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青梅煮酒曲乱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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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绝代宫妃——张丽华

江山美人唯相久,只恨生于帝王家。同样是才子佳人不谙政务,后人似乎更为李后主和小周后惋惜,却鄙夷陈后主与张丽华,罪魁祸首大约是那口胭脂井吧。

不过,要责怪张丽华似乎也并不妥,她只是一介女流,深宫之中,所求无非圣宠,这一点上,张丽华还是成功的。如果她遇上的不是陈叔宝而是一位圣明君主,凭她的聪慧美貌、善解人意,那就是英雄美人千古佳话了。

【出身】穷家女,富贵花

除了美貌,张丽华似乎什么都没有。

张丽华的父亲就是个穷大兵,陈叔宝当太子的时候,张丽华的父亲和哥哥已经穷得靠编织席子谋生,可惜同是编草席,却编不出人家刘皇叔的名堂。养个女儿实在太辛苦了,干脆送进宫当婢女吧。

扬州果然是出美女的地方,张丽华年仅十岁,已是姿色妖艳,选美入宫不过几年就深得太子陈叔宝的宠爱。

很难得,陈叔宝终于当上了皇帝。嫡出长子的身份使得陈叔宝有登基的资格,但也相当艰难。陈叔宝的弟弟陈叔陵一直有篡位之心,宣帝崩后,陈叔宝在宣帝灵柩前大哭,叔陵趁机用磨好的刀砍击叔宝,击中颈部,但没有造成致命伤害,叔宝在左右的护卫下逃出,派大将萧摩诃讨伐叔陵。最终叔陵被杀。

读这段历史不免猜想,如果陈叔陵篡位成功,南陈的灭亡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狼狈?毕竟陈叔陵足够心狠手辣,至少不会像陈叔宝一样终日沉迷温柔乡,国破后跳进井里避难这么丢人吧。

陈叔宝登基,张丽华被立为贵妃。这个本来一穷二白的女孩,对财富和地位有着比旁人更深切的渴望。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任何能给她撑腰的人,在这深宫之中,随便哪位妃嫔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她不敢独占圣宠,小心经营与宫中众人的关系,结交外臣以求地位稳固。

富贵荣华近在眼前,一时间,权势熏灼四方。

【成长】风流皇帝艳宫妃

张丽华似乎还得感谢陈后主的穷奢极欲,若非如此,她也就没有机会夜夜笙歌让后主流连忘返,更没有机会干涉朝政。

说风流其实有些抬举陈叔宝了,风流属于才子或是英雄,一个荒淫无度的君主与风流无缘。他过分信任张丽华了,却忘记了张丽华只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没有学过帝王之术、只有几分小聪明的女人。

后主与将军萧摩诃的继室任氏有奸,张丽华是一清二楚的,在第一次撞见的时候她选择了纵容。在她看来,纵容皇帝的行为会让皇帝感激她,皇帝会认为她通情达理、体恤圣意。这就是她狭隘的小女人思想,她不会明白如果掌握兵权的人不再忠心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无论她多能言善辩,掌多大的权力,这个国家的灭亡她都阻止不了。

南陈偏安江南一隅,国力软弱,而北方隋朝,新兴伊始,士气正旺,对江南一带更是虎视眈眈。在这样的处境下陈叔宝竟然完全放弃了朝政,说是抱张丽华在怀里或坐于膝上,共决天下大事,但其实只要是张丽华所言莫不从之。百官懈怠,纲纪瞀乱,人心离散,时人称:“耽荒为长夜之饮,嬖宠同艳妻之孽”。

后主好色,张妃貌美,这两个人在一起的确合适。历史上好色的皇帝不少,干政的后妃也不止一个张丽华,却并不是个个不得善终的。乾隆六下江南不也是为了美食美景美女吗,可身为帝王,乾隆知道宠爱的极限在哪儿,皇权是不容侵犯的。隋文帝的独孤皇后,朱元璋的马皇后都是善于决策的女性,有政治手腕,也有俘获丈夫的本事,可她们都比张丽华懂得分寸,懂得大局。

陈叔宝和张丽华错就错在两人都没有看清自己的底线。

后庭花开亡国恨,结绮阁上的张丽华美若天仙,靡靡歌音却是送葬之曲。韩擒虎攻入南掖门,南朝的轻歌曼舞、珠环翠绕也都走到了末路。

【死亡】清溪桥,香消魂断

很难想象张丽华随着后主躲进井中时是何感受,她是否也会唾弃这个男人的无能?这时候的张丽华仿佛又回到了初入皇宫时候的情景,无所依凭,宦官也罢,朝臣也罢,不会再有人管她,只有一个陈叔宝还拉着她和孔贵嫔寻找避难之所。也许她恨不起来,毕竟这是生死关头唯一还顾念她的男人。

胭脂井是她一生最大的耻辱。

说她惑主干政都不要紧,如果陈叔宝能够像当年梁武帝一般不要这么怯懦,她或许真的会殉节殉情吧。可惜陈叔宝的怯懦让她也无法刚烈。

张丽华死时三十一岁,留有遗言:“妾死后,乞葬于秦淮,因妾来自秦淮,出身下贱,不敢与后主合葬。”

张丽华摆脱不了她出身寒微的事实,并且致死不能释怀。陈叔宝再无能也是皇帝,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从没拉近过。

最终,张丽华被高颖斩杀,结束了她美丽而短暂的人生。

有一种说法是,隋朝灭陈后杨广“令留张丽华”,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这完全不合逻辑。杨广统军灭陈时才20岁,而这时的张丽华已经30多岁了,纵然保养得再好,再被说得天姿国色,杨广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就快人老珠黄的女人,把自己陷入不义,何况这还是一个有祸国之名的女人。

生不逢时也是张丽华的悲哀,为了这个国家的破败,为了隋朝出兵的名正言顺,她必须担负起亡国的罪名。南陈本不是她的,是皇帝没这个本事照看好,却要赖到女人头上,张丽华不是女皇啊!

也许还有一点值得欣慰,张丽华的儿子陈深被立为皇太子。百僚逃散之际,十五岁的皇太子陈深闭阁静坐,只留舍人孔伯鱼在旁侍奉坦然地面对攻入皇宫的隋军。举止庄严、毫不失风度的陈深为这个破灭的国家保留了最后一点尊严,连隋军也肃然起敬。

被葬在赏心亭天井内的那一缕幽魂不知是否能稍有欣慰?

古来亡国,君王之过,奈何史笔如刀,她终究背负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