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葵盯着上空的南泅山,周身凝气准备迎战:“不必拦着海胤了,他必已醒来。现在南泅山魔性半发,很有可能连海胤都会杀掉!”
渺清刚问:“那秋融……”背后就扑来一股强劲的冲力,险些将结界都震碎。
浓雾滚滚中,是南泅山咬牙切齿的吼叫:“给我让开!”两掌同时凝气,齐齐挥向下面薄弱的结界,砰地巨响,结界便彻底溃灭。
本就受伤的泓真被连续的冲击波震地吐血,沧葵迅速往他嘴里塞了一药,急令了声:“快带秋融离开!”就飞向南泅山,与其激烈对战起来。
泓真渺清不敢踌躇,即刻背起秋融,她刚一离床,床上的一滩猩红就刺入他们的眼。渺清差点痛哭出声。他们刚飞出半丈,南泅山就发现了他们,猛一挥臂,就将他们隔空打飞出去,泓真背上的秋融也坠落滚到了一边。
南泅山刚要飞身过去,沧葵就一个霹雳过来拦住了他。这时的南泅山已不耐到极点,血丝罩满了双目,连那唇色都变得黑紫,俨然一副入魔的前兆。他朝沧葵大吼一声:“碍眼的东西!”就一掌劈向沧葵的天灵盖,沧葵迅速后闪,却不想南泅山掌风一变,速度更快了数倍,沧葵闪避不及,那一掌就重重打在了他的左肩上,掌风之巨大,直将沧葵打飞入海,哗一声坠入了海中。
“师父!!”泓真惊恐大喊。沧葵师父武功不比父王差,可父王已非常人,用的武力绝是平日的十倍甚至百倍,沧葵被他这样一打,只怕也性命堪危了。
泓真刚要去救沧葵,南泅山就已飞至身侧,一抓泓真的前襟,施了个定身术,然后像扔东西一样将他扔出了很远。渺清惊恐之极地瞪着慢慢走过来的南泅山,紧紧护着秋融,向他哭喊:“父王,求你放过这个人吧,她已放弃海胤了,他们之间已没有关系了!父王,求你饶她一命吧!”
南泅山面目阴戾之极:“连孽种都有了,还能撇清吗?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年我就该将那孽畜一并丢进火海!也不必今日丢尽我的脸!!让开!我要将这女人撕了,看那孽畜还要怎么继续!”
眼看秋融这次是凶多吉少,在千钧一发之际,渺清悄然往秋融口中放入了一颗东西,下一瞬,南泅山的掌波就将她打昏了过去。
“哼!别以为我没看到,那种东西能保住她的性命吗?实在太天真了!哈哈哈哈!”南泅山癫狂大笑,双掌同时凝起了气。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秋融腹上那片令人难以忽视的光。他不能置信地盯着那片光,整个人都僵住了,掌气慢慢消了下去,带着些微仓皇地,缓缓在秋融身旁蹲了下来。
他轻轻撩开秋融的衣衫,露出里面正渗着血,却发着鲜艳虹光的贝母。不知是那片光太强烈还是他内心起了什么变化,紧紧注视贝母的那双猩红之眼,募然淡了下去,慢慢流露出丝丝忧伤,紫黑的嘴唇也发起了颤。
“漠乔,你说这光,只是代表我已疯魔,并不代表你的情……你一向爱赢爱面子,说出的话都不肯收回,所以你才要将我的贝母解下,还要假装爱上一个人类,以此证明你是对的。是这样吗?”他的脸徒然一柔,低低笑了一声:“好罢,我向你认输还不行吗?你要解下就解下,你要爱上人类就爱上吧。谁让你是那随心所欲的仙人,而我,是那等着仙人来降的妖魔呢……”
南泅山抬起手,放到了秋融的腹上,微微含笑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两行泪。他的掌心发起了光,而与此同时,昏迷中的秋融开始痛苦呜吟,灰白的脸上浮满了汗泽,脐内流出更多的血,将本已染红的衣衫更加染至浓重的黑红。就在南泅山掌心的光亮到了最极致时,秋融脐上被鲜血浸满的贝母倏然一震晃,就从秋融的肉中一撕离,随着血液滑流了出来。那一瞬间撕裂的痛令秋融整个身体碰一声骇然崩跳了一下,连尖叫都没办法喊出,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南泅山刚将浸满鲜血的贝母拿起来时,身后就传来一阵高呼:“南泅山!”他回头一望,就望见浑身湿透的沧葵正拿着一卷画向他走来。这时,沧葵一解画卷,朝着南泅山哗地展了开来。
南泅山定定看着那幅画,神色慢慢从惊愕变成了悲喜交加,手上的贝母从指间滑落掉地。他刚起身要将画夺过来,沧葵掌心就募然生了束火,移到画卷的下面,若是拉进几寸,画卷必会焚烧着火。南泅山大惊失色:“不!”可刚迈两步,沧葵就威胁地扬扬火,将他逼退了回去。
“想要这副画?”沧葵高举画卷道:“那就将秋融给我,漠乔的遗画便从此……”
不等沧葵说完南泅山就冲过去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选择,刚要抢到手,沧葵忽然将画丢向了海中。“不!还我漠乔!”南泅山仓皇大呼,跟着跳进了海里。
沧葵迅速给泓真解了定身术,便掠到秋融身边察看,发觉她腹上伤势虽重,却几乎没伤害到胎儿,一摸脉,原来是她体内的海珠保护了她。
沧葵望向朝跑过来的泓真渺清,见渺清脸色发青就问:“是你的海珠?”虚弱的渺清点了点头,沧葵就嘱咐她:“你先去神窟养着,海珠要等秋融情况稳定再……”这时,沧葵突然发觉远处的海面出现奇怪的漩涡,顿时一惊:“是海胤!”
泓真神色一凝,即催促沧葵带秋融离开:“你们快走!我留下来拦住海胤。”
沧葵复杂地瞪着他:“就不能成全他们吗?”
泓真沉痛垂眸:“贝母都已解下,他们怎会还有可能?到这个地步只能继续下去。快走吧!”
沧葵看了看一直立在海面呆呆看画的南泅山,想到最难对付的人已没有了威胁能力,咬牙重叹口气,一下打横抱起秋融,与渺清瞬间消失在刚蒙蒙亮的天色下。
眼看海面那漩涡越来越靠近这边,泓真将视线投向那枚躺在血沙上的贝母。突然他眉眼一惊,抓起贝母就用袖子急擦,紧跟着又跑进海里,将贝母放水中用力搓洗,可越是冲洗,他的神色就越是苍白诧异。
而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湉姬,一直焦急地等机会偷走海胤的贝母,看见泓真那怪异的举动,心里顿时忐忑不安,再也按捺不住地飞身过去,一把夺过僵住了身体的泓真手上的贝母,刚一看,就深深地骇住了。
只见那块总焕发幽幽蓝光的贝母,此刻已失去了它原本的色泽,灰白残旧地变成了一块石头。
湉姬不能置信地瞪着贝母,失控地尖声大叫:“怎么会这样?!贝母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歇斯底里地用力摇泓真:“是不是你们损伤了贝母!告诉我!怎么让它变回原样!”
泓真赤红了眼瞪着湉姬,正想说话时,海面就跳出一袭白影,闪掠向不远处那座已残破不成形的房屋。泓真一把推开湉姬,飞身追了过去。
一双脚轻轻落在狼藉不堪的地上,闻到屋内浓重的血腥味,缓缓转头看向了那张血淋淋的床。
泓真飞进屋,落到海胤后面:“海胤……”泓真刚要走上前,海胤就走向那张床榻,在榻旁慢慢弯下了身。
他双手摸索着那滩未凝固的血,像是在里面寻找着什么,动作越来越慌乱,甚至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头几乎俯到了床面,双肩恸动,发出了悲呛破碎的哭声。
泓真握着颤抖的拳,抬脚缓缓走上前:“海胤,你接受现实吧,她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呵……”海胤忽然发出笑声:“呵呵呵呵……”声音却空洞之极:“你们以为,一枚可笑的贝壳,就能阻拦的了我们吗?”他缓缓转过脸来,那张原本俊美的脸,此刻已沾满了大片血迹,以及道道纵横交错的泪痕,甚至连眼睛里面,都被血染地赤红狰狞:“你们以为,没有了她之后,我还会在乎那了无生趣的千年之命吗?!”
“正因为你的不在乎,秋融才会选择离开你!”泓真也怒红了眼,冲过去揪起海胤染红的衣襟:“你醒醒吧!你再怎么不甘也是你的命!你不能不承受面对的命!”
“不!!”海胤狂吼一声,身上猛然迸发的强烈气压将泓真击飞撞墙,摔落下来时,泓真再次吐出鲜血。
“你们根本不懂我们,你们怎么会懂……我是花了多少勇气踏出那一步……”他茫茫然望向外面明媚的海天景象,再也感觉不到那人的丝毫存在。他抿泪一笑,对着空气说了句:“无妨,我一样会找到你。”就起身冲出了门。
泓真运功追上海胤:“你站住!”海胤正要以更快速度飞开,泓真就挥掌将他从半空打倒在沙滩上,不等海胤起身,他就死死压制住海胤的身体:“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不可能找得到她!等你找到她,你也不再对她有感情了!!”
“你胡说!!”
不远处的湉姬此时割开了自己的手掌,合着运功逼出的眼泪,浸染上那枚灰白贝壳。
“海胤!你别逼我!”泓真实在制不住海胤,咬牙运功,往他头顶猛劈一掌,海胤便顿时昏了过去,七窍缓缓流出了血。泓真望着摊在自己怀中的海胤,脸上亦沉痛惋惜不已:“海胤,就当六哥对不起你了。”
正准备带着海胤走入海中,耳边忽然听见一阵惊恐的尖叫,转头一看,是坐在不远处的湉姬,她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直盯着前面的沙地哭叫着向后爬退。
泓真跑过去一看,就看见躺在沙地上的那只灰白贝壳,正以风的速度,碎化成薄薄尘埃,随风飞散在空中,再也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