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晚饭,沧葵便叫海胤回去,称会替他想办法拿回那幅画,海胤也没坚持,离开了青月湾。谁知,第二天秋融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歪歪坐在梨花树上的海胤。
海胤看到愣愣站在那里的秋融,就打着哈欠道:“你们也太能睡了吧竟睡到现在。可有早饭?我肚子饿扁了。”
秋融按捺着激动过度的心跳,问道:“你……一整夜都在这里?”
海胤眼微微一闪,嗤笑道:“我像是这么闲的人吗?刚到不久罢了。”
秋融一挑眉,抿了抿想笑的嘴:“那是,海胤岂会是这么闲的人。”
看她嘴边的笑意,海胤心就一阵发痒,这女人还真不好对付。看到她关上门向外走,他就问:“上哪儿去?”
秋融没有停,边走边道:“去集市。”没想到海胤一下子就从树上掠来,稳稳落在她面前,随身带来的清爽气味,满满扑了秋融一鼻,令秋融霎时失了神。
“活这么久还没逛过集市,去瞧瞧也无妨。”海胤刚望向秋融,秋融就垂开视线,这个举动令海胤皱了皱眉:“别磨蹭了,带路吧。”
秋融没说什么,抬脚朝前走去,海胤跟着走在了后面。他们刚走,屋门便打开,走出愁着张脸的沧葵,望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集市就在几里路外的村子里,平时秋融不用走半个时辰便能到,可今日,她感觉这条路漫长地不管她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海胤一直走在她后面,两个人几乎不说话,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听脚步声,与她相距应有三尺远,可秋融却仿佛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到了她后脑勺,撩地后颈软麻软麻,久久持续不退。
她努力让自己的走姿显得自然轻松,也努力控制停下来回头看他的冲动。她不能任由自己这样想象,因为这一切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他已经不是那个海胤,即使他并没有失忆。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想到这里,秋融心便沉到了至冷至暗的底部,嘴里泛起苦涩,眼眶也微微发了热。就在这时,一阵近地像是附耳传来的低沉嗓音募然响起。
“怎么越走越慢了?”
秋融霎时一停脚,后背就募然撞来一具宽而硬的躯体,虽那具躯体极力减轻撞击强度,但秋融还是为这一瞬间的微妙触感刺激地几乎软软倒地。
海胤皱眉看着眼前忽然停步,却又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秋融,暗恼不该与她走地那么近吓着她,可天地良心,他绝非故意的,全是两只腿不听他的使唤啊。
他出声问:“怎么了?”秋融仍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让海胤根本想不到,她此刻是多么想转身扑向他,狠狠将他就地吃干抹净。太过强烈的隐忍,令她紧闭的眼睛泛出了泪花,嘴唇亦死咬地发了白。
就在海胤感觉到不对,要绕过去看她时,秋融忽然丢下一句:“我去小解。”就转身快步走进了树丛。
这寡妇还能再怪点吗?该不会怀了人鱼的女人都特别神经质吧?忽然之间,海胤为自己这样跟在她屁股后面感到羞耻。不对不对,他跟着出来只是为了探寻遗漏的记忆,除此别无其他。
可当秋融一回来,看到她那双微红潮湿的眼睛,刚刚的振振有词就忘得一干二净,脱口就问:“哪里不舒服吗?”未发觉自己的声音温柔地根本不像他。
秋融尚未完全平复体内的骚动,也没发觉他的变化,垂眸淡笑:“没有,谢谢关心。”便快步朝前走去。
可海胤怎会看不出她的异样,快步跟上去:“火鱼和你说了什么,让你突然变了个人?”
“有吗?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那,你昨日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秋融顿了顿,道:“当然真的。”
海胤听了眼即一亮,倏然走到她面前,将她拦截了下来。海胤紧紧看着秋融那双始终半掩的眼眸,问道:“你,是不是来过我的山庄?”
秋融没想到他那么快联想到这里,心里不知是激动还是悲伤,可她只能道:“没有。”
海胤眉一蹙:“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时,秋融终于向他抬起眼,不想她的眼水光潋滟,令海胤心头颤了一颤,可一看见里面飘着淡淡忧郁,又不由沉寂下来,听到她轻声说:“如果你愿意信我的话,我和你之间,并无深刻的事,只是君子之交。若真说我们有发生什么,那就是你答应尊我为哥。”
海胤诧然:“就因为在汤圆上输了给你?”这也太滑稽可笑了吧!
秋融似能看穿他的心思,噗嗤一笑:“确实有些好笑,不过,这是真的。你若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我不强迫你。”说完她就抬脚绕过了他。
她一句不强迫你反而让海胤心里不舒服。什么意思?觉得他南海胤就是这种出尔反尔的伪君子?这可是对他人格尊严的极大侮辱啊,追上前又拦截她:“我需要证据。你要能证明你所言非假,我便履行承诺。”
秋融望着海胤脸上的认真固执,想到无法与他恩爱厮守,可若是能以知己身份相伴左右,也算是上天对她的极大眷顾了。思及于此,秋融脸上慢慢浮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你不是说你不会烧菜吗,其实你不但会烧菜,而且烧出的菜美味可口。只可惜,在做汤圆这方面还是不及我,所以那****惨败我手下。至于证据……你进厨房捣弄一下,就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青月湾的断崖上,那座简朴的木屋传来阵阵哈哈笑声,那是因为,沧葵竟然看到了束发卷袖在厨房做菜的海胤,叫他怎么相信,这狂妄的家伙竟真的能做菜!沧葵坐在桌前,吃着他做出的美味佳肴,再次没忍住地笑出了泪花。
听着那忽高忽低的笑声,一旁的海胤脸已不知换了多少颜色,那瞪着桌上两碟菜的目光,似想要将它们焚化了般。可就算将它们灭掉,也无法改变他会下厨的可耻事实。
秋融瞥着海胤的表情亦是忍笑忍到内伤,以为他会就此负气离开,没想到,他不但没走,还一副要长期住下来的样子,连续几晚都霸在沧葵床上不肯走。
海胤渐渐与小海婴熟悉,无事就带着他去海里玩,虽然那个南泅山总像只尾巴地跟过来。
海婴身上的颜色是湖蓝,不知为何,当他看见海婴的颜色几乎与自己相同,心里便流淌莫名的感动,忍不住就想要亲近疼爱他。难道南泅山亦是因为这一点才会靠近小海婴?
一天,他和小海婴在海中嬉戏,远远又看到南泅山那碧色的身影,心里划过疑虑,问向小海婴:[海婴,你有见过你山爷爷的一幅画吗?]
[画?]小海婴皱着可爱的浓眉,道:[你是说有一棵很漂亮的紫色大树的画吗?]
海胤一喜,点头道:[对啊,你知道它放到哪了吗?]
[海婴不知道。你想看那幅画吗?]
[是啊,听说是一副很漂亮的画,我很想亲眼看看。]
海婴听了连连点头:[是很漂亮的,海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树。]
海胤听了便柔柔一笑,抱过他又软又小的鱼身:[叔叔家里种了很多这种树,你想看的话,叔叔现在就能带你去。]
[哇!太好了!]小海婴惊喜地一把搂住海胤的脖子,不住在他怀里扭动小鱼尾:[叔叔真好!]
海胤搂着他潜入深海,朝南方高速游去,后面一直远远跟着那只碧色的人鱼。
那天,海婴在山庄玩得非常高兴,可海胤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被迫参与小家伙与傻大爷南泅山的各种幼稚游戏,简直像个保姆,一时担心他们从树上摔下来,一时又轰赶他们别压坏了他的花树。
不过当海婴累极地睡着在自己怀中,看着他那张与秋融一模一样的可爱小嘴,海胤又完全忘了这一天的辛苦,心里流淌丝丝甜味。
就在这时,他募然发现不远处的南泅山,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幅画,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海胤眉一挑,悄悄起身探视。那幅画与他记忆中的并无两样,可望多两眼,就发觉画被人动过手脚。
这不是他从一个奇人手中学来的遮掩术吗,也就是说,是他自己在画上做了手脚。
难道,他在画里面藏了什么?
海胤不由靠近两步,更加凝神望住那幅画,刚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怀中的海婴就因为不舒服的抱姿发出嘟哝声,那一声嘟哝即令半丈外的南泅山徒然一收画,快速放进了衣襟内。
海胤深深疑惑了。
他明白了自己为何那么紧张那幅画,那是因为他在里面藏了另一幅画。而这幅画必是对他极重要,不然不会在失忆之下,都还潜意识地紧张着急。
可究竟是副怎样的画呢?
藏宝图?自画像?还是春宫图?
想到他们说那两年自己是怎样地荒淫无度,海胤就一阵头皮发麻。不行,得赶紧将画拿到手并消灭干净,免得被人发现了什么不堪,不然就彻底糗大颜面尽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