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年五月,明帝宇文毓中毒驾崩,葬昭陵,享年27岁。内宫李安下毒弑君处以绞刑,死后五马分尸,抛尸荒野。
560年六月宇文邕称帝,武成帝。
月儿一直呆在永明殿里,这几日宇文邕都没有来看她,就像她不曾出现一般。殿里伺候的宫婢也都不敢与她说话,只是膳食准备给她就退下了。六月的酷热与她冰冷的心格格不入。
月儿依旧是一身素犒,她没有将绢花摘了,虽然于理不合却也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对她说什么不是。宇文邕也没有来过,可她却觉得他似乎在这几个夜里都来看过她。也许,那只是自欺欺人。
就是太后那边也没了动静。宇文邕登基的这一日她在屋子里看着瓶中的鲜花发呆。她时常都在发呆,却是脑袋空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只是等着宇文邕对她的处置,或许也是在等太后赐她一杯毒酒或者是白绫一条。
这一日,天黑之前却是等到了太后给她的一件芙蓉玉锦裙,月儿接过裙子怔了怔。秀眉道:“如今姑娘已是皇上亲口御封的美人了,晚上的宴席也是应当参加的。你的嗓子也不好,就坐在后面一些的位置,别让人注意就好了。”月儿点点头,秀眉又附耳说道:“太后的意思是,既然皇上把你留下了,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月儿眼睛一亮,又黯然了下来。
太后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她要留着她来制衡宇文家的人。宇文护跟着先祖皇帝打了半辈子的江山,部下党羽多的数不清,要扳倒他恐怕没有几年的时光是做不成事的。既然已经做好长远的打算,那么她这个新进的美人就该劳心劳力的为宇文家效犬马之劳。宇文护的心思她明明白白的,就是想让她替宇文家登上高位。而太后则是希望她在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上留着,一方面可以听一听宇文护的心声,一方面也不好佛了皇上的面子。
她苦涩的一笑,什么时候她的感情竟然用到了权益的上面。她的喜怒哀乐不是为了一个良人,而是为了权力的斗争。皇上封了她做美人,却没有相关的事宜,她想或许只是随口说的吧?
换上太后送来的裙子,叫了一个丫鬟为她梳了一个普通的发髻,只别了宇文邕送她的簪子,施施然出了永明殿。
到延寿殿的时候,她不免红了眼眶。十几天前,这里还有宇文毓的身影,十几天后天翻地覆,后宫格局已经变了天。
落座在树叶繁茂的桌子下方,这个位置最为隐蔽。也是最不受欢迎的位置,因而她坐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过来和她一起坐。等了一会儿便看到人群朝这里而来,听声音来的人不少。为首的是一位美少妇笑盈盈的拉着一个脸红的小姑娘进来。后面也是妇人带着女儿的样子,她心里抽痛了一下,皇上刚刚登基,后宫里只有李夫人一个。自然是应该扩充后宫的,只是.来的这般的快,让她无所适从。
一位身着浅绿裙衫的姑娘凑到了她身旁,笑嘻嘻的问她,:“你也是被家里逼来的?”月儿不解的看着她,小姑娘的年纪应当比她小,不过,她说话还真是不客气。那姑娘见她没有说话继续絮叨:“我和你说啊,我在家里头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有用。你瞧瞧我爹多心狠啊,把他女儿往火坑里推。”月儿被她的话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姑娘又说:“本姑娘姓慕容单名一个娴字。”月儿自己无法说话,因此出来的时候带了纸笔出来。慕容娴看她拿出笔墨了又是一阵大惊,“你都不能说话了你爹还逼你来,真是不像话。”摸了摸下巴又道:“看来我爹也不算坏哈。”拿过月儿的纸看了看,“宇文月?你不会是宰相大人家的吧?”月儿又提笔写道:宇文家六小姐。慕容娴道:“没听说宇文家有六小姐啊.啊.你,你是,被自己哥哥差点玷污的六小姐?”
月儿神色一暗,看来长安城里已经传遍这个消息了。
“我不会歧视你的,你放心。”
月儿又笑了起来,慕容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那个皇帝肯定会看上你的。我坐你旁边反而像绿叶了,甚好甚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月儿也很喜欢这个率真的姑娘,微微一笑。抬头间看到宇文邕携着李娥姿缓缓而来。
真是好几日不见了。
他,似乎消瘦了些。
也是,突然继承大统,要处理的事务不是一件两件而已。因为躲在树下,月儿便很是放心大胆的看宇文邕。以前其实都没怎么认真的瞧过他,今日见到他穿了皇帝的便服,依旧是那么的英气逼人。真是一个很完美无瑕的一个人啊,而自己.竟错过了这样一个完人。
也许是盯的久了,月儿好像看到宇文邕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只一眼,或许是她自己的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