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戈壁滩上的死亡之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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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墓园里的长发少女

“十一”黄金周,张小帆的同学不是回老家就是去旅游,只有他骑自行车来到城外的公墓。这个公墓是去年开始修建的,从外面看就像公园。张小帆的父亲为了给他挣学费,从去年起就在公墓当守护员。吃过晚饭,爷俩拉了几句家常,就休息了。张小帆睡在里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墓园里面。就在他困意袭来,想睡觉时,突然看见一个人影在墓园里游荡。他趴到窗户上,仔细眨巴眨巴眼睛,没错,是一个人影,看样子还是女的,长长的头发在月光下一摆一摆地。

张小帆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见那个鬼一步步向这边走来,吓得赶紧用被子蒙住头,浑身哆嗦个不停。

幸好那鬼没有进屋来找他,张小帆在战战兢兢中过了一夜。第二天,当他把这件事告诉父亲时,父亲不动声色地说:“不管是不是鬼,你不要招惹他,好好睡你的觉。”父亲越是这样说,张小帆越是害怕;越害怕,就越好奇、越想看看鬼的真面目。

很快,夜晚又来临了。张小帆破例喝了几杯酒,然后靠在窗前等鬼出现。半夜时分,张小帆出门去上厕所。一抬头,隐约看见离自己几十米的一座墓碑前,一个鬼影慢慢长高。吓得他“妈呀”一声,提着裤子就往父亲的小屋跑。他怕鬼追来,边跑边回头看,见那个影子逐渐矮了下去,突然就消失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小帆趁父亲去市场买菜的空,来到昨晚出现鬼的那个地方,看见只是一个普通的墓,只是比旁边的要大些,修的要豪华些。墓碑上也没刻名字,看来还没有卖出去。张小帆看看四周,在墓的西面不远是一大丛冬青,后面可以蹲伏一个人。张小帆点点头,心想,不管是个什么鬼,晚上我倒要会一会他!

晚饭以后,张小帆将手机的铃声定到半夜,然后倒头便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小帆被身子旁边的手机震动惊醒,他悄悄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屋,顺着墙根来到那丛冬青后面,悄悄蹲伏下来。

节气虽然只是中秋,但夜里的气温也下降得很快,张小帆蹲在冬青后面,感到有丝丝凉意。他裹了裹上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大个的墓碑。

一晃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想象中的鬼影没有出现,张小帆倒冻得有点上下牙直打架。他活动活动麻木的腿,正想回去,却见远处走过一个人,方向正是自己这边。这次,张小帆没有跑,他掏出打火机,准备鬼到跟前时打亮火机,把鬼吓跑。

但那个影子走到那个墓碑前停住了,张小帆定睛一看,又是那个长头发的女子。

正在这时,张小帆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低头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待他收起手机转回头时,发现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他正想过去看看,听见父亲在叫自己,连忙起身向小屋走去。

张小帆就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讲了一遍。父亲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看到了,我就告诉你吧。那个墓里埋的是一个大官的情人,很漂亮,听说还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后来被那个官太太雇人杀死了!那个大官就花了二十多万买了这块墓地……以后的事你就看到了,那个女大学生觉得死得冤,常常半夜出来,到处游逛。我说,你就在这里住几天,别给我惹事,没事晚上少出去。”

父亲说完就去睡觉了,张小帆却愣在原地没动。他忽然想到,半年以前,他们学校的“校花”张芊芊突然失踪,警方调查了很静都没有消息,莫非……

想到这里,张小帆反倒不害怕了。在学校里,张小帆因为家境贫寒,莫说校花,就是普通的女生都不愿和他搭讪。现在,校花虽然死了,但自己却能看到,这说明有缘,倒不如走上前去,说不定会上演一段新版的“人鬼情未了”。

又是一个晚上,张小帆依然是趁父亲睡着后来到冬青后面,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那个影子又出现了。眼看那个影子快要走到那个墓碑跟前了,张小帆壮壮胆子站起来,迎着走了过去。那个影子突然站住了,看了一眼张小帆,突然大叫一声“鬼啊!”撒腿就跑。

女子的叫声惊动了张小帆的父亲,也把张小帆闹懵了。女子说自己是鬼,那她就不是鬼了?当张小帆把这个想法告诉父亲后,父亲拍了拍张小帆的肩膀,无奈地说:“你为何啥事都要弄明白啊?”

“可我就是觉得奇怪啊。”

父亲点上一支烟,想了一会,对张小帆说:“你跟我来。”

张小帆跟在父亲身后,来到那个墓碑前。

父亲弯腰扭了一下墓碑前的香炉,随着“吱扭”一声,墓碑前的一块石板竟然自动打开,露出一个洞口。父亲也不说话,抬腿走了进去。张小帆只好跟着下去了。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才来啊?”接着,电灯亮了。

“是我,老张。”父亲对里面说。

张小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墓从外面看和别的墓没有两样,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极像一间装饰豪华的卧室。里面沙发电器等一应俱全。

“呦,这不是小帆吗?放假了?”那人笑着迎上来。

张小帆一看,这人竟是资助自己念大学的包工头钱强,此人是自己的远房亲戚,虽然没有文化,但有的是钱,是小城商界数得着的人物。这座园林式的公墓,就是钱强的杰作。

“钱叔,你怎么住在墓里?玩另类啊?”

“唉,一言难尽啊!”钱强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来刚接手的这个工程能赚一大笔的,谁知上了别人的当,不光没挣钱,还赔了不少。我本想找到那个骗子再给民工发工钱的,但那些民工不干,非要我先付工钱不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藏在这里的。”说到这里,钱强又笑了起来:“不怕你笑话,我修这个好地方的初衷,是为了会情人方便,没想到,这里竟成了我的家。”

这时,张小帆全明白了。外面,跟着钱强干活的几百名民工,天天去市政府门前要工钱,钱强倒好,自己没事人似的,藏得严严实实。

“那你也应该先发了工钱,那可是民工的血汗钱啊!”

没等钱强说话,张小帆的父亲不干了,大声呵斥儿子:“怎么跟你叔说话呢?要是没有你钱叔,你能念得起大学吗?”

钱强倒大度,哈哈一笑说:“我不怪他,年轻嘛,看问题就是简单。对了,你也知道这个地方了,以后晚上没事可以陪着钱丽一起来给我送吃的。”

钱丽是钱强的女儿,就是张小帆看到的长发女孩,她负责每晚给父亲送生活用品。

“那你为啥编个什么高官与女大学生的故事骗我?”张小帆不满地看着父亲。

张小帆的父亲瞪了儿子一眼,没有回答,而是从兜里掏出两个馒头,递给钱强,说:“先将就一顿吧。钱丽让这兔崽子给吓跑了。”

张小帆的父亲又和钱强聊了一会,就告辞出墓,带着儿子回到小屋。坐在床上,张小帆越想越不对头,父亲看出来了,告诉张小帆,他之所以骗他,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父亲以为一吓唬,儿子就知难而退了,谁想事与愿违,谎言就勾起了儿子的好奇心。

“我告诉你,你不要恩将仇报。”父亲说完这句话,就躺在床上,不说话了。

张小帆开始知道这件事后,是想举报钱强的。现在看来,自己当时的想法多么幼稚。如果举报了钱强,自己失去了资助人不说,父亲的工作也没有了,到那时,自己可能大学念不起,只好去当民工。父亲还说,钱强之所以让他当看护员,就是为了保密。因为钱强有恩于张小帆家,张小帆的父亲无论如何不会泄密的。

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想想自己的前程,最后还是私心占了上风,张小帆决定替钱强保守这个秘密。父亲还说了,钱强之所以资助张小帆,是想让张小帆以后继承他的事业,说白了,就是当他的上门女婿。

第二天,张小帆离开公墓去学校,走到百货大楼时,看到马路上围了很多城管稽查人员,过去一看,好家伙,眼前简直就是到了丐帮的地盘。只见几十个衣服褴褛的乞丐跪在地上,每人面前一张白纸,上面写着讨饭的原因。从旁边看热闹的人嘴里,张小帆知道,这些人原来不是乞丐,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工,但因为工头失踪了,他们连回家的车票钱都没有,只好先把尊严放到一边,来这里乞讨。因为这个城市正在申请“文明卫生城”,为了不被城管人员当盲流抓起来,他们只好几十个人一起来到这里。

听到这里,张小帆的心“咯噔”一下。他探头看看靠自己最近的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钱强的名字。张小帆只觉得头“嗡”地一下。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冲着跪在地上的民工高喊:“我知道那个包工头钱强藏在哪里,你们跟我来!”

然后,张小帆冲站在身边的稽查队员说:“叔叔,能用用你们的车吗?”稽查队员们显然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但他们看到张小帆期待的眼神,还是冲那些民工说:“都上来吧。”张小帆说了声:“谢谢”,转身往回骑去。

张小帆的身后,想起了密集的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