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民国才女的爱情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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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张爱玲:因为懂得,所以慈悲(3)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终究不能实现,他们之间的惊世之恋,或许只是传说。所谓的“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早已经不见了,此刻仅仅只剩下“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而已。

像胡兰成这样精明的男人,他知道怎么来获取女人的心,什么时候怎样去哄一个生气的女人。他十分了解女人,这得益于他之前的几段婚姻以及与其他女性之间的暧昧关系。因为任何人对任何事,即使是很陌生的,一旦通过接触或者是实践之后,便会加深了解,所谓的“经验之谈”便因此而来。纵观胡兰成的其他妻子或者与之暧昧的女友、情人,张爱玲也许算是最独特的,不仅是因为她显赫的家世、富足的生活,还有她绝世的才华以及造诣。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即使她并不美貌,可是胡兰成依然需要她,并且想要留在她身边与她结合在一起。暂且不说男人的虚荣心作怪,仅仅只是那种自然舒畅的精神交流的快感都会让他觉得心满意足了。娶一个贵族名门之后的大家闺秀,对于这个来自穷困而苦难的乡下、出身寒微、经历坎坷的胡兰成来说,无疑是一件十分自豪的事情。那段时间,通过跟张爱玲朝夕相处,即使他发现她身上残留着某一些贵族恶习,却依然能够理解并且宽容忍让。

一直想要出人头地的胡兰成,终于成为上层社会的人,彻底摆脱了贫困卑微。至少有那么一个高贵的女人在委身爱着他,依恋他。可是人都是有贪欲的,也许因为曾经的缺失而更加渴望得到,为了得到便不顾一切,即使粉身碎骨。张爱玲渴望被爱,她极度需要爱情来弥补内心的空寂。向来不怎么参加交际圈、不爱与人交往的她,在几乎闭塞的小小的空间里创作,然后只跟身边几个好友有联系。她不走向外面的世界,也不让外面的人走进来,就那么固执而倔强地坚守着自己的领域。但这扇门最后被胡兰成巧妙地敲开,并且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再也没出来。

如果说胡兰成没有一定的本事,没有足够的胆量,他又怎么能够轻易敲开清高傲慢的知名女作家的心门呢?爱,也许是双向的,只是持续的时间不一样而已。她还深深地爱着他的时候,他已经渐渐转身离开了。对于他来说,张爱玲就像一支充满青春活力的歌曲,十分动听,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放开喉咙大声歌唱。他需要为自己的生活注入一些青春气息,点燃对生活的激情。为了与张爱玲更近一些,胡兰成不知不觉在努力提升自己,无论是内修还是外秀。

以至后来有人说,胡兰成是借助张爱玲逐渐爬上学术研究的顶峰的。当然,也有人说胡兰成的才华与他自身丰富的经历有关,相辅相成。大凡优秀卓绝的人,没有几个是一帆风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曾经经受的苦难,只是有的人善于把这种苦难当成财富。后来胡兰成在逃亡的路上辗转于四处,躲躲藏藏,但是他却过得如鱼得水,除了不自由之外,他没有什么不好——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享尽幸福。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即使是张爱玲这样的才女。胡兰成喜新厌旧,移情别恋之后,被张爱玲知道,她自顾地伤心难过,却始终没有发作。她只是感到这份爱很痛苦,却又很强烈,犹如刀尖上的舞蹈,美丽绝伦,亦痛入心扉。真正用心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对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会努力地说服自己去原谅他,帮他找很多借口。张爱玲想要对胡兰成与小周的私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只是需要一个丈夫,她需要的是一个男人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如果说,有一天那份安全感全然消失了,那么只能另当别论了。但是,至少现在他还是她的丈夫,而且在他身边依然能够感觉到温暖,只是不同往日那么强烈了而已。

即使才华横溢,创作收入颇丰,名气甚旺,但是张爱玲依然向往平静踏实的生活,她也想要像别的女人那样极其普通的家庭,然后每天过过小日子,小打小闹,互相陪伴。她很想要陷入俗世俗物之中,彻底成为一个简朴单纯的女人。不幸的是她遇到的是错误的人,是一个不仅不能够给她带来这些平凡小日子,反而还会把她的生活搅得十分糟糕的男人。

与另外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的爱,这样的事情张爱玲不是没有做过。之前,胡兰成在南京与歌女应英娣还是夫妻的时候,张爱玲便插足他们的婚姻,她作为一个“第三者”,成功地挤上了婚姻这辆车,并且坐上了正驾驶座。她无疑是经过一番苦苦挣扎的,因为事情远远比看上去的更加不顺利。因为胡兰成毕竟是一个在乱世里身份、立场不明确的“汉奸”,他倒戈投敌,甚至“卖国卖家”,外界对他既有恨得咬牙切齿的,也有拍着双手热烈欢迎的。而他本身则非常喜欢冒险,作为一个野心极其强烈的人,他想要拥有的东西太多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尊贵无比的地位,以及人见人羡的婚姻,当然了,还有十分融洽的女性缘。喜新厌旧也许是众多男人的本性,但是张爱玲是一个无法容忍眼睛里掺进一点点沙子的人,即使这些沙子极细极软。

无论张爱玲的内心是有多不愿意与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胡兰成的爱,但是如今她都只能默默接受。因为她爱着他,这个不争的事实让她变得如此卑微,甚至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了。1945年3月,当胡兰成回到上海把他和小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的时候,她没有大哭大闹,只是独自落泪伤心,内心被某一种碎裂的东西尖锐地狠狠地扎着。这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刚刚一年的时间,由此可见,胡兰成的多情真的很不一般。当张爱玲还沉浸在热恋的甜蜜幸福里,充满激情地去面对两个人的分别的时候,胡兰成的心却已经转移到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了。

胡兰成看见张爱玲如此安静,不哭闹也不发火,便识趣般地不再在她面前提到这件事情,他亦不做任何承诺地说以后不再与小周见面。他也许是知道张爱玲的脾气的,解释也没有用,因为疤痕已经烙在她的心里了。她那样一个敏感脆弱的女人,内心那道坎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好在她还爱着他,并且依恋他,所以才不会哭闹,亦没有发飙。之后,他们像以前一样照常过日子,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存在了间隙的。

两个月的时间就那样很快地过去了,张爱玲对胡兰成不冷也不热,即使爱,她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表现得淋漓尽致了。5月,胡兰成又重新从上海回武汉,继续见小周,两个人见面的那一刻,他是欢喜的,因为不知不觉,那里竟然也像是家一样了。对于这样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人来说,他恨不得每座城市都有一个家,每个家里都有一个不一样的女人在等着他回家,急切地想要投入他的怀里撒娇求欢。至少小周是符合这些要求的。

然而这些事情张爱玲竟然都不知道。她也许没有想过胡兰成会真正为她做任何改变,反正他从来也没有改变过。只是她更加想不到,回到武汉之后,他竟然那么急切地把她忘掉,转身投入另外一个女人的怀里。只是他幸福甜蜜的日子却不能持续太长。8月15号,日本宣布投降,作为大汉奸的胡兰成要开始逃亡的生涯了,这无疑是他的世界末日。而对张爱玲来说,这也是她爱情末日的开始。

之前,胡兰成与张爱玲在一起闲谈的时候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复杂的政治背景,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难逃追捕或者稽查,到那个时候他与张爱玲也许只能长久分开,无法在一起。当时张爱玲还笑着回答说,希望到时候他改名叫“张牵”或是“张招”,这样即使他逃到天涯海角,她都能够想尽办法把他招回来或者牵回来。多么美丽动听的约定,然而现实却没有如此发展。

逃亡期间的胡兰成,的确化了名,只是没有按张爱玲说的化名为“张牵”或是“张招”,而是化名成“张嘉仪”。一路上,他还不忘记利用张爱玲的名声来帮自己掩护。然而胡兰成已经不记得与张爱玲之间的海誓山盟,也不记得那个骄傲的女子如何低入尘埃地爱他。如今的他,为求自保,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何况是又碰见了昔日的老情人。

那时候胡兰成一路逃到浙江诸暨,不久便住进了斯家。早在1929年,他便与斯家女儿雅珊有了暧昧不清的关系,如今因为逃亡躲到这里,胡兰成自然是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当时斯家的人安排斯家的庶母范秀美亲自送胡兰成到她的娘家暂时避一避,那个地方在温州。可是多情的胡兰成,即使是在乱世混战之中,依然没有改掉浪荡的根性,在去温州的一路上便与范秀美勾勾搭搭,还没有到温州,他们便已经如胶似漆了。到了温州之后,他的行为更加恶劣,直接公然地与范秀美夫妻相称,光明正大地同居了。那个时候的胡兰成,无论如何,是一点不爱张爱玲的了,因为他的内心里连她的一点影子都没有了,甚至不再像之前因为和小周在一起而感到愧疚了。

可怜张爱玲竟然还为他的安危担忧着急,并且苦苦思念他。胡兰成逃走半年之后,张爱玲一个人悄悄地找到了温州,知道胡兰成已经跟一个叫作范秀美的女人同居之后,她十分生气,但是依然处处为他着想,不想因此大闹一场,以免暴露他的身份,给他带来不必要的纠缠和伤害。一个女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出轨泛爱的同时,却还能够如此冷静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为对方着想,这样的女人,或许放眼天下也不会多见了。

张爱玲到达温州之后并没有直接去他的住处找他,而是住在旅馆里。胡兰成和范秀美来到旅馆见到张爱玲之后,一种尴尬至极的氛围悄然产生了,这就是所谓的“三角恋”。然而作为正妻的张爱玲在他们面前看上去却像一只见不得天日的老鼠一样,她内心觉得卑微无奈至极。这样的场景,她无论如何是不愿意面对的。骄傲如她,又怎么愿意忍受被人横刀夺爱的屈辱?她故意表现得很自然,并且努力放松自己的情绪,随意跟他们拉拉家常,甚至还提出要帮美丽的范秀美画像。然而她终究还是对胡兰成有感情的,那支握在手里的画笔,无法完成一幅完整的“范秀美之像”。

这样过了几天之后,张爱玲便要启程回上海。因为她的内心已经十分清楚地知道,胡兰成已经不爱她了,自己再留在这里也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了,倒不如离去,然后忘掉来得干净。即使不容易忘记,也要很努力地忘记,因为胡兰成已经不值得她再爱了。话说,即使不值得,但是张爱玲还是把自己的稿费留下来给他做生活费,担心他在逃亡的旅途中受苦。如此心软、善良的女人,注定是要背负着满满的伤痕离开的。

张爱玲离开的那天,温州正下着雨,但是胡兰成依然来送她了。两个人当时已经没有过多的话要说了,也实在是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她只是叹了口气,凄凉地说道:“你到底是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她想起那个时候她曾经要胡兰成在她和小周之间做一个选择,有取舍,可是胡兰成没有依她,并且还明确地告诉她说自己不可能做任何选择的。是的,他怎么可能做得出选择,这个男人如此博爱多情,他舍不得任何一个女人,因为她们在他心目中都是那么重要。无论她们是最普通的农民还是教师、护士、寡妇,又或者是像张爱玲这样的绝世才女或者是应英娣那样的艳俗舞女。他爱上了,即使爱得很短暂,他都是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