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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别让那些“结”缠住了自己(4)

想不到,在商学院学财会专业的你,竟能以如此清丽的诗句,征服师大那些特能挑剔的听众。更想不到的是,我们从敬慕的相识,到彼此坦诚的相知,最后竟至以“恨”相赠的别离……

洁,还是不要说谁对谁错吧,面对岁月的苍桑,谁能够真的无悔无怨呢?

未能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去圆那个很美的爱情梦,也许是我太柔弱了,我不该把有些事情看得那样严重。难以想象的寒微的家庭背景,和将近二十年幽闭的山村生活,已形成我性格中特别醒目的自卑和孤傲。对照你这位市长千金的飘逸、洒脱,我的言谈举止似乎总夹杂着些委琐。而你的威严有加的局长母亲,那天竟以毫不掩饰的鄙夷,告诫我别想入非非。还有你兄长粗暴的武力威胁,都不能不令我真切地感到,在我们中间,真的有一道深深的沟壑。

洁,你尽可以不在意我的近乎寒伧的家庭,而我面对你高傲的母亲和兄长,却要咬着嘴唇告诉自己:不能为了爱,而看到更多的冷眼和指指点点……

洁,其实能够与你拥有一段至纯的情谊,我已感激充盈了。

你却连连摇头,你说你只要爱情。

我劝你不要让情感在一个念头里泛滥。

你说爱上我是上帝的安排,这一世情缘你无法拒绝。

我说,既然你那样相信情缘,那相识、相知是缘,无法一生相守亦是缘啊。

你却不容置辩地宣言:不成爱,便要成恨。

洁,你那又何必呢?你爱的小舟才刚刚起锚,在你的前方有着许多绚丽的风景,等待着你的追寻。

而你固执地坚持——你的红帆,只在我的玫瑰海上飘举,你说你就是要爱得全心全意,爱得不讲道理,爱得死去活来……

就那样,你怀抱远比诗歌还要圣洁的爱情,神祗般地站在我的面前。洁,你让我没有勇气与你自然地对视。

不忍将你伤害,却终要将你伤害。也许那是最后一次相约在暮色中的校园了,似乎所有的言辞都已用完,我们默默无言地走过一条条熟悉的小径。忽然,你转过身来,全部的衿持顷刻坍塌,你浑身颤抖着指着我,一字一顿地大声地喊道:“阿健,你记着,我永远恨你。”

洁,不要说你当时承忍着怎样的痛苦,单是听到这重过千钧的赠语,我已是心若针锥了。洁,你是要我一生背负感动和愧疚啊。

大学毕业,我去了北方的一座小城教书、写作,你则去了南方。整整十年间,彼此没有片言只语相递,仿佛曾经的一切都已如烟飘逝。然而,过去的一切怎能真的过去呢?就象我的那篇获奖散文中写的那样——有一种恨,比爱走得更远,它让无数的爱黯然失色……

无情的时光也难以冲淡深入灵魂的情感。今日,面对你的一语关切和撼动心魄的“恨”,我恍然明白什么才是一往情深,什么才是刻骨铭心,什么才是忠贞不渝……

洁,你绵绵不尽的恨,正是刻骨铭心的爱啊,让我一生感恩不已。

挣脱那一时的情迷意乱

在落叶金黄的秋天,刚过而立之年的他,拿着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再次走进大学校园,投奔他心仪已久的导师——著名的青年文艺评论家陈沉教授。

没想到,文章写得很漂亮的陈教授,如此其貌不扬。不过,这并未影响他对老师的敬重。一见面,陈老师便同他亲切地聊起了家常,然后拉他去学校招待所,为他接风。

酒杯刚端起来,陈教授又忙放下,对他笑道:“差点儿忘了,让你认识一下漂亮的师母。”说着,便打电话。很遗憾,师母有事不能赶来。

几杯酒下肚,最后一丝拘谨也荡然无存了,他们师生两个竟兄弟般地敞开了胸襟,畅快地交谈起来,在陈教授的鼓励下,他亮出了一些自己的新的见解,并引经据典地论证了一番。

“不错,小伙子很有思想,好好钻研下去。”陈教授热情地勉励他,令他有了一种他乡遇知音的感觉。

陈师母果然丽质可人,一见面,他便被她的美丽镇住了。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就像自己阅读名家大作时的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她的名字很淑女——陆晓雅,在一家妇女杂志社当编辑,特年轻,年龄比陈教授正好小了一轮。

一握手,陆编辑就微笑着告诉他,早就听陈教授跟她多次赞叹他了,他嘴上谦虚,心里却感谢老师,帮他给师母先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应该说,陈教授的起居条件在高校里还算是相当不错的,三室两厅,装修得也比较讲究,尤其是陈教授那个大书房,更让他羡慕不已。

和陈教授熟了,他便成了他家里的常客,不管他在不在家里,他都会隔三差五地去他那儿“改善改善伙食”。当然,他心里还藏着个不能说出的秘密——他喜欢和师母坐在一块儿聊天,那份惬意实在是太美了。

在考上研究生前他已发表了一些作品,跟师母交谈起来,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常有种“他乡遇知音”的感觉。他尤其喜欢看到师母谈到兴致处,脸上所流露的那抹甜甜的微笑,那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优美的诗句的微笑,叫他老是想用“清纯”这类的词汇形容,又总感到描绘得不精确。

没想到,接触多了,他心里慢慢升起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感,而且越来越浓。他发现,晓雅似乎也在暗暗地回应他。两个人在一起时,他常常出神地望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而她眼神里朦胧的渴望,让他浮想联翩。

那个秋日的午后,并肩坐在舒软的沙发上,又一个话题结束了,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了。蓦地,两人同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彼此的眼里都闪烁着某种压抑了许久的渴望,两双手不由得紧紧地握到了一起,进而相拥到一起,看到她闭上了眼睛,仰起头来,他激动地冲上去,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便迅速地跳开了。

许久,他的心还怦怦地剧烈地跳着,不敢再看她。陆晓雅却坦然地点着他的鼻子:“你这个胆小鬼,真有意思。”

“我,我,我……”他嗫喏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满脸羞红地逃离了陈教授那温馨洋溢的客厅,好几天不敢再踏进那间屋子。

那天,他正在宿舍里看书,陆晓雅来找他了。像犯了不可宽恕的大错,他耷拉着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全然没了往日的轻松自然。晓雅便微笑着转过身来,拉拉他的衣袖,逗他:“怎么突然变成一个大姑娘了,这可不好啊。”

见了陈教授,他更有些愧色难当了,他暗骂自己太辜负了恩师的厚爱,竟和师母……当下,他便在心底跟自己说:赶紧悬崖勒马,跟师母的关系就止于此,绝不能再往前发展了。

陆晓雅做了不少他喜欢的饭菜,可他怎么也吃不出往日的那份快乐的心情,好在陈教授很快便将话题引到了他们共同关注的一个文学现象上,三个人又开座谈会似的,很热烈地争论了起来。

陈教授很忙,常飞来飞去地四处讲学,每次外出之前,都跟他打招呼,让他帮着照顾一下师母。那份信任,让他十分感动。其实有什么照顾的呢?不过是多陪她散散步、聊聊天而已。可自从那“轻轻的一吻”后,在陆晓雅跟前,他怎么也无法再潇洒得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去陈教授家的此数明显地少了,陆晓雅来宿舍或让人捎信找他去。依然是丰盛的菜肴热情招待,他却客气了许多,挺虚伪的样子,让自己也感到十分扭。慢慢地,在晓雅那闪烁的目光鼓励下,他压抑的情思又被点燃了,迎着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一种渴望又开始在他内心里蠢蠢欲动了。

陈教授又去南方讲学三个月,他跟晓雅接触的时间更多了,几乎每个周末都在她家里度过。有一天,晓雅问他,将来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他不加思索,脱口道:“就找你这样的。”她就抿嘴一笑。他问她笑什么,她说他真是一个傻小子。

他很纳闷,问她他傻在哪里,她干脆笑倒在沙发上。

等陈教授从南方回来后,晓雅告诉他,以后不要经常来找她了。他惊恐地问她是不是陈教授知道了他们的事,她反问他:“我们有什么事吗?”他一时窘住。她便说:“你赶紧把精力投入到你的论文写作中吧,别让陈教授失望啊。”

晓雅的提醒很及时,这段时间竟胡思乱想了,列了好几个提纲的论文一直没动笔。那天陈教授问他最近忙什么时,他不好意思地挠头。他便笑道:“年轻人,可不能耍小聪明啊,该把握住自己的时候,一定得把握住啊。”陈教授那两个长长的“啊”字,说得他满脸羞愧,真恨不得地上裂个缝让他钻进去。

后来,他全身心地扎入到书海里,好长时间没去陈教授家。那天,看到陈教授和陆晓雅牵手在校园内漫步,幸福洋溢在两个人的脸上。他才恍然发觉:确实像晓雅说的那样,他真是个十足的傻瓜,他还一度以为自己比陈教授多一份魅力呢,他不过是她寂寞时开开心的对象而已。

当然,他也只是想有一段浪漫的经历,并未奢望更多。

但他不知道,聪明的陈教授曾经发现他跟晓雅不同寻常的接触后,为何一点儿没有责怪他,也没说晓雅,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始终保持一份令他们不敢逾越雷池的沉默。直到有一天,两个人喝酒时,陈教授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想赢得我老婆的芳心,那可是犯傻啦,我这方面的经验,是概不外传,你学不去的。”说完,哈哈大笑。

他说:“谢谢老师的沉默,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做出什么傻事呢。”

再后来,他跟女友谈起这段经历,女友便训斥他:“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竟敢打师母的主意,我要是陈教授啊,非狠狠地收拾你不可。”

他反击道:“ 还不多亏了师母的介绍,你才碰到我这么好的人?”

她回敬他:“得了吧,要不是陈教授总夸你啊,我才不会看上你的。”

一句话,又让他在心底对陈教授充满了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