫浣悠闲地坐在藤椅上,前后摇摆着。

“雪颜,这趟猎杀行动,可真是辛苦你了。可惜,要是没有隋欢的帮忙就更完美了。”紫浣挑眉看着她,眼里迸发出胜利的神采。

这话里浓重的嘲笑意味,傻瓜都听得出来。“这只是我分内的工作而已。”雪颜回给她一个无所谓的笑容,随即倒在床上,“对不起,我很累,请自便。”

紫浣本想拿隋欢帮她的事情大做文章,气气她,没想到她跟没事人似的,睡得香沉。无奈,只得悻悻离开。

等到紫浣一走,雪颜坐起了身,望向房顶:“你看见了?还不赶紧安慰安慰人家,免得下次还要殃及我这条池鱼。”

说完,雪颜的眼前闪出一道黑影,隐没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处。

“你看了那么久,都没帮我把她赶走,还说什么以后都听我差遣,我看你不是紫浣的裙下之臣,就是她派来的奸细。”雪颜看着那抹模糊不清的身影,感觉自己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似的,“你就不能出来跟我说话?每次都离那么远,不别扭吗?”

“隋欢以为你并不需要帮忙。”男子没有丝毫动作,依然立在那里。

每次听到他说“隋欢”这名字,雪颜心里就一悸,好像被人掐住了命脉似的。

“算了算了,回你的房梁上待着吧!”雪颜一挥手,喝退了他。

这人也怪,三年前昏死在她门口,醒来非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还非要跟着她。跟着就跟着呗,她就当半路捡个无家可归的人带回来养好了。两人相处也很融洽,两年间,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时,那种暧昧的气氛让雪颜也不禁偷偷这么想。

可没想到好景不长,他居然吃里扒外,私下跟紫浣相会,还差点被雪颜捉奸在床。那是一年前,雪颜去找紫浣,一进门就看见紫浣半个身子都吊在隋欢身上。虽然有投怀送抱的嫌疑,可是隋欢根本就没推开她!

这件事让雪颜头如斗大,尽管隋欢从没给过自己任何表白,可本以为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事情,没想居然是自己一厢情愿。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简直像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然而最可气的是,第二天,隋欢居然还有脸出现自己面前!无论她如何冷言冷语、讽刺挖苦,他都执意继续留在她身边,美其名曰:报恩。

只不过是借了地方又借了些伤药给他,何恩之有啊!

雪颜想着当年两人僵持不下的场面,突然觉得好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是不是用了迷魂咒,要不然,我不可能糊里糊涂地就同意嘛!”

房梁上没有声音,可雪颜知道他听见了。也不理他答不答话,盖上被子转身真的睡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触摸自己的发丝。雪颜哼了一声,以示不满,结果那动作突然停止。雪颜睁眼看看四周,一切如常,连警觉性很高的隋欢都没动静,大概是自己在做梦吧!随即,她又翻个身睡下了。

{四}

接连三四天,每个早晨都被师弟修明吵醒,雪颜简直崇拜起他来了,不是拽着自己猎杀妖物,就是去椴祁山采圣药,要不就是说天气好看日出。

血猎人族都是昼伏夜出的,怎么偏偏有了他这么个怪物!而且隋欢也不管,任凭他登堂入室,只是在他们一出门,就紧随其后。

这一天,修明又是一大早敲锣打鼓地出现在雪颜家门口。

“大少爷,你这几天到底要干嘛?我晚上执行任务,很累的。你行行好,让我多睡一会!”雪颜真是怕了他。

修明完全不顾她的央求,兴奋地拽着她向外跑:“今天是我收获‘回魂’的日子,我种了七七四十九年呢!”

雪颜是知道这种药的,“回魂”与“亡魂”一起,并称“双魂”。亡魂是在服食者自愿的情况下,抹除其不想记起的回忆;而回魂的香气能在特定情况下勾起其消除的那部分记忆。

这两种药的种子极其难找,种植时间又长,而且两者必须种在同一地方,种植的亡魂收获后,才能继续种植回魂。

只是,这些都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传说,没听说过谁真的有种出来过。看来,修明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雪颜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飞身来到椴祁山的半山腰,烟雾缭绕,雾气浓重。修明领着雪颜一点一点慢慢前行:“奇怪了,今天的雾怎么这么大?”

雪颜一乐:“是不是你根本没种出来,骗我的吧!故意找个雾浓的天,好滥竽充数。”

修明急急辩解道:“没有,我是真的种出来了!四十九年前,我无意间发现了亡魂的痕迹,虽然果实没了,可是那枯败的叶子,我不会认错的,我还找了师傅来看呢!他都说是。”

走几步,雾气散了些,可是雪颜看到的不是回魂,而是紫浣。

“找你的。”雪颜扭头,对着后面的空气说。虽然看不到人,但她知道他就在附近。

隋欢好像没有要出现的意思,静默了很久,突然有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拽着雪颜急速跑开,两人迅速隐没在浓厚的雾气中。

直到渐渐地听不清楚修明和紫浣的喊叫声,隋欢才慢下来。雪颜生气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放手。”

隋欢定定地望着她,缓缓放手,像生生扯断了皮肉般一寸一寸从雪颜的手上剥离开。雪颜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转身迈步,却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霎时跌了下去。伴随尖利的喊叫声,雪颜跌入了椴祁山古老而幽深的深渊中。

说不怕是假的,但雪颜知道血猎人是任何外力都杀不死的,又放心了些。只是没想到这椴祁山的深渊这么深,她足足往下坠了好几分钟,还没见底。看来,这次分筋错骨是在所难免了。

就在雪颜怀疑自己要睡着了的时候,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接住了她。

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充斥鼻间,充满了安心的氛围。

她已知道随自己坠落下来的人是谁了,紧接着,“砰”,两人都重重摔在地上。雪颜只记得昏迷前,那个怀抱一直紧紧地环着她,硬是以自己的脊背撞击地面,让她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体上。

{五}

雪颜伤的不重,没一会就醒了,只是,她无论怎么用力也弄不开钳着自己的那双手。

想来,隋欢的能力还不至于被坠崖这种事难住,雪颜看着他那双包裹着自己的手,突然有些恶作剧地大喊道:“喂,醒醒,大恩人!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重复地喊了几次,那人终于有点动静了。也许是听见雪颜中气十足的声音放心了,他的手突然垂向地面。

雪颜立刻感觉到事情不对,平时的隋欢断断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松警惕,起身一看才发现隋欢的呼吸微弱,而且嘴角溢出大片殷红,雪颜立马慌了神。

“隋欢,隋欢,你醒醒!”雪颜颤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余音反反复复。

隋欢动了动睫毛,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语气微弱却无所谓地笑笑说:“我也是血猎人族的,死不了。”

听到这话,雪颜的心略略放下些。

只是,转念一想,他怎么会是血猎人族的呢?

雪颜打算问清楚,所以使劲摇晃他,边晃边道:“喂,醒醒!既然是血猎人族的就不会死,别装了!”

“可我受了伤。”隋欢哼了一句,便再也没力气出声了。

从没想过隋欢会舍生取义地救自己,他们无非是隋欢单方面认可的报恩关系,雪颜只是把他当作无家可归的人而已。

看着他惨白的面容,雪颜知道要不是他,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虽说伤筋动骨死不了,可真要是没人发现,饿上个三天五日的,也会有性命之虞。

雪颜先找了个山洞把隋欢安置好,找了些树枝、草药帮他把断了的骨头固定住。又捡了柴、生了火,还去森林里抓了只山鸡,猎了头野猪。

一切准备就绪后,隋欢也幽幽转醒了。他看着雪颜的战利品,忍不住边咳嗽边笑:“你怎么把我的工作都抢了?”

雪颜一脸蛮横地说:“你现在是伤患,专心养伤,等好了,我还要审问你呢!”

“你想问什么现在就问吧!等我好了,想抓住我可不容易。”

雪颜知道,他这话不是吹的,估计他的本事不在师傅之下。看他此时也没什么大碍,说话利索很多,雪颜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她左右寻觅了一圈,抬手抓起身旁的树枝,狠狠敲了下隋欢的腿:“你说,三年前倒在我门前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紫浣派来的卧底?”

话刚问出口,雪颜就觉得不对,隋欢要是紫浣的卧底,那又何必舍命救自己呢?紫浣可是巴不得她摔死!

“我的目的?我怎么会有目的。”他接着用有些莫名其妙的语气道,“那天,我是真的昏倒在你门前。醒来后,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待在你身边,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是吗?”雪颜的声音好像要恶婆婆一样,“待在我身边干嘛?”

说着,她又敲了他一棍子,隋欢痛得一直揉,满脸委屈。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委委屈屈的样子让人觉得甚是可怜,雪颜突然心生不忍,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天已经黑了,四周连鸟叫虫鸣的声音都没有,一切寂静得有些可怕。

看着隋欢身上的伤,雪颜一筹莫展:“我们怎么上去啊?”

“别怕,有我呢!等我伤好了,我们就能上去。”隋欢安慰道。

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雪颜索性紧挨着隋欢躺下。许是累了一天的缘故,她很快就睡着了。隋欢却突然睁开眼睛,那是一双与血猎人族绝对不同的双眼,在黑暗无边的夜里,熠熠生辉……

{六}

早上醒来,雪颜揉了揉眼睛,本想打个呵欠的,却不料被眼前的景物吓住了,只余张开的嘴,不知道怎么合上。

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隋欢,还睡着,可是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觉醒来,昨天的山洞变成了现在的高床软枕,而且还是相当豪华的那种!

“啊!”雪颜转头看向身边的隋欢,马上从床上跳开,“怎么这么小气,居然把我俩放一个床上,孤男寡女的。”

“呦呦呦,还知道孤男寡女啊!那怎么昨儿晚上睡得那么近啊?你可是扯着人家的衣领不松手,我只好把你们放一张床上了!”又尖又细的嗔怪声好似从房间的每个角落传出来。

雪颜听着这跟太监似的声音,觉得恶心,忍不住皱眉道:“你是谁?把我们掳来干什么?”

“小姑娘,火气不要那么大嘛!我只是个管家,这里不是我说了算。”

背后床上传来微微的哼声,回头,只见隋欢正慢慢醒来。

雪颜扑到他身边,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心疼。

往后的日子,雪颜发现自己变得特别会照顾人。他喊渴,就帮他倒水;喊饿,就喂他吃饭;半夜更深露重,就把自己的被子给他。一切都用他受伤了安慰自己,可明明打地铺受冷的那个是自己嘛!

他们在那个豪华的房间住了三天,虽然衣食不缺,可终究是被软禁,行动多有不便。

看隋欢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雪颜开始研究逃跑的路线:“今晚,咱们偷偷地走,应该可以溜出去……”雪颜压着声音,生怕被那个尖嗓子的管家听了去。

“你负责打晕门口的那两个侍卫,我负责那个送饭的仆从,然后,然后见机行事吧!”

隋欢露出无奈的笑容,原来这就是她的计划,只出得了这个门口,还真符合她的性格!见机行事?亏她想得出来。

雪颜自然不知道隋欢脑子里想的事情,只用手捂住他的嘴,用另一只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隋欢强忍着笑意,点点头。

深夜,两人整装待发,依照计划摆平了仆从与侍卫。正当雪颜举起大拇指示意隋欢干得漂亮时,那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小姑奶奶,你要走就走呀!干嘛还打伤我的人呢?”

“咦?”这回轮到雪颜诧异了,“我们不是被你绑来的吗?你不是要囚禁我们吗?”

“哎呦,你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怎么敢这么对你呢?”尖细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听得雪颜一身鸡皮疙瘩。

“对了,上次忘了问你,你们主人是谁啊?”雪颜抬头望向房脊,因为她实在找不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来源。

“这,这个……”

“有什么快说,要不我掀了你的豪华宫殿。”雪颜向来讨厌人说话慢吞吞的,而且这家伙的声音还如此可憎,简直让她忍无可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管家以极快的速度说完这句话,马上销声匿迹。

雪颜重复了几遍他的话,转头看向每日送饭菜的仆从,又看看两个门卫,摇摇头:“不像啊!”

她下意识地看向隋欢,想听听他的想法,却不料脑子里灵光一闪,原来是你。

{七}

看着雪颜后知后觉地瞪着自己,隋欢无奈笑笑。这小丫头,终于想到自己头上了,还不算太笨。

他魅惑一笑,一个旋身,已经换上了点缀着宝石的燕尾服。

“欢迎来到我的宫殿,雪颜小姐。”

“原来这宫殿是你的!那你就不应该是血猎人族的啊!为什么骗我,说自己与我同族?”雪颜感到非常生气,“你到底是谁?”

“还是为了你!跟你在一起三年,你都不重视我,我只好想个办法接近你喽!”隋欢委屈地撅了下嘴,“我这个暗黑界的王当得也忒憋屈点了吧!”

“什么?你是暗黑界的王?”雪颜还没来得及吃惊,就想起他上一句话来,“不是我不重视你,是你另结新欢,好不好?别跟我说撞见你和紫浣抱在一起是意外,你们根本就是狼狈为奸!”雪颜气得转身就走。

“唉!你别走啊!她威胁我要把我的身份告诉你!我怕你以为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妖魔,所以委曲求全、再三妥协啊!喂!雪颜!我怎么越说你走得越快啊!”隋欢急急地跟在雪颜身后解释。

雪颜根本不理他,因为她刚刚在心底发誓,被骗一次是笨,被骗两次就是蠢,她再也不要相信这个男人说的任何一句话了!可是转了三圈之后,她终于放弃了,这暗黑世界的宫殿不是一般的大,对她来说,简直就像个迷宫。

“没有我,你出不去的。”

雪颜闷声闷气地回道:“那麻烦你,前面带路。”

隋欢执起她的手,默念一串咒语,一眨眼,他们就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小山洞,周围还剩着他们没吃完的野猪,以及燃尽了的柴火。

山洞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里面却异常安静。两个人的手紧紧相牵,这让雪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很久之前他们彼此间就有过这种相依相恋的瞬间,又好像很模糊。

“咳!”一声清脆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缠绵的眼神。向外一望,赫然是修明,以及婀娜多姿的紫浣。

回到血皇殿,众人皆跪拜,只有隋欢一人直立。雪颜拽拽他,却没想到他反而拂落了自己的手,动身上前。

“百年前,你可派人追得我好苦!血皇,今日我们终于见面了,也终于可以不再兵戎相向了!”隋欢低沉的嗓音透着王者的风范。

“谁让当年的你杀戮成性,若不是血……她碎了你的肉身,你怎会脱胎换骨,成为现在的样子!”血皇声音慈祥,好像在和多年不见的老友叙旧般。

雪颜抬头看向隋欢,又看看血皇,两人倒是聊得挺投机、旁若无人似的。她又看向旁边的修明,谁知道他也一脸的莫名其妙。

紫浣起身到殿前,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声音柔媚地开口道:“血皇大人,这是修明亲自种植的回魂,可是上古的神物,请问要如何处理?”

紫浣掏出怀中的回魂,雪颜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整个身体变得异常起来。全身血液倒流,痛苦难耐。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八}

雪颜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叫作“血颜”,是血皇的亲生女儿。她还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于百年前的事情没了记忆,那是因为她吃了自己种的亡魂,她最后想起的事就是,百年前自己用新月钩亲手结果了最爱的人——隋欢。

那时,血颜两百岁,随着师傅到处诛杀杀人成性的妖魔。这些妖魔中,暗黑王是最特别的,他身为一界之主,却也如山林野妖般嗜血成性。

她奉了师命追查他的踪迹,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杀人如麻的人一定都长得奇丑无比,所以在见到暗黑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两人居然还一见钟情,难舍难分起来。

当她知道,与自己相依相恋的男子就是暗黑王时,血颜以为自己被骗了,在盛怒之下,用新月钩斩向那个深爱的人。哪知他却不抵抗,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心爱她的,硬是接了她那卯足了十成功力的一钩,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从此,她便丢了心魂,整日守着自己种的亡魂。等七七四十九年成熟后,她吃了下去。为了彻底忘了这些前尘往事,她还为自己改了名字。直到紫浣将回魂拿出来,散了满屋子的气味,她才想起这一切。

这其中的曲曲折折,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无论怎样,现在隋欢回来了,也没有再以杀人为乐,她应该高兴的,可是,她好像又有点不知所措。当年她就那么挥钩斩下去,到底是有些鲁莽……

“隋欢,你是怎么回来的?我不是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了吗?”血颜眼里滚动着泪花。

“你不知道魂魄是可以一点点收集的吗?我用了将近百年的时间才收集好魂魄,塑了肉身就马上过来找你,却不想你根本不记得我……”隋欢紧紧拉着她的手,“认识你以前,我一直以为杀人才是最快乐的。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改过自新。你是不是想起过去很多不好的回忆?那些该忘记的就忘了吧。”隋欢贴着血颜的耳朵小声说道,“还记得我的名字吗?隋欢,隋欢,随你而欢……”

{结篇}

半年之后,隋欢关闭了暗黑界,把他的宫殿,他的尖嗓子管家还有一众仆从侍卫全部带到了血猎人族。为了给他安顿这些庞大的部众,也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血皇索性将椴祁山全部赐给了这个准驸马。

以前烟雾缭绕的椴祁山,再没有了迷蒙的景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春色,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