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慕尘言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那,那位少侠受了内伤,似乎还中了毒,不、不过我看那毒对身体本身没有,没有伤害,等药效过了就好了,还有就、就是受的皮外伤多了些,比较、比较严重,尤其是后背和胸口,伤、伤的最重,而且失血过多,恐怕,恐怕……”在慕尘言愈来愈深的眼神下,中年男子恐怕了半天也没恐怕出个什么。
“说!”慕尘言冷了下脸,抓着男子衣襟的手力量大了些。
中年男子有些呼吸困难,艰难地说道:“如果,如果那位少侠,这两天没事,能够,醒过来,那就,那就没事了……”
如果这两天醒过来就没事了,那醒不过来呢?慕尘言怔了怔。
“少侠您先松、松手,我好开几个药方给、给那位少侠。”中年男子扒拉着慕尘言的手。他看出来了,这个人很在乎床上躺着那位的生死,不管怎样,今晚能活着回去就好。
慕尘言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虽然他很不满意听到得这个答案,但他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松开手,任男子写了药方,让小二跟着去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慢慢走了过去。
轮廓分明的脸庞俊美依旧,微微上挑的眼尾妖媚依旧,形状完美的嘴唇柔嫩依旧,白皙光滑的肌肤细腻依旧,只是那眼少了睁开时的潋滟风情,唇也不再红润诱人,肌肤是失血过多的苍白,连那眼角的梅花都不再妖艳,整个人失了平常那种魅惑之姿,但即便如此,依旧能够吸引人的目光,只是美则美矣,却如同上好的玉石,究竟是死物,没有活的灵动,少些生气。
坐在床边,慕尘言第一次主动伸手握住了那玉雕般的指尖,轻轻抬起贴在了脸上,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面容,“箫弄弦,你一定不能有事……”
桌上的烛火摇曳不定,照的人的影子也是飘飘忽忽,跳动着,不安着。“啪啦”一声轻微的声响,蜡烛炸裂出火花,烧得更旺了。
空无一人的街道,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再无半点声响,平添几分诡异的气氛。
几道破空声响起,黑色的人影仿佛自夜空走来,缓缓飘落在地,只是那身影却有几分不稳,细看之下还带着伤。他们仿佛感觉不到痛楚,只是一味地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几人又聚在了一起。
“我没有找到,你呢?”其中一人说道。
“我也没有。”
“我这边都找过了,没有。”
“我也是。”
其余几人纷纷说道。
“找不到教主,这可怎么办?”其中一人焦急地道。
“教主和慕少侠在一起,应该没事吧?”另一人接嘴道。
“什么没事!他们都中了凝脉沉功散,不能动用内力,若是再遇到什么意外那可难说!”先前一人紧蹙着眉头,语气也不太好。看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似是头领之类的。
“这可怎么办……”方才接嘴的男子担忧地喃喃,蓦然,他眼睛一亮,抬头看向领头人,“不如我们去找雪双护法!”
“雪双护法?”领头人蹙起了眉,眼里闪过狐疑,“她不是在教中吗?”
“呃,呃,”男子的神情忽然变得紧张,眼神飘忽,说话吞吞吐吐起来,“护法她,她,她不放心教主,所以偷偷跟来了……”
一抹凌厉地杀意闪过眼底,犀利的目光直逼男子,“偷偷跟来?教主让她镇守夜莺教,防止有心之人趁机而入,她竟敢违背教主命令?”
男子一个激灵,在那目光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冥夜侍卫息怒!雪双护法只是担忧教主的安危,若是教主出了什么事,夜莺教一样逃不过被剿灭得下场。而且,我们现在应该先找到教主才是,就算雪双护法做得不对,也应该等找到教主之后让教主处决。”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挑不出一点毛病。但是,侍卫的身份地位没有护法高,他这话的意思,是否在暗指就算要惩处雪双护法也应该由教主说了算,而不是一个护卫?
冥夜的眼神变了又变,忽然一声冷哼,“是啊,雪双护法轮不到我来惩处,但她跟着教主我却没有发现,难道是我能力不够,没有发现吗?”说到这,他停了停,乜斜了一眼跪着的人,不出意外地看到他抖了抖,“我竟不知原来你的能力已在我之上,能够发现雪双护法跟着我们。看来我需要跟教主说说,让他给你往上升升。”冰冷刺骨的声音,不带半点感情·色彩,听在耳朵里,让人控制不住地颤栗。
男子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苍白无比,“不,不用了,多谢冥夜侍卫关心……”
“哼!”不待他说完,冥夜冷哼一声打断了他,“不过我很好奇,既然你能力比我强,为何方才几次差点命丧敌手?”
男子咽了咽口水,说不出话来,只是比刚才颤抖得更厉害了。
“这样看来倒不是我能力不够,没有发现雪双护法了。既然如此,那就是她离的比较远了。可若是这样,她又怎么没有跟丢呢?而且还被你知道了。”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询问。明明不是凛厉的语气,也没有刻意压制谁,却偏偏让人感到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威压,“莫非她有内应?”
话音刚落,那男子猛地磕起了头,嘴里不停地说着,“冥夜侍卫饶命,冥夜侍卫饶命啊……”
“饶命?”冥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轻蔑而又残忍的笑容,“等找到教主,自己跟教主说吧。现在应该先找到教主,不是吗?你这样做也是为了教主好,相信教主能够给你一个合理的处置,对吗?”这,正是他方才说的话。
男子动作一僵,双手撑在地上,保持着磕头的动作,却再也难动半分。
“走吧。”
天际微明,万物一片朦胧,难得透出几分清凉的感觉,使人沉浸在睡梦中,不愿醒来。
屋瓦间,跃动着敏捷得身影,风般掠过,轻如狸猫,快得来不及捕捉便已从视线中消失,悄无声息。
平稳不失轻盈的停下脚步,几人对视一眼,打过手势后,翻身倒挂在屋檐之下,迎面正对着一扇窗户。小心地把窗子推开一条缝隙,其中一人将眼睛贴了上去,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普通的房间,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唯一多出来的便只有桌上放着的碗,看里面残余的汁液,似是药碗。床上躺着一人,因床帐遮挡看不清面容。而在床边,还趴着一个人,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观察完屋里的情景,那人对着同伴点了点头,率先进到了里面,然后其他人也接二连三自窗口蹿入,落地无声。
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标,几人的脚步都放得异常地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悄无声息地靠近俩人。到了床边,待看清眼前的情形后,几人不约而同都露出了为难得眼神,因为,趴在床边的人紧紧地握着躺着那人的手,不管动谁,都会使睡着的人惊醒,那样就麻烦了。
正在几人犹豫不决时,趴着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忽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猛地起身出掌,凌厉尽显。
几人被这突兀地变故惊得一愣,却也只是一瞬,便反应了过来,躲闪开去。
来的是四个人,攻击虽然凌厉,却也只能对着一人,见他们躲了过去,也没有继续追击,毕竟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贸然出手,终是不妥。更何况他身后还躺着一人,若是他们来者不善,趁自己在打斗中无法及时抽身,对他不利,那该怎么办?
“几位是什么人?遮遮掩掩,连面都不敢露吗?”这种情形,这种装束,要么是别人的手下,要么就是江湖中有些名堂的人,怕被人知道自己作恶的丑事,所以这般打扮。
对视几眼,几人谁都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似是在犹豫着什么,慕尘言看着也有些疑惑,按理说他们不该是这种反应。
“怎么不说话?难道连话也不敢说吗?”轻蔑地笑容挂上嘴角,那神情仿佛在看几只不自量力的蝼蚁,一点也不担心会激怒他们。
几人的眼神又变了变,似是有些怒意,但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慕尘言嘴角微勾了勾,像是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因为人在愤怒的时候做事情是不经过头脑的,而那个时候也最容易露出破绽,“难道你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和我干瞪眼吗?不说话也不动。还是,怕了?”轻蔑的神情,讥讽的语气,恍惚间似有几分箫弄弦的影子,却又带着他所没有的冰寒彻骨。
几人再次对视了几眼,终于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慕少侠,我们无意与你为难,只是想带走教主。”
恭敬地语气让慕尘言吃了一惊,但他更在意的是那话里的内容,“你们是夜莺教的人?”
“是,我们奉雪双护法的命令来接教主回去疗伤。”
慕尘言沉默了一会,就在那几人以为任务就要完成的时候,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哼,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若真是如此,为何你们开始不说,到现在才说?而且,你们说是来接你们的教主回去疗伤,既如此,又何须这般偷偷摸摸,说一声便是,难道我还有理由拒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