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死藏獒也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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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乡野民风(4)

“我一看你就是不懂。”老人一指荷花,“她称呼你们了吗?”

“称呼了。”

“这就对了。”老人往前凑了凑,“我们这里有个风俗,没过门的新媳妇来婆家,如果按照男方的标准称呼亲戚朋友,要给‘改口费’的。”

张三恍然大悟,只要给了钱,荷花就不会继续倒酒了。他问老人:“一般给多少?”老人说:“这个不好说。一般亲戚朋友二百元。如果是拜把子兄弟,那就看自己的情况加码了。”

张三忽然觉得头“嗡”地一下,差点跌倒。旁边的人赶紧过来扶,张三自嘲地笑笑,说:“没事,酒虽然喝得不多,但是好酒,有后劲!呵呵……”

鬼打墙

武庄村西曾有一古庙,解放后搞运动给拆了,只剩下小山似的一堆碎砖烂瓦。据老人讲,庙里原来住着一对红狐狸,拆庙时绕庙三圈,恋恋不舍的走了。从此,村里有事晚归的人路过乱石岗,就会看到前面有一堵墙,你走墙也走,走着走着墙就没了,有经验的老人说,这叫“鬼打墙”,你只管走就是了,不用理它。但说归说,半夜三更的遇上这事,就是胆大的也会出一身冷汗。

关于“鬼打墙”的说法,村里人都信,武睿不信。武睿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在省城上大学。武睿说,这是迷信,不会有什么“鬼打墙”的。即使有,也是心理在作怪。村里人就说,你怎么不去试试?武睿说,试就试。那天夜里,武睿三点起来,到乱石岗上拿回村民事先放好的一个破篮子,脸不红心不跳地回来了,对等在村口的村民说,我说没事吧。不信,你们也试试。但没人敢试。

转眼到了春节。腊月二十八,武睿挡算回家过年,到车站正遇上民工潮,大车小车挤得满满的。武睿想,等下辆吧,总不至于都如此吧?但一等就等了一晌。看看已经偏西的日头,武睿只好挤上一辆中巴,在民工的嬉笑叫骂中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省城离武庄三百多里路,如果早上坐车,中午就到了。武睿上车时已是下午四点多,当中巴摇摇晃晃地停在镇上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若是白天,会有机动三轮送客,但现在,小站上只有这一辆喘着粗气的中巴。想想离家不过七八里路,武睿咬咬牙,背起背包,迈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武睿已看见村里的灯光了,他加快脚步。

突然,灯光不见了。武睿揉揉眼睛,这次他看清了,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堵墙。

“鬼打墙!”

虽然武睿不迷信,但脑子里还是先蹦出了这个词。他壮壮胆,往前走了几步,但墙并未后退,而是比原来更近了。武睿想,“鬼打墙”也不怕,你不后退,我就冲过去!

武睿后退了几步,往前冲去。他想,冲过去后会怎样呢?会不会出现两只美丽的红狐狸?但他没有冲过去,更没有看见红狐狸。他的额头和一个硬物重重地撞在一起。武睿先看见了许多红五星,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武睿已躺在家里的床上。床边围满了村民。

“鬼打墙!”

武睿睁开眼,喊出这三个字,嘴唇就哆嗦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母亲说,傻孩子,哪有什么“鬼打墙”,那是真墙,你怎么不绕着走呢?

真墙?我在路上走,怎么会碰到墙呢?再说,这条道我走了十几年,还能走错?

武睿的这几句疑问像一个炸药包,一下把屋里人的话匣子给炸开了。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武睿终于弄清,撞他的那堵墙里是镇上强制推行的荷兰猪繁育基地,各村地点都是镇长请一个风水先生给定的,风水先生说,武庄的这条路是福路,养猪场就建在了这条路上。

武睿摸摸红肿的额头,笑着说,我还以为真是“鬼打墙”呢。

要说“鬼打墙”也不错。村长说,我们这位新来的镇长就姓鬼。

村长说这句话时,眼里分明有泪花。再看别人,也一样。

武睿想笑,但没有笑出来。

村主任也抽天价烟

周晓旺考上了北大,在村里激起不小的漩涡。要说也是,村子自从明朝时从山西大槐树搬到这里来,最好的也就是近年来考上的几个专科生。这不,村主任听说了,一大早就来到周晓旺家贺喜。

周晓旺的父亲老周一看村主任到了,赶紧掏出香烟,但村主任摆摆手说:“我有。”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到嘴里,烟盒就放到桌子上。坐在旁边的周晓旺一看,大吃一惊,村主任抽的竟是网上被曝光的天价烟“太上老君”,据说一条一千多块钱。

周晓旺装作摆弄手机,把村主任吸烟的镜头拍了下来,顺便也拍了一张天价烟的特写。

村主任走后,周晓旺骑上自行车来到镇上的网吧,在一个论坛发帖,标题就是:村主任也抽天价烟。

几天后,周晓旺再去那个论坛,发现他的帖子都快跟爆了。有人还发起了人肉搜索,才几天的时间,村主任的姓名和家庭住址等信息就被网友搜出来,公诸于众。

村主任的麻烦事来了。县里立即组织了专案组,对村里的这些年的账目进行清查。谁知,查了半个多月,不仅没有查出村主任有经济问题,还意外发现,村主任每年自己拿出几千元钱,资助村里的几个贫困生。

“那你哪来的钱抽‘太上老君’?”专案组的负责同志不解地问。

村主任先是一愣,待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这才如释重负:“你说这个烟啊?”村主任把一盒“太上老君”掏出来,扔到桌子上,“假的。只是一个烟盒。”负责同志拿起烟盒,打开,见里面装的都是三块钱一盒的劣质烟。

“我这就不明白了,你弄个天价烟盒装上劣质烟,这不是自欺欺人吗?”负责同志边合上卷宗边叹气,“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村主任竟有这么大的虚荣心。”

一听说自己有虚荣心,村主任不干了:“领导同志,我就是在林局长家里看到这个烟盒好看,就趁他不注意,在垃圾筐里随便捡了一个,怎么就……”

“你说的哪个林局长?”负责同时打断他的话。

“就是教育局林浩局长。前段时间因为校园维修的事我去他家了。”

“你刚才还说,你只是随便在垃圾筐里见了一个烟盒?这么说,林局长家里不会就这一盒吧?”

村主任笑了起来:“领导同志,你也在县里当领导,还不知道领导天天抽什么烟?”

负责同志点点头,站起来握着村主任的手说:“你提供的这个情况很重要。谢谢你。”

送走专案组的同志,村主任气呼呼地来到周晓旺家,指着周晓旺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好心好意来给你祝贺,你竟然把我抽烟的照片发到网上,让调查组来烦我!”老周赶紧陪着笑脸说:“主任你别生气,我叫孩子给你赔礼道歉就行了。”谁知,村主任得理不饶人:“不行,我要让他到原来那个帖子上去发声明,公开道歉!”既然事情闹到了这个份上,周晓旺自知理亏,只好乖乖地带着村主任来到网吧,按实际情况把那个帖子改了,并且公开道歉。

一星期后,周晓旺正在打点行李。村主任笑呵呵的来了,塞到周晓旺手里五千快钱,说是村里发给他的奖金的。周晓旺不解地问:“主任,我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怎么……”村主任哈哈大笑:“晓旺啊,这次能扳倒林浩,你功不可没啊。真没想到,我写了几十封匿名信举报,还不如你在网上发个帖子。”

去年因为林浩侵吞了村小学的修缮款,致使雨季村里的校舍倒塌,砸死了宋老师。村主任一次次举报都石沉大海。前段时间看电视,村主任看到一个官员因为抽天价烟,被网友曝光后被处理了,就现学现卖,到了林浩家里,趁他不注意藏起了一个烟盒,又故意让周晓旺拍到。结果真如村主任所想,林浩不久就被双规,据说在家里查出了成捆的百元钞票。

月食

金贵放下电话时,菊花问,大叔的病有救了?金贵只是点点头,并不说话。菊花也不多问,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金贵的爹在一年前得了一种怪病,挺壮实第一个汉子,突然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为了治好爹的病,金贵和菊花推迟了婚期,一起到南方这个城市打工。金贵有的是力气,很轻松地在一个工地找到了活;而菊花虽然长得挺漂亮,但因为没有文化,只能在工地打打零杂,工钱少的可怜。金贵也不想让菊花在工地干,因为他看见,工头那双色迷迷地小眼睛,老是围着菊花转。但实在找不到别的活,金贵只好提醒菊花离工头远的点。

半年以后,金贵娘打来电话,说金贵爹的病有救了,只是医疗费需近万元,问问金贵能不能在年前凑齐。因为医生说,这病不能再耽误了。

晚上,菊花到金贵住的地方来玩,见金贵愁眉不展地样子,就问有啥事。金贵就将家里的情况说了,菊花也愁上了。一万元,两个人即使不吃不喝,到年底也攒不够啊!可是,病不等人,想来想去,只有到工头那里去借。金贵说,不行,我去借,他不会给;你去借,我不放心。

菊花不说话了,她知道工头的为人,但除了他,谁能一下拿出几千元钱呢?菊花看看紧缩眉头的金贵,不知如何是好。

几天以后,金贵娘打来电话,说金贵爹病情恶化,若再不动手术,可能年都过不去。隔着几千里,娘俩拉着一根电话线,哭成一片。

菊花也哭了。菊花说,我还是去试试吧。泪眼相望,金贵的眼里溢满痛苦和无奈。

那天夜里,菊花去了工头那里。工头先是一愣,他揉揉眼,面前站着的真是日思夜想的菊花。菊花说了借钱的事,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工头嬉皮笑脸地说,钱是有,但你怎么报答我啊?说着,就伸手去摸菊花的脸。菊花往旁边一躲,红着脸说,我和金贵会拼命地干活。工头发出一阵淫笑,说,我们不提金贵,今晚我俩一起干活。说着,一把将菊花搂在怀里,开始撕扯菊花的衣服。菊花想反抗,但一想是为了救心上人的爹,就没有一点力气,一任喘着粗气的工头,恶狗一样,吞噬了她的少女时代。

今天,菊花听刚接完电话的金贵说,爹的病有好转,心中稍稍宽慰了点。她努力不去想那个令她撕心裂肺的夜晚,他知道金贵的心里也一定刀割似地痛,她想找一些温馨的话题。菊花说,等大叔病好了,我们就结婚。金贵没有表现出高兴,好像自言自语地说,今晚的月食开始了。

菊花抬头一看,真的,刚才圆圆的月亮,已变得残缺。

金贵问,你说,被天狗吃过的月亮,再吐出来,还和原来一样皎洁吗?

菊花没想到金贵会说出这句话,突然感到透彻肺腑的冷。

冲出金贵的小屋,菊花打了一个寒战。与来时不同,大街上漆黑一片。传说中的天狗,已将月亮一点点吃掉,像吃掉一颗不知被谁远远抛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