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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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死中生

刘岚直往东北走,一路急急而奔,每两日入城休息一晚。

越是往北,天气越冷。

好在地处大汉腹地,商贸发达,一路之上,总能碰到些乡野之间的小酒馆,不然总是干粮冷水的实在受不了。

连续奔走三天,好在河流颇多,上船就睡,倒也不觉得很疲惫。

相比当年在北疆逃命时节可是强多了。

十二月二十八日,刘岚估计应该过了魏郡了,心中忽然一动,便打算去今天住在真定了。

冀中平原跑马就是爽。

一路狂奔,未时左右终于进了城。

找了客栈进。

刘岚问老板,附近可有姓赵的人家,练武的。

老板翻了翻眼皮,又是他娘的一个游侠,背个大剑,瘦的麻杆似得,你挥的动么,装模作样,早晚让官府都砍了你们!心中厌烦,可是仍然笑容可掬道:“客官要找姓赵的啊,方便的很,出门往北走就有个赵家村,全是姓赵的。今天天色已晚,不如住上一宿明日再去。”

刘岚大喜,看看天色,甩手扔给老板十文钱,道了声谢,也不听老板再说什么,去找伙计要来马匹,就赶忙跑去北门,出了北门纵马而去。

赵家村不远,也就是十来里地。

刘岚进了村落就开始迷茫,这也该做饭了,怎么没有炊烟啊,蓦然听到呼喝之声,赶忙纵马过去。

跑过去一看,好嘛,一村的人围成一团在看人比武。

刘岚骑马,看的远,远远看到两个人拿着长矛斗来斗去,可惜水平不咋地,但是村民是相当热情,喝彩声不断。

看的无聊,拉着一个村民就问:“请问附近有没有叫做赵云的汉子?”

那人正看的兴奋,被人拉住,没好气道:“不认识。”然后又回头观看。

连续问了好几个人都这样说,甚至把钱递过去,更加获得对方的鄙夷。

这帮子混蛋村民,哪里看得出传说中的朴实来了。

无奈之下,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牵着马,无聊在村子里转悠。

今天天气好,落日的余晖洒满小村庄,狗叫鸡鸣令人感觉无比安宁。

刘岚感觉心神舒畅,多久了?好几年了,未曾感动这种自然平和。

走着走着,走过一处院落,忽然一愣,又转回头,仔细打量。

一处院落,篱笆扎的围墙,一个汉子披着一件狼皮披肩在磨斧。

狼到处都有,可是那件狼皮是白色的,这地方怎么会有雪狼,难道是染色的,这水平也太高了吧!

走近院落细看,那汉子好像瞎了,摸索着打磨,看身形,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刘岚走过去,隔着篱笆高声喊道:“这位大哥,讨口水喝如何?”

那汉子一愣,嘴角似乎在笑,可惜脸被烧坏了,看起来着实恐怖。

汉子朗道:“进来吧,我眼睛不好使,你自己取吧。”

刘岚听了这话,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甩掉缰绳,快步跑进院落,哽咽道:“赵大哥,是你么?赵大哥,我是刘岚啊!”

“哈哈哈。”那汉子大笑道,“我早就听出你的声音了。”

刘岚听了这话扑过去抱住赵飞就是大哭。

天可怜见,四年了!当初刺杀檀石槐,何曾想过还能见到赵飞,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

刘岚哭的稀里哗啦了,赵飞好半天才哄住。

刘岚好容易止住哭泣,待要说话,忽然赵飞冲自己身后道:“我兄弟来了。这就是我给说的刺杀檀石槐的少年英雄刘岚,快过来一见。”

刘岚扭头就看见一个唇红齿白面容姣好的绝世女子,但是却是穿着男子服饰。

此女此时已经将马牵进院里拴好,文绉绉道:“久仰大名,无缘得见,今日……”

赵飞却挥手直接打断:“行了,刘兄弟不是外人,不用文绉绉的。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是学那文人模样酸溜溜的。去,买几坛酒来,今天好好喝一通。”

刘岚这才听出是男人的声音,正值变声期,还有些尖利,再仔细一看,说话间喉结上下很是明显。

那人尴尬一笑道:“见过刘兄弟,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就走。

刘岚看那人走远,低声奇道:“好样貌,是兄长弟弟么?”

赵飞哈哈大笑,然后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明说就是。”

刘岚尴尬一笑:“我开始还以为是绝美女子,以为是嫂子呢,还在感叹兄长好福气。”

“小弟确实如此,不知被多少人误会,天天急的要长胡子。”赵飞大笑。

“呵呵,若长了胡子,如此英俊,不知会有多少女子哭着喊着要嫁。”

看赵飞高兴,刘岚问道:“兄长既然回来,怎么没个消息,害的小弟还哭了好几回。”

赵飞笑道:“当年,李立夫妇云游四方,路过我这里,本来是送些资用和你的那张狼皮给我弟弟的,诺,就是这个。”说着指指肩头,又道,“但是,你行踪不定,谁知你到了哪里呢?”

刘岚一笑,确实如此,这两年跑了这么远的路,赵飞又如何知会自己,不过即便是能找到自己,估计也不会专门去寻,铁铮铮的汉子,怎会求人!只得笑道:“我七月间回大汉,目前在新立襄阳郡做郡守,不知道能否委屈赵大哥给我打个下手。”

赵飞明白,自己一个瞎子能帮什么忙,但是其中拳拳之心甚是令人感动,不过现在就先不纠缠此事了,当初这小子哭的稀里哗啦,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实在是怕了,随即道:“兄弟相邀,我本应答应,不过一个瞎子又能做什么呢?”然后不待刘岚回话继续道,“此事,容后再说吧。先说说你这几年过的如何了。来,让我摸摸你。我听闻你现在身高丈二眼如铜铃,那把砸人的破铁板竟然是神剑,能劈山开海。真是看走了眼,难怪成了瞎子。”说完还假装叹息一声。

“兄长又要嘲笑我。哪有这般事,都是以讹传讹。我若有那般本事,还用的着众位兄长拼死刺杀么。”说到这里又想起死去的众游侠,心中悲戚。

赵飞叹息一声:“求仁得仁,就不要再想了。你若有心,将来多杀几个鲜卑人,为大伙报仇吧。”

刘岚干咳一声,稳住心神:“好说好说,屠鲜卑如屠狗尔。”说的赵飞大笑。

刘岚接着问道:“兄长当年是如何逃出来的?”

赵飞沉默半响,缓缓道:“当年我被马撞昏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地道之中,左右摸索发现旁边还有一具尸体,没头,应该是檀石槐的。没有光亮,脸上痛辣难耐,尤其是眼睛痛的难以忍受。又听得上面人声鼎沸,应该是鲜卑搜查王帐。只得强忍痛苦,摸索着脱下檀石槐的内甲穿在身上前进。幸好身上还有些吃食,过了也不知道多久,眼睛有些恢复,不那么痛了,居然能在哪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能看到一些东西,勉强能视物。就这样一直找到仓库,在里面回复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其他人再来。直到伸手感觉洞口草搓在手中有些汁液,而且天气转暖,估摸着应该是春天了。趁着天凉能勉强视物赶忙摸索着跑出来,看远方天空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估计应该是月亮,便朝着月亮而去。再后来碰到一个汉人商队,才知道鲜卑忽然在草原到处捉拿汉人,连商人都不放过。我们几人一路狂奔方才逃入大汉,也幸亏檀石槐胆子大,弹汗山离得大汉边境不过两百里。进了大汉,卖了马匹,雇人将我送往蓟县。不过此时李立夫妇已经出发,但是幸运的是猴子在家。我在他哪里住了几个月,遍寻医师,只是治好身上的创伤,但是眼睛始终没好。回来便托猴子将我送回家中。刚到家没两天,李立夫妇就到了。”顿了下,笑道,“这二人,现在是神仙眷侣,游山玩水,好不痛快。用你的话说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两人大乐。

此时那人已经过来了,赵飞便张罗饮酒。

刘岚又从包袱里面把腌制的狗肉全都取了来下酒。

那人有些尴尬,不过赵飞毫不在意,拿起来就吃。

喝了几杯酒,赵飞就问及刘岚几年的具体情况。

刘岚一一作答,将北疆之行,汉余国之事,襄阳郡之事都做了回答。

引得两人一阵感叹,这种经历一辈子一件事就够了,尤其是北疆迁徙和汉余建国。

赵飞笑道:“草民见过王上。”

刘岚也很兴奋大笑道:“免礼平身,将来到了汉余国,本大王请你吃大口牛肉,包你天天吃时时吃。”

“哈哈,谢王上赏赐,草民这辈子还没吃过呢。”赵飞拱手笑道。

大汉少牛,一般来说禁止宰杀,如果牛死了还得报官,虽然有些世家能偶尔尝尝鲜,但是一般的草头百姓这辈子都没戏。即便是强盗一般也不会杀牛,牵到山寨就是个壮劳力。当然了,造反的除外,不过也只是头目能混口罢了。

三人笑罢,刘岚笑道:“兄长,这都喝了一个时辰了吧,这位兄弟,你不给引荐一下。”

“哎呦。”赵飞一拍脑袋笑道,“怨我,光顾着开心。来,这是我三弟,赵云。”

刘岚就是一惊,此行本来就是来找赵云的,后来偶遇赵飞也就忘了此事,没想到正在眼前,大喜,赶忙道:“见过云兄。”

赵云抱拳道:“见过刘兄。”

三人吃吃喝喝聊了半宿。

第二天清晨,刘岚的赶快去找媳妇,就要告辞离去,赵飞也不再挽留。

令刘岚兴奋的是,赵飞终于答应去襄阳,赵云自然同去,一下子捞了两个人,还有一个猛男。得意之余幸好没忘记委托赵云将汉余国发给冀州的信送过去,也不多,就十来封罢了,交代完就纵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