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误读处,我们来还名著典籍一个“清白”。
《百家姓》只收录了100个姓吗
在一场益智比赛中有一道判断正误的题:《三字经》是三个字一句的读物,《百家姓》收录了100个姓氏,《千字文》由1000个汉字组成。结果参赛的三个小组共15个人没有一个人认为此题有误。看来,好多人都误以为《百家姓》就只收录了一百个姓。这是对历史常识的误解。
中国历史上有关姓的确切记载始于西周时期,《百家姓》成书于北宋初年,共收录了488个姓氏。
《百家姓》中共收录了单姓408个,复姓80个,加起来就是488个,远远超过了100个。并且,《百家姓》中的488个姓氏并没有囊括当时所有的姓氏。比如说,东魏时写过“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将军斛律金的姓氏“斛律”,还有北魏时代著名农民起义领袖破六韩拔陵的姓氏“破六韩”也没有收录,还有诸如“尔朱”等好多姓氏都未曾收录进《百家姓》。
根据有关专家的不完全统计,见于中国历代典籍的姓共有6363个,其中单姓3730个,复姓2633个,另有146个三字姓和7个四字姓。
中科院遗传所研究员杜若甫等人根据对1982年全中国内地人口普查资料的随机抽样调查,通过电脑处理,编出一部《新百家姓》,这部《新百家姓》所收姓氏倒真正是100个,使用人数占汉民族总数的87%,分别是:
李、王、张、刘、陈、杨、赵、黄、周、吴、徐、孙、胡、朱、高、林、何、郭、马、罗、梁、宋、郑、谢、韩、唐、冯、于、董、肖、程、曹、袁、邓、许、傅、沈、曾、彭、吕、苏、卢、蒋、蔡、贾、丁、魏、薛、叶、阎、余、潘、杜、戴、夏、钟、汪、田、任、姜、范、方、石、姚、谭、廖、邹、熊、金、陆、郝、孔、白、崔、康、毛、邱、秦、江、史、顾、侯、邵、孟、龙、万、段、雷、钱、汤、尹、黎、易、常、武、乔、贺、赖、龚、文。
古今不同,我们不能因为今天这100个姓氏占汉民族使用者的一半以上,就想当然地以为古代也是如此。同样,我们也不能因为《百家姓》前边有个“百”字,就武断地以为它收录了100个姓氏。
曹雪芹写的书名不叫《红楼梦》
长篇小说《红楼梦》代表了中国古典小说的最高成就,它不但在国内家喻户晓,而且在世界文坛上也是举世公认的文学名著。但是,曹雪芹当初写的小说名并不叫《红楼梦》。
曹雪芹,名霑,字梦阮,号雪芹,又号芹溪、芹圃。他一生爱书石,也爱写石头。曹雪芹的曾祖母孙氏,曾是康熙皇帝的保姆。康熙二年,他的曾祖父曹玺担任江宁织造之职。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和康熙自幼便有深厚的友谊,康熙五岁受书时,曹寅就是伴读,后曹寅又选授銮仪卫事,侍康熙左右,两人的关系更加密切了。曹寅一代是曹家的鼎盛时期,曹寅的两个女儿,都被选作王妃。康熙六次南巡,有五次都以曹家的江宁织造署为行宫,可见当时曹家当时之显赫。曹家祖孙三代四人担任江宁织造之职共60余年。公元1722年11月,康熙不幸病逝,雍正上台后党同伐异,曹雪芹之父受到牵连,被免职抄家。曹家自抄家后,家道急剧败落。曹雪芹一生正好经历曹家盛极而衰的过程。因其祖、父均有较高文字造诣,又使他耳濡目染,养成了深厚的文学艺术修养,穷困潦倒的生活并未使曹雪芹倒下,他“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写出了一本可以传诸后世的不朽之作。这本书写于曹雪芹凄凉困苦的晚年,创作过程十分艰苦。可谓“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可惜没有完成稿,他就因幼子夭折,感伤成疾,在贫病交迫中搁笔长逝了。
只是,这位曹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这部传世之作的名字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篡改”,改为现在人们所熟知的《红楼梦》。
不错,曹雪芹在作品开头的确曾写道:“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但是当时曹雪芹给这本以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等人的爱情故事为主线的书定的书名并不叫《红楼梦》。
与曹雪芹同时代的清人裕瑞在《枣窗闲笔》一书中曾这样写道:“旧有《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曾见抄本卷额,本本有其脂砚斋所批语,引其当年事甚确,易其名曰《红楼梦》。”
清人戚蓼生是乾隆三十四年进士,也是曹雪芹著作的最早刻印人之一,他的刻本即以《石头记》为名,并附有一篇《石头记序》专论曹雪芹这部著作的艺术特色,此刻本与当时流行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一样,都可证明雪芹生前从未以《红楼梦》命名他的书稿。
曹雪芹雕像
《庄子·逍遥游》宣扬“绝对自由”吗
庄子的《逍遥游》是大气磅礴、构思奇妙的千古佳作,但是长期以来却一直被打上“绝对自由”和“虚无主义”的标签。
其实,这都是未读懂《逍遥游》,是对它的曲解。
首先,《逍遥游》运用想象、寓言和传说,反复论证了“小”和“大”的区别。
庄子
你看:在北海有一条身躯大得“不知其几千里”叫做“鲲”的鱼,化作脊背“不知有几千里”叫做“鹏”的鸟,奋起高飞,翅膀大得就像天上的云,在九万里高空飞翔,一飞就是六个月。游气、尘埃、小生物,都是被风吹着在空气中游荡的呀!天穹苍茫,高远无极,都被展翅高飞的大鹏一览无余。”
这是何等的磅礴,何等的豪迈!而逍遥正蕴涵在这种磅礴、豪迈的气势之中。
水积不厚无力载负大船,风积不厚无力托负大翼。这是再简单不过的真理。同样,大鹏之所以高飞九万里,毫无阻挡地飞往南海,那是借助了下面托负它的巨大风力啊!
树林间的蝉和斑鸠,却自鸣得意地讥笑大鹏:何苦高飞九万里,还要飞到南海呢?
《逍遥游》着重阐述的“小智”和“大智”、“小寿”和“大寿”的区别。这种充满辩证主义的思维方式怎么可能“绝对”?
“‘朝菌’不知道有早晚,夏蝉不知道有春秋。这就是‘小寿’。而‘灵龟’以五百年为一春一秋,‘大椿树’则以八千年为一春一秋,这才是‘大寿’。然而只活了八百岁的彭祖却以大寿闻名,被人们津津乐道,这不是很可悲吗?”
“小”和“大”本是客观存在着的事实,各有各的逍遥。要是己小却不理解“大”,甚至加以讥笑的话,那就是“小智”,是燕雀不知鸿鹄之志的悲哀。
文章向人们昭示和倡导的是“大智”,“无所可用,安所困若哉”是突破世俗的权、势、功、名、利、禄、物、我、生、死等的束缚,顺应自然,使精神达到无记挂、无阻碍的“逍遥自在”,乃至“无己”,即“物我两忘”的境界。
庄子所说的“无待”,并非人们一直指责的不讲条件或脱离任何条件的“绝对自由”,而是顺应自然规律,把握六气变化之道,以遨游于宇宙的逍遥自在!
《逍遥游》向我们昭示的思想境界是:崇尚“大智”,崇尚像大鹏那样的雄健体魄、磅礴气度,尤其是顺应自然规律,凭借厚积的风力扶摇直上九万里,直飞南海天池的气概。能像大鹏那样展翅高飞,就可逍遥自在。大鹏之游就是庄子所提倡的“逍遥游”。
这种无拘无束的逍遥自在虽然带有理想主义的色彩,但既没有宣扬不讲条件的“绝对自由”,也没有宣扬“虚无主义”!如果这算绝对主义的话,那诸葛亮“非淡泊无以明志”,李白的黄河之水天上来,是否是绝对主义、虚无主义?
“中庸思想”不等于“折中思想”
一提起中庸思想,许多人便会认为中庸就是折中思想,是油滑世故无原则,是蒙蔽人们思想的病根,是阻碍社会发展的绊脚石,是酱泡软化中国人血性并导致近代中国差点亡国的罪魁祸首。
对于中庸这个概念,许多人只是从其字面上加以理解为“过犹不及,执两用中,不偏不倚,不左不右和取其正中等”。这样理解,其实是对中庸的曲解,比较表面化、简单化,未能掌握其真谛。中庸之道并不是算术概念中的平均数和中位数,它常因人、因事而异,是不断变化发展的,不是机械的生搬硬套。譬如吃饭,每个人的饭量不同,饭量大的吃三碗比较合适,饭量小的两碗比较适合,在这里不能绝对取其平均数,将两碗半敲定为人最合适的饭量;同时,即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饭量也迥然不同。所谓的中庸不能简单地划定为某个中间数字或愈趋向中央愈好,中庸之道应该是取其最合理、最合适的部位。
中庸思想的内涵实质是要求我们认识客观规律、遵循客观规律,对任何事物都持谨慎与理智的态度,不盲从、不躁动,适可而止。儒家的中庸首先是指适宜、符合“礼”的行为。“庸”在这里做用讲,“中庸”的含义就是使自己的行为为适宜、符合实用,也就是符合“礼”。在《礼记·仲尼燕居》中:“子曰:敬而不中礼,谓之野,恭而不中礼,谓之给,勇而不中礼,谓之道……子贡越庸而对曰:敢问将何以为此中者也?子曰:礼礼,夫礼所以制中也。”由此可见,孔子所谓“中”是以“礼”的要求为标准的。
孔子
《中庸》里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的“中”就是用来指人的内心世界,如《礼记·乐记》所谓“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左传》中所谓“信不由中,质无益也”。在《中庸》之所以用“中”指含而未发的喜怒哀乐之情是为了说明:礼是道德准则,是根源于人的含而未发的内心的。
由此可见,“中”是内外贯通的。一方面,“中”是指人内心的某种状态,即含而未发的内在要求;另一方面,“中”又是外在的,即表现于外部行为上的“中道”,合于礼。内心的“中”是行为“中道”的前提,而行为的“中道”则是内心之“中”的结果。
总的来说,所谓“中庸”,就是要以人的内在要求如人性、本心等为出发点和根本价值依据,在外部环境包括自然的和社会的环境中寻求“中道”。也就是使内在要求,在现有的外在环境与条件下,得到最适宜的、最恰当的、无过与不及的表达与实现。这也就是《中庸》所说的“致中和”、“合内外之道”。如果人们能恰到好处地修身处世做事,则“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所以,“中庸思想”不是“折中思想”,中庸思想其实是一种伦理学说,也是一种思想方法。它强调的是内心之“中”与外在之“节”的准确契合,以达到“和”的大功用;而“中”的基本原则是适度,无过不及,恰到好处。追求中常之道,内外协调,保持平衡,不走极端。
孟子没有主张“性善”论
大多数人一直认为孟子主张性善论,大多数人也对此深信不疑。但实际上这是对孟子思想的错误认识。
孟子
孟子所处的时代,人性问题已经成为热门话题,出现了立论各异的学说。据《孟子·告子下》载,当时已有“性有善有不善”、“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有性善,有性不善”等各种不同的说法。孟子之后还有荀子的“性恶论”,商鞅和韩非的人性“好利恶害”等观点。这些人性学说基本上都是以人的“食色”等自然生理属性来定义人性的。唯有孟子的人性论独树一帜:他对人的自然生理属性和社会道德属性作了严格区分,认为前者只是“性”,后者才是“人性”。
孟子是在人与动物的比较中界定“性”与“人性”的。他所说的“人性”就是“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包括“人皆有之”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他认为,凡是人,都有这“四心”,没有这“四心”的就不能算作是人。可见,“四心”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之所在,亦即人性的具体内容。
人除了具有与动物不同的“四心”之外,还有与动物的相同之处,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但他并不把这些看做人的本质属性,因而也不认为它属于“人性”,只称之为“性”。“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他所说的“性”显然就是人的生理欲求,即人跟动物相同的自然属性;而“人性”,则是“人之所以异于禽兽”的道德属性,集中表现为能够把人和动物区别开来的仁义礼智等善德。为显示这两者的不同,孟子在称“人性”时,通常总是在“性”之前加上“君子”、“其”等限定语,以免与表明人的“食色”等生理欲求的“性”相混淆,如“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尽其心者,知其性也”。
孟子对人的“人性”与“性”,是有着严格区分的。他说:“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一味满足人的“性”(自然属性)而不进行道德教化,人就会变得跟禽兽相差无几,“性”是陷人于不仁不义的罪恶之源。因此,一提到“性”和“欲”,他就告诫人们要“忍”、要“寡”;而一谈起“人性”或“四心”时,则视为“善端”并赞美备至,极力主张要“养”、要“存”、要“扩充”。由此可见,“性”和“人性”在孟子心目中是泾渭分明、不容混淆的。他所主张的实际是“人性善”而非“性善”。对于表明人的自然欲求的“性”,在他看来不仅不善,甚至可以说是“性恶”了。孟子从“人性”为善端,“性”为恶源的认识出发,进而提出扩充善端、抑制恶源的道德修养原则。
因此,孟子所主张的并不是“性善”论,而是“性恶”论和“人性善”论。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没有主张愚民
在《论语·秦伯》里,孔子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按照字义,这句名言大意是:国家统治人民,指使驱赶他们去做事就行了,不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在很多人看来,这句话主张的就是愚民政治,老百姓嘛,让他们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最好都是浑浑噩噩的顺民,只知道照着我们的意思去庸庸碌碌一辈子。这句训诫不可谓不恶毒,它被千百年来中国的大小封建统治者奉为至宝,抹杀了很多的真理与人民的创造性。
但实际上,孔子并没有主张过愚民,这只是后人别有用心地断章取义,刻意在句子的中间用一个不恰当的“句读”使这句话产生了歧义。如果我们结合上下文的语境,就很容易得出这句话正确的分句方法:“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孔子的整句话就是说,诗、礼、乐这三样东西是教育民众的基础,一定要抓好,如果人民掌握了诗礼乐,那是好事情,应该让他们自由发挥,如果人民还没有掌握的话,我们就要去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明白这些东西。
孔子讲学图
由此可见,孔子的这句话并没有愚民的意思。从孔子的一贯主张来看,他并没有赞成过愚民政策。孔子打破“学在官府”的知识垄断局面,是中国第一个创办私学的人,他让很多平民享受到了受教育的权利。他提倡“有教无类”的普遍教育理念,有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并把一生的精力奉献给了教育事业。他主张的是不断学习探索未知的东西,“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这样的人怎么会主张实行愚民政策呢?
从历史上看,孟子是孔子的忠实信徒和继承人,孟子主张民贵君轻,主张民贵君轻的人提出愚民主张的话绝对会自相矛盾的。当然,孟子不是孔子,孟子比孔子晚一百多年。如果孔子存在严重的愚民倾向,不会不在孟子的著作里有所体现。
因此,当我们在看待一句话的时候,一定要把那句话放在全文,放在作者的思想体系里,放在整个社会大背景下来理解,而不能断章取义就把一句经典好话给误解了,否定了。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不是女性的贞节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