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一朵一朵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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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起身的饺子落身的面(3)

但其实,对自己不讲诚信的人,又怎能对他人讲诚信呢?或者说,诚信是一种习惯,当你屡屡对自己失去诚信,那么,毫无疑问的是,距离你对他人不讲诚信的那一天,也就为时不远了。

——对自己讲诚信,不仅是对你的事业负责,更是对你的人品负责。

简单是一种心境

简单是一种心境。然我们看到的大多,却仅仅是一种行为。

吃厌大店名馆,住烦大厦高楼,便想到山野小菜,乡间炊烟。于是前往市郊或者乡间,寻一农家饭庄,点几个土里土气的农家菜,手捏酒盅茶盏,便以为回归了山野。岂不知那饭庄仍然是城里人开的,那山鸡仍然是养殖场的产品,那农家菜仍然是名厨的作品,那石磨、水井、粗瓷大碗、斑驳并且沉重的木桌,更是经过很多道工序打造而成的工艺品。你所看到的、触摸到的、感觉到的简单和回归,其实只是表象甚至幻象。那种简单比复杂更复杂,换句话说,你被自己欺骗了。——你的愿望和你的做法,南辕北辙。

天天以车代步,渐感体力不支,于是想到锻炼,于是想到健身房,于是驱车前往,办金卡,办银卡,上跑步机,上臂力机,上腹力机,跳舞,打拳,将自己弄出一身臭汗,然后,洗浴,桑拿,汗蒸,推拿,按摩,再然后,驱车回家。完事。我并不反对锻炼,我只是认为这样的锻炼,前部分多了表演的成分,后部分多了享受的成分。其实很简单,丢下车子,每天走路或者跑步,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差不多就达到目的了。锻炼其实很简单,将这种简单置于金卡银卡,置于健身房桑拿间,便成为一种复杂的简单了。而复杂的简单,便是虚假的简单,伪装的简单。

我认为,崇尚简单是人类的回归。这缘于我们对于复杂和繁琐的厌烦,更缘于人类渴望回归的自心。既如此,复杂的简单,如同错误的向标,容易让人误入歧途。最起码,也会让本应的简单变得不简单,让我们越活越累。

当然,我们做不到最纯粹的简单——即使向往山野,也不能丢下城里的工作而去山林隐居;即使热爱徒步,也不能天天在上班的途中狂奔。可是我想,至少,我们还能够做到心境的简单。说白了,就是不要欺骗自我,不要将一棵盆景当成参天大树,不要将一盘石磨当成山野乡间,更不要将经过化妆甚至伪装的复杂,当成真正的简单。

而最纯粹的简单,我认为,该是我们的内心。我指的是,与人交往的内心。真正的简单是什么?是信任,是给予,是真诚,是清澈,是宽容,是博爱。这些美好的品质,容不得虚假,更容不得伪装。

简单是一种心境。如果心境简单,吃荤也是吃素,坐车也是走路,纵有十面埋伏,也能寡欲清心。

口舌之快

呈口舌之快之人,多是空洞无物之人。

因为空洞无物,所以凡事必论个高低。你说一,他偏说二;你说上,他偏说下;你说有,他偏说无;你说地球是圆的,他说不,地球也可能是方的。我指的不是那种观念或者理论上的辩争,而是那种常识上的谬误。谬误也就罢了,偏要自我袒护,死不认输,口干舌燥,面红耳赤,到头来,只能愈发显露自己的肤浅和无知,让人怡笑大方。

呈口舌之快之人,多是心胸狭窄之人。

因为心胸狭窄,所以凡事必争个高下。逢有理之时,自然口若悬河,得理不饶人;逢无理之时,也是能言善辩,争它三分。我甚至听过这样的对话:——你怎么不讲理?——我没理讲什么理?自知无理,仍然喋喋不休,振振有词,果真头重脚轻腹中空,我是流氓我怕谁,到头来,只能愈发显露出自己的狭隘和无德,自取其辱罢了。

呈口舌之快之人,多是目光短浅之人。

因为目光短浅,所以凡事必争个结果。常识的争论是在浪费时间,而观念或者价值上的争论多是毫无用处。一个人几十年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等,不可能因了几句话而轻易改变。理不辩不明,但事实上,这种人辩的并不是理,而是面子。口舌之争其实太过正常,但一定要将对方打败打跑,则是无趣、无聊乃至无品之人了。

呈口舌之快,害人尚浅,害己太深。在此奉劝诸君,永远将最后一句话留给对方去说——此为人生哲理,豁达温敛之人,乃世间君子。

第四辑:

生命总该绚烂一次

作为一棵竹,从它开花那一刻,便宣告了生命的失去。然千万棵竹仍然争相奔赴绽放,然后,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

那也许是竹的宿命吧?开花是宿命,死亡亦是宿命。

其实一棵竹,即使拒绝开花,也会死去。死亡有很多种,意外,疾病,自绝,寿限。竹子开花算什么?意外吗?疾病吗?自绝吗?寿限吗?子非竹,岂知竹意?但是,不管如何,竹子开花的那一刻,无疑是它生命里最绚烂最美丽的时刻。在最美丽的时刻死去,竹是伟大的,无憾的。竹不枉一生。

竹如此,人亦如此。

死去之前的生命,总该绚烂一次。

绚烂没有标准。对有些人来说,事业的成功便是绚烂;对有些人来说,家庭的和睦便是绚烂;对有些人来说,能够到处走走,到处看看,便是绚烂的生命;而对有些人,对那些我们常常忽略的残疾人来说,其实,能够站起来,能够看看这个世界,能够听听这个世界的声音,能够赤脚在草坪上奔跑,亦是一种绚烂吧?

关键是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关键是我们能够将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做到哪种境界。比如竹,它能够开花,它只能够开花,足够了。

绚烂是一种境界。与生命有关。与死亡有关,亦与死亡无关。

是一尊雕塑

男人站在很小的广场上,广场上人流如织。他的浑身上下涂满了白色的油彩,他摆出或庄重或滑稽的造型,一动不动。他将自己装扮成一尊雕塑,一尊供行人驻足观赏或者匆匆一瞥的雕塑。他的身边放一个敞口的陶瓷花瓶,那里面散落着几张行人投掷进去的零钞。他说他在工作。他的工作方式让我感到新奇。

和他聊过天。每隔一段时间,或一小时,或两小时,他都会坐到旁边的石凳上休息,抽一根烟,或者喝两口水。我问他别人能接受您的这种行为方式吗?——毕竟这里不是欧美。他说肯定有人接受不了,但肯定有人喜欢。他指指不远处的那个花瓶,骄傲地说,我的工作不是无偿的,我靠它来糊口。我小心地问他,您的身体,有什么不便吗?他说没有。我身体很棒,一口气能做五十多个俯卧撑。我说似乎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并不轻松。他说岂止是不轻松,是非常累。我说那为什么不试试换个别的工作?他说为什么要换别的工作?这工作难道不好么?那天,当我发现这广场上似乎缺少一尊雕塑,我就站在这里了。我可能是这个城市里最有成就感的人——只有我才敢扮成雕塑,我是城市的唯一。他喝了两口水,告诉我,他要继续工作了。然后他站起来,继续扮成雕塑。

他的收入并不多。很多人认为他的行为是免费欣赏的,不必为他支付酬劳。他也不要,只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曾提醒过他,说您可以提醒别人付给您钱。他笑笑说,您见过张嘴说话的雕塑吗?我说那您可以做一个小的提示牌,放在花瓶旁边。他很不高兴地说,我又不是乞丐。

我弄不懂他的意思。他自认为在工作,又并不要求别人必须支付他酬劳。他说他不是乞丐,那么难道他是艺术家吗?我只知道在夏天里,常常有人躲到他的阴暗里,以避开毒辣的阳光。事实上很多时候,他仅仅为别人充当了一把遮阳伞。——也许躲在他影子里的那些人,真把他当成了一尊不会疲倦的城市雕塑。

可是后来,那个小广场真的多了一个雕塑。是真正的雕塑,真人一般大小,伫立在广场的中央。那么他,似乎是多余的了。

那几天他变得垂头丧气,神情很是落寞。我陪他喝酒。两个人坐在石凳上,一包花生米,几罐啤酒。我说您还可以重新找个地方,比如公园,比如码头,比如超市门前,比如别的广场……他说不行,那样不协调。我问什么不协调?他认真地说,我和背景不协调,文化内涵上的不协调。我笑。我说有这么严重吗?我没敢多说。我想他把自己看得过高过重了,这远远超过事实。他扮成一尊雕塑,还要考虑雕塑与背景的搭配,还要考虑城市文化的相互协调,显然,这太过认真,认真得近似于神经质。事实上,我想,不管他如何努力,他的行为也是乞讨或者接近于乞讨。那不过是一种文明的或者文雅的乞讨方式而已。我想那并不是真正的艺术。

几天后他就重新开始了工作。仍然是那个小广场,仍然在身上涂满白色的油彩,仍然扮成一尊雕塑。他充分利用了那尊真正的雕塑。那雕塑真人一样大小,那雕塑手持一把宝剑。有时他也会手持一把宝剑,扮成与雕塑对决的剑客;有时他会手捧一个剑鞘,扮成雕塑的徒弟或者仆人;甚至,有一天,他蜷曲双腿躺在地上,扮成被雕塑杀掉的敌手。他与雕塑浑然天成,真假难辨。——他其实也是一尊雕塑。

他的收入似乎比以前多。我想这是对一尊敬业雕塑的最好奖赏。

那天我请他喝酒。还坐在那个石凳上,还是一包花生米和几罐啤酒。是正午,我记得阳光很毒。我说您近来收入不错。他说是这样。不过那些钱,我只能拿走一半。问他为什么只能拿走一半,他说,另外一半,想上交市容部门——他们是城市雕塑的拥有者。我说谁规定的?他说没有人规定。可是必须这样。您想,我们两尊雕塑赚下的钱,岂能由我一个人独吞?不管他们接不接受,我都会把钱分出一半给他们。把钱给了他们,我才心安。我说你也太认真了吧。他喝下一口酒。他说,您不懂。

我当然不懂。我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固执。他的行为甚至带有一些自虐的色彩。可是现在,我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乞丐。——其实他以前也不是。——只不过,我,以及城市里大多数人,自以为是地把他当成一位乞丐。

问他留下的那一半钱够不够花。他满意地说,够了……我还有一个读大学的儿子,我还得为他赚学费。我问他的学费全部靠您吗?他说是……我是离过婚的。问他,您儿子同意你以这种方式赚钱吗?他苦笑。他说,当然不同意。他不仅仅是怕我辛苦,还因为,在他看来,我的行为是怪异和荒诞的,是令他感到羞愧不安的……他甚至偷藏过我的油彩。我说那您还要做?他说,要做。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因为我的儿子在读大学。因为读大学是要花钱的。

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脸上的油彩几乎全部被汗水冲掉。他开始为自己补妆。他一边往脸上抹着油彩一边说,总有一天他会懂我的,就像您懂我一样。然后他站起来,他说中午我想加加班。他要开学了,需要很多钱……

我想我愧对他的夸奖。因为我曾经把他当成一位乞丐。还因为我其实并不懂他。我永远无法深入他的内心,或许也永远无法理解他的行为。现在我只知道他是一尊雕塑。而这尊雕塑,对我们来说,似乎可有可无。——不管他把自己看得有多重要。

今天他扮成一位帝王。那尊真正的雕塑成为他的护卫。一位娇小美丽的姑娘缩在他的影子里,急急地往脸上扑着香粉。他站在那里,高傲着表情,一动不动。他为姑娘遮挡了阳光,却无人为他擦一把汗水……

一朵一朵的阳光

七月的阳光直直地烘烤着男人的头颅,男人如同穿在铁扦上的垂死的蚂蚱。他穿过一条狭窄的土路,土路的尽头,趴一栋石头和茅草垒成的小屋。男人在小屋前站定,擦一把汗,喘一口气,轻轻扣响锈迹斑斑的门环。稍顷,伴随着沉重的嘎吱声,一个光光的暗青色脑瓢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找谁?男孩扶着斑驳的木门,打量着他,家里没有大人。

我经过这里,迷路了。男人专注地看着男孩,能不能,给我一碗水?

他目送着男孩进屋,然后在门前的树墩上坐下。树墩很大,年轮清晰,暗灰色,中间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屋子周围卧着很多这样的无辜树墩,那是多年才能长成的大树,该有着墨绿的树冠和巨大的绿阴,却在某一天里,被斧头或者铁锯生生放倒。

男人把一碗水一饮而尽。那是井水,清冽,甘甜,喝下去,酷热顿无。男人满足地抹抹嘴,问男孩,只你一个人吗?你娘呢?

她下地了。男孩说,她扛了锄头,那锄头比她还高;她说阳光很毒,正好可以晒死刚刚锄下来的杂草;她得走上半个小时才能到地头,她带了满满一壶水;她天黑才能回来,回来的路上她会打满一筐猪草;她回来后还得做饭,她坐在很高的凳子上往锅里贴玉米饼,她说她太累了,站不住;吃完饭她还得喂猪,或者去园子里浇菜……除了睡觉,她一点儿空闲都没有……我想帮她做饭,可是我不会,我只能帮她烧火……今天我生病了,我没陪她下地……

你生病了吗?男人关切地问他。

早晨拉肚子。不过现在好了。男孩眨眨眼睛,说。

你今年多大?男人问他,七岁?

谁说七岁不能下地?男孩盯着男人,反问到,我能掴满满一筐猪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