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明的妻子孟岚频频给他来电活,催促他快快冋去。于是他在老龙湾的霄灯会之前回了一趟锴城。这次回去顺便还可以找傅省长落实从金山水泥厂挖钱的事。陈云龙对北港铁路的上马十分支待,他去南方珠江三角洲参观考察回来后,态度明显转变了。他看出没有与港口相配套的交通网,新港就足个废港。他在万般无奈的时候,让孙志明先斩后奏,他大胆地说,丢了乌纱帽丢我的!孙志明为陈云龙的话彳语而感动,口!他还是想到省城做最后一次努力,顺便看看刚刚考完试的妻子孟岚和女儿男男。因为孙忐明知道傅省长马卜出国,汽车刚驶进咨城,孙志明就让司机打接往省政府开去,在车上他就把电话打给了傅省长的秘书。傅省长仅仅给了他二十分钟的会见时间。傅省长说,今年是我们工作十分严峻的一年,农村改革的滔天巨浪,已经叩开了我们城市的大门。城市能不能勇敢地站起来迎接农村的挑战,成了决定命运的所在。城市改革靠什么?还是要靠企业,只要是对今后企业发展有利的,你们就大胆地尝试!傅省长对金山水泥厂暂不纳入财政的请求只字不提。可孙志明眼睛一亮,茅塞顿开,埋怨自己,你还要傅省长跟你明说吗?这不是全都告诉你了吗?他马上给陈云龙打了电话。他与省城的几个朋友吃过晚饭,就回家休息了。
孟岚见到孙志明着实激动了一下,还细细地打量他。女儿男男笑着说:“妈,快说,我爸是胖啦,还是瘦啦?”
孟岚摇了摇头说:“他呀,没瘦,好像胖啦。你们海平是不是有好吃的?”
孙志明说:“海平依山傍海,比咱省城吃得好。”孟岚笑着:“你这饭桶市长,还有脸说呢。我爸对你在海平的工作不满意!真的不满意!”
孙志明吃惊地问:“老爸主要不满意在哪里呢?”孟岚说:“老爸说,你们的海平港下马啦,省里震动很大,你这个当市长的干啥吃的?没资金,那么大的一个城市,从哪儿挪不出一点钱来?哎,你别生气呀,老爸也有夸你的时候,说你在海平树了个典型,叫秦本贵。这不代表我和男男的意见,你别要什么政绩,人好好的就行啦,将来跟我一起出国。”
孙志明很想辩解,同孟岚和男男说什么都没用。他说:“这回太忙,明天就得赶回去,不去看老爸了,不过请你捎个口信,我们的海平港是以守为攻,到时候他老人家看得见!咱不提海平港啦,先说你吧,年前能走吗?”
孟岚不解地问:“听你这口气是着急了?孙志明啊孙志明,你是不是见了那个孙丽娜,就瞅着我们长气啦?”
孙志明沉下脸说:“你看你,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孟岚说:“你别不承认,你翅膀硬了是不?你抓了个破典型就自以为行了?你能够得着潘书记和傅省长吗?”
孙志明烦乱地摆摆手:“你原来没这么多的鬼话,今天是吃错药了吧?跟你说,我问你走的事,是跟你商量男男上学的事。你到大洋彼岸享福去啦,我和男男也得活啊!是不是男男?”男男说:“就是,妈妈不管我喽!”
孟岚撒开了头发,黑发松松散散的。她边拾掇东西边说:“男男,你个没良心的,平时妈对你多好?你和你爸合伙气着妈?妈不跟你一般见识!男男,你明年就考髙中啦,愿意跟着姥姥在省城上学,还是愿意跟你爸爸到海平一中去?”
孙志明说:“海平一中可是长江以北奋名的重点学校啊!”男男搂着孙志明的脖子说:“我要去海平一中,到时候还可以去看爷爷。”
孟岚摇了摇头说:“对海平一中的升学率,我是佩服的。我们学校就有海平一中来的学生,可那大多是些高分低能的孩子。我不想让男男成为高分低能的孩子。听说那里的管理特别的严格,男男你吃得消吗?”
孙志明说:“不管她吃得消吃不消,只能回海平。姥姥那么大年纪啦,身体又不好。再说,你哥哥、弟弟那几个孩子,娇惯得不行,与男男在一起,又打又闹的,影响学习。我们男男是最优秀的,要考全国最好的大学!”
男男咬咬牙说:“妈,我就去海平啦!”
孟岚叹了一口气说,我到了那里就不回来啦,不跟你们生气啦!她眼睛里一点神也没有。其实她是个很单纯的女人,大学毕业后就走进大学校园。由尸父亲的地位,她几乎没有经受过一点人生的磨难。即使到了海外,她也不可能留在那里。如果留在海外,将是多么难的事情。因为她无法说服孙志明,还有男男,还有父母,而且她自己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孙志明知道孟岚嘴碎,心还是不愿走远的。女人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是两回事。孙志明开始调整策略,说一些孟岚爱听的话。孟岚脸上马上就有了喜悦,桃红色的喜悦。考完了的孟岚很轻松,夜里与孙志明还有一段久别胜新婚的温存。孟岚先是用雪白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洒过香水的被窝里就有了响动。她的两条腿插进男人的两腿中间,很快拧成了麻花。尽管屋子很模糊,可他看见女人添了一些媚气,她轻手轻脚变得乖乖的。孟岚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更为真实,更接近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而她感到孙志明就带着官场的那一套,整天带着面具。她不解的是,像她和他这样活法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这么铁地搅在一起?
孩子睡觉之后,迎接孙志明的不是与他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景象,而是一场争吵。争吵是少不了的,有人说争吵是对婚姻的检修。原来孟岚的护照还没有办下来,这也就意味着她在近几天根本不能出国,而这也是孙志明为之恼火的地方。孙志明与孟岚是大学时期自由恋爱的,可是他觉得自己婚姻并不完美。婚姻的美满不是争取来的,全凭机遇和饶幸。孙志明有些恼怒地吼:“我刚上仟就请假,像话吗,你怎么能这么做?”孟岚是高干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难免使性子,孙志明的恼火使她为之激愤:“你是不是不想进家啦,是不是不想见我,我有重要事跟你商量,你懂不懂?”
孙志明同样高声地说:“我刚到海平,忙得很,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能在电话里说的我能叫你回来么?”孟岚针锋相对,显然已经占了上风。
孙志明在心底叹了一声,他知道夫妻吵架永远是没有道理可言。
孟岚在一旁说:“我还不是为你犸?省政府驻香港办事处副主任的位子还空着,我和爸爸都想让你去!听说主任也快退了,你只是过渡一一阵,香港总比那小小的海平市强吧。等我从澳洲留学 回来,我们就在香港安家。”孙志明说:“香港法庭的律师是要戴假发的,省委、省政府是给咱家开的?刚刚在海平站住脚,就又要去香港,你以为这是小孩玩家家呐?再说了,我玎不喜欢有人把我的牛活安排好,我已经人到中年了,不能总让人护着工作!该冉己做主闯一闯了,爸爸就要退了,考验我的时候真的到了。”孟岚又恼了,她一把夺过孙志明手中的酒杯:“我就知道你会跟我作对的,我可告诉你,怎么越活越不知好歹!这些年老爸为你操了多少心呐?现在他老人家就要退休了,你倒讲起风凉活来了?”
孙志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承认,我的成长离不开爸爸的袂持,因为这样,人家才认为我是靠岳父大人上来的,没什么本事,也是因为这样,我再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再为我操心了。孙志明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这次去海平,我一定要于出一番事业来,有了政绩,我才能无愧父老,才可以有脸面调回来。另外,我还要让人家看看,我孙志明不是吃软饭的,我是块好钢,不是废物蛋,不是棉花包!”
“哼!想得挺美吧?”孟岚的脸上洋溢若讥笑广你这是跟谁治气呀?你背个处分,还能驺市长,人家还是看了爸爸的面子。你打算借海平捞取政治资本是不是?你的野心昭然若揭了。”孙志明一脸庄严,大声地说:“既然选择了吃政治饭,就要干出过硬的政绩,如果能靠海港丁!程这样的政绩提升职位,我一点都不脸红,如果把建设一项为人民造福工程视为野心的话,那我的野心还不够大!”孟岚讥笑道:“怎么听着都像是英雄人物的豪言壮语?你可要知道,你并没有真正在基层干过,我怕你陷进去就拔不出脚来!就说你们的前任市长吧!他刚刚去海平的时候不也是雄心勃勃的吗?”孙志明说:“人跟人不一样!他调走了,是他自己造成的!还有,我刚到那里,张梅她们就揪出几个腐败案件。唉!”孟岚果断地截了他的话:“不,不能全怪他们!为什么贪官越杀越多?我们的体制上也是一个原因!有些权力得不到应有的、有效的监督! 惩贪反腐的力度再大,官官相护也是有的!比如说吧,你在海平犯了点事情,有人查你,你说爸爸能不管吗?”孙志明想了想说:“贪婪等于负债啊!如果我是被冤枉的,当然希望爸爸的帮助。如果我真的堕落了,情愿接受人民的审判!我刚才所说的张市长的问题,从他自身找原因,也是我到海平后思考的。为官?怎样为官?为官之道是为人,现在中央提倡以德治国的问题,是非常及时的!因为人们自身有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民族劣根性的东西,骨子深处的虚无和下贱!”孟岚怔怔地看着他:“你把张市长的堕落看成是他自身的虚无和下贱?”
“不是他自身,是我们人自身!”孙志明皱了下一眉头,“过去我们生活在极左路线的政治高压下,骨子里的虚无和下贱本能地恐惧和收敛着!改革开放之后,精神世界里的虚无和下贱就暴露出来,五毒跟着侵害了他。每个人当你面对诱惑的时候,就要与自己心中的魔鬼较量一回!很少有人胜过魔鬼,因为人们没有什么信仰!如果信仰马列的人也把马列当成装饰,那样就有了掩护,无所畏惧,什么事儿都敢干!”
孟岚说:“我同意你的观点,我们没有相对稳定的价值观念,尤其是你们的官场,价值观一跑偏,人就很危险了!”
孙志明说:“官场就是台阶,所有的台阶都是供人上去或是下来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孟岚伸了一个姿势优孝的懒腰:“别说了,我知道你是铁了心!不在海平这个大陷阱里弄得狼狈不堪,你是不会服气的。”
“孟岚,我没有退路。”孙志明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我们男人不比你们女人。女人既可以叱咤风云,也可以小鸟依人,怎么都可爱,还有着哭泣、撒娇和唠叨的特权。我们男人行吗?男人必须向前冲,只有冲上一个又一个高峰,才能获得自尊!你说支撑肖尊的是什么。”
孟岚说:“我知道,是权力!”
孙志明说:“难道权力不好吗?权力也是财富!我说的财富不是腐败,是一个人的精神财富。官做大了,那就是精神的富翁!”
“别跟我耍官腔!什么精神富翁?你们要权的男人,最后都是想要金钱和美女。这是人的天性。变坏容易学好难,这充分说明人的天性中丑恶和自律的重要!”孟岚来了兴致,还想与丈夫继续讨论下去,可是这个时候,孙志明说自己累了,草草吃了点饭就要躺下睡觉。孟岚的月经刚刚过去,心里很想孙志明了,她操持睡觉的积极性比他还高,不一会就把被子摆好了。可是真正躺下来的时候,孙志明却真的睡不着了,脑子里却常常浮现张梅的模样。他自己骂自己,你这是怎么了,那个女孩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过了一会儿,孟岚在卫生间里冲了个澡,头发湿润,眼睛湿润,满脸也是湿润的新鲜。她皮肤很闩,白得像奶油雪糕,细细的腰肢,健壮圆润的双腿,和谐而匀称。尽管眼角有了浅硓的皱纹,尽管肚子的肌肉有了皱褶,可并不影响她成熟女性魅力的张扬。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她三十五六岁呢。看来漂亮女人是经得住时间打磨的。过去的孙志明对妻子的形象很满意,他想不会有别的女人比他的妻子更吸引他。可是当张梅的出现却让他心神不宁了,过去的想法都打乱了。
孟岚看见孙志明大睁着眼睛,就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肩膀。孙志明这才知道自己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原来她出国还没个谱,是她想跟他做爱了。可是她哪里知道0己丈夫想的不是她,而是一个大桥邂逅的年轻女子,中年女人的悲哀也许就在这里。妻子的温存和光滑的体香,使他顿时生出旺盛的性欲。有人说,在自己妻子面前想倾心的男人,性欲就格外旺盛。今天的孙志明才有了这种感觉。
孙志明尽量不看妻子过于丰满的腰,那样就与张梅相差太远了。他设想着张梅的腰一定很软,很细,很有风韵。抱着这样的腰 肯定妙不可宵。闭上自己的眼睛,他竞然感觉自己抱着风情万种的张梅,身体有微微的颤抖。
“志明,你怎么啦?是不是路上累了?还是我们争吵累了?”孟岚轻轻地说着,自己压抑着泛上来的冲动。
孙志明听见妻子的声音,马上明甶是在家里。身边的女人就是跟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妻子孟岚。他眼睁睁地望着她,把她的脸颊挪到暗黄的灯光下面,力争用她那妩媚的大眼睛驱赶自己脑海中那个与自己邂逅的女人。孟岚脸上浮现了一个假装少女隐隐约约的微笑,说:“色是刮骨钢刀,你今天如果累了,就明天早上再说吧!”女人的目光温柔无比,这是一种使他心旌摇荡的眼神。
“我不累!我不累!”孙志明的眼睛勉强地放光,回家交公粮还是必须的。毕竟分开了一阵,如果没有行动,夫妻会产生误会的。想归想,他的双手动作得也有些懒散,这使孟岚很失望。孟岚是个十分敏感的女人,对自己丈夫的一点举动都能观察出来,她怀疑丈夫心中有了别的女人。可是她又不相信,他离开他才仅仅半个月啊!这个时间他能够碰上什么样的女人呢?孟岚身上的香气熏染着他,使孙志明的身体有点发软,但又是很无奈。特别是他居高临下的眼睛,很清晰地看见她的乳沟,以及乳沟两侧的雪白的乳房,乳房很坚挺,随着她的呼吸,像两个白猫脑袋欢快地拱动。孙志明看出孟岚有点不高兴了,他极力酝酿着冲动,很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孟岚耳畔男人热乎乎的气息使她的身子也倏地一抖。孙志明紧贴上来,抬手试探地碰了一下她的乳房,孟岚没恼,他就用力搂住她灼热的身躯,她开始想挣扎,可他手臂已经压紧了她,不容许她挣扎了。事实上,她没有挣扎的力气了,那压迫的炽热使她眩晕,她从脸颊到胸脯都微微泛红。孙志明也是十分地慌张,亲吻她的动作很粗鲁,甚至将她的薄嘴唇都咬疼了。
孟岚酥软地倒在了床上,像是躺在柔软芙丽的沙滩上。她的心脏疯犴地敲击着,眼前是要多浪漫有多浪漫的景象。
孙志明眼前一会儿是张梅,马上乂变成孟岚。这样的景象很是折磨人。他怕女人多心,就装模作样地犴暴了一阵儿,可是越着急越出错。他急切地爬上去动作起来,刚到以往的半截儿,孙志明就挺不住了,慌慌张张地把他们做了好久的神秘之事做了。孙志明失魂落魄地看着她,眼神既幸福乂羞怯。孟岚马上恢复了理智,发现身下的小说湿了好几页,隐隐约约有一些湿的东西。孟岚仿佛突然醒悟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失望地低下头,眼睛憋春泪水,憋得眼眶都有碎紧迫的酸胀感。这样的事情,怎么被他做得如此狼狈、粗糙?在她以往的经验里,男人的骨架应该是英伟的,呼出的气息应该是熟悉的,亲密的爱抚应该是温柔的。
孟岚记得以往的时候,孙志明应该将她包裹起来,爱护起来,一点一点将她护送到快乐的巅峰,使她的心灵和肉体挣脱世俗,走进超凡的愉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