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瞬间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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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短章精粹(1)

瞬间的幽默

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瞬间的小小幽默:你可以是一粒尘垢,随风飘浮,然后一头栽进水里,吮入小鱼的嘴巴,成一片细细的鳞甲;一只鸟飞过来了,啄起你──不如说是这条小鱼,须臾功夫你又变成了一根羽毛;在小鸟嬉戏的一刹,从 空中你又重落红尘,只一滚你又是那粒尘垢了……

你,还可以是绚烂彩霞里一抹气泡,云霭里折射的一道虹、一束光,耀眼无比,辉煌里彷徨,华光里溢彩,转瞬你却冰凉地溅落,一滴雨──一点泪?

标本

这就像一只夹在书中被遗忘了的蚊子,随着自己干结的生命已成了标本,吸进的别人的血也有干了的一天,罪恶是如此;同样进行类推:生前的一切荣耀、尊崇都会生出暗色的锈斑,或是成了干涸的河床里的一点看不到的苔藓--要知道一切全有标本。

生命草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有的生命太短暂了,譬如小草、虫、蚁,人的一生对它们来说,就象一百个世纪,人似乎是万古常青的。

但每个人都在叹息生命的短暂,日月流转,时间如逝水;几乎每个人都在想再回去,重过一下那鲜活的青春岁月,那美妙的生活。这当然不可能,时光不可能逆转,而且他们的心就是滴漏,不过滴的是泪是血,不是那难收的覆水。

天使

每个人都是上苍的使者,来这原本死气沉沉的地球上作一次考察,却无缘再返回上苍。若是有灵魂,魂灌入泥土的灵窍,便是大地上的你,你的魂返九霄便是去上苍回复,也可以说你如同一轮明月,作为阳光的眼睛,探照一下夜色中灰暗的大地。

永远的故乡

你必须离开你温煦的家园,你必须在时光里走,你必须成为一条汉。

抛弃家园,是无可奈何的,时光流转更不能返日回天。你是一个放筝人,却被巨筝牵着走,你的手早缚上了命运的线。一步步你走向死亡,走向那个永远永远的家园,从“他乡”走向“故乡”。

海上孤钓

面对浩淼的大海,你垂下鱼竿(有饵或无饵其实相差不多),然后你就开始远望:无垠的水,灰蓝的浪;几艘缓慢行驶的渔船;波涛起伏,脚下的岩石被飞腾的浪花侵蚀,一只海鸥轻捷如剪的翅在波涛上一擦而过……

你不是在垂钓鱼儿,是在垂钓海上的风景;你不是“独钓寒江雪”,是孤钓瀚海风。

你心中的思缕时不时随钓线沉浮,随波浪荡漾,那些纠结杂乱的思缕呵,可不学海中的钓线笔直,有铅坠拴住那目的明确的一头。

思念之箭

思念象蹩脚没准头的箭,无用处地胡乱发射,穿越的不是天空、的靶,却是自己脚跟底下钉住了般的大地。

天衣和顽石

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就如同世上没有无缝的天衣。

铁石无缝却不能织缝裁剪,天衣能织能缝就有缝能钻,真无缝时那针不剩里面才怪呢,你不就“如披针毡”了吗?若你说用水用水银来做不就行了,能钻又无缝,我明确告诉你:水银泻地后“天衣”就只剩了鞋底,──你想钻“天鞋”的空子我也不让你钻。

不完美的人才是人,完美的是神,是上帝,最后我连穿天衣的上帝也要揭穿他的老底:开辟鸿蒙之际,他一不小心,造出了块并不完美的石头,他却再也无法重新修饰,再也举不起──那是块他自己也无法雕琢完善,无法搬动挪移的石头,他就是那么造的。

流星

划燃了一根火柴,照亮十里外一双眼睛:你的,我的,还是她的?我不知道。

但是黑色的眼睛黑夜里祈求的是一线光明:哪怕是一点星光,一只萤虫。

我是一颗流星,小小的一颗流星。黑沉沉天之一隅,划过一道光迹,一条光的飘带,倏忽直沉进夜浓重的深渊里……

是的,流星只在夜之一隅划过,那么小,只闪现一瞬,光的飘带是轻飘飘的,夜却是浓重的,但蚀尽自己血肉之躯能带来一线光明也是好的。

宇宙里缺的就是萤火。

忧虑人生

人生忧患,就像一片草的荒芜,疯长在心的平野上,惊鸟的鸣叫是声声钟声,把草下柔湿的泥土锤击更结实些,太阳那只红红的眼睛,睡眠不足,期待着永久的长眠……

哑语

“哑语”不是指手语,手语是优雅的手势,却并不出声。

我说的“哑语”有声音,“咿咿呀呀”的,恐怕谁都听见过,就是哑巴说话。

“哑巴”太有歧视的味道了,还不如称作“说哑语者”吧。哑语者不是没有舌头,更不是没有心灵,他心里所想,却只能借助于手的比划表达,他发急的时候就“呀呀呀”说上一通,这时你可以看到他急切的眼神和窘迫的表情。他多么想说出一句“心里话”呀。

世界是五彩的,人生更是五彩的,哑语者也一定看得到感受得到,却只能用哑语那几个单调的“呀呀呀”来表达,这是比黄连还苦的,苦涩得令人窒息,可以说还甚于被扼住了呼吸。可心灵也是需要呼吸的,一种更深的呼吸。

平静

心静如水的时候,不是没有了风,而是任何样的风都掀不起波澜来了,心里的天平已经平衡了,什么样的砝码都已经是尘土。

当然心如古井水的时候,他也已经要干涸了。

九天的月亮门向你敞开着,你想象里面冰花琼树皎皎生辉,星光烁烁更点缀着一个憧憬世界。那里是广寒宫宇,还是有四季春、不老泉、忘忧谷?你的眼睛像两根火把,燃烧闪亮。

世俗的金门向你关闭着,你粘粘自喜,因为你握着一把万能神匙,虽说是镀金的却也能供你进出数次,待金门上金漆销铄掉,斑斑点点不堪之时,你也慢慢走向那黄泉边黄土门了。

你厌倦了金门的虚假做作,你和他早已熟谙,他却只认那把镀金钥匙,万能说是万能,每次开启揩下一点金粉却是难免;你想跳进那月亮门,不老泉里沐浴一下,四季春的忘忧谷中徜徉一二,可是虽说你那燃烧发红发赤的眼练就了“火眼金睛”,你却仍是个望眼欲穿的“门外汉”。

于是你想起了蛇蜕皮、蝉脱壳的解脱之术,火是门?水是门?不假思索你学了凤凰,在火里熔成一团飘飞的火影;万丈红尘人寰外悬崖边,纵身水中的你不是鱼,却幻化成一面网,轻轻把手撒。

雨天的照片

人生的雨纷飞连绵,黑色的云幕遮住了天穹,黑夜自是黑夜,白昼也是黑夜,你轻轻的鼾声和着滴答答雨滴敲落的声音,不会醒来,连梦也没有。

湿润的雨水会溜进你的睡塌,淋湿你无梦的长眠,奋醒的你站起来,走出小小的院落,一串串润湿的脚印攀上一座生命的峰巅,这时一条亮闪飞现云端,耀目的闪光辉映你湿润的发与脸,隆隆的雷声锤定下一张黑白底片。

雨天的照片,醒时的照片,闪光的照片,润湿新鲜的照片张张存入你人生的影集和自然那永不合拢的眼帘。

夜筝

黑夜里放起一只风筝,是在飘,是在升,还是摇摆不定?只能任思想的翅膀自由驰骋,乱猜一通。世人如同一片片浮萍,在生命的海上飘摇不定,亦行亦止尽是由风,命运的嘴巴一口呵气,河西就换作河东。

人却更像一张张夜里放飞的风筝,趋前旋后、上升下降全看不清,月亮、星星只是幽冥里的烛火,不会飞的萤虫,耿耿银河也只像雾里点点迷灯,自己是多少还数不清呢,怎么能把别人照明?黑暗里放飞的那张夜筝,有风无风,有线无线,线断还是未断,没有半点不同,黑幕遮住了一切的眼睛;恐怕夜筝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存在在那里,人生的夜漫长如一个荒唐大梦。

凡与不凡

伟人是凡人,免不了食人间烟火;凡人为了不平凡,总想攀上伟人的肩。人们总是为伟人也做凡人事惊异,对凡人想不平凡则抱之一笑。

伟人做累了,想做一个平凡的人,没有一个人同意;凡人想不平凡一回,有的是人出主意。

封号

一个人不管是号称天子、皇帝、国王、可汗、大汗、哈里发,还是总统、首相、主席、总裁,只不过是一个称号罢了,从根本上讲他(她)都是一个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一个一般的人、普通的人,只不过是个被特殊化的特权的人,很大程度上被神化的人。

可是人不是神,人有血有肉、有病有死,谁也没有真正钢铁的意志、岩石的年代、天空的历史,最重要的是任何人免不了一死,以后就被淡忘、淡化成一滴不咸的泪水。

“异星”情调

人看外星的时候,也如外星人看地球,那么神秘,那么遥远;异国的情调总证明着“外国的月亮比本国的圆”这么一个谬论,异星情调会证明什么呢?外星的月亮一定更圆吗?不一定,外星也许更糟,也许更美;但和地球一样的外星也只能是地球了,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宇宙里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地球。

你本身呢?就如那片存在过的叶子,总会稍有不同吧;西方的朋客们总是在证明自己的存在、自己的特殊、自己的不同,──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片叶子罢了。我感到有些冷了,凄凉的秋风吹响你永远嘹亮的号角吧!

风沙

是风飞得远,还是沙播得远?古人会说是风,今人会说是沙,没有风是起不了沙子的,虽然只是沙子,但却是实际留下的,它所借的风力也已经消失了。

真实的艺术

生活是虚构不了的,它是一条实实在在奔腾的长河,虽然不时激起的浪花里也有虚无的空气。

生命的运动

运动是绝对的:万物都在动,飞机在天上飞,车在路上走,地球随太阳转,蓝天也随之旋转;人的生命也总是在运动,皱纹是它的轨迹,肤发是它的颜色。

运动

运动是一针伟大的兴奋剂,它能激活我们的身体,高昂我们的情绪;我们的健康如同一潭清水,不流动、不沉淀是不行的,死水积淀的永远是厚厚的淤泥。

啼笑皆非

河流游过去,就没有了急流;大海渡到彼岸,就没有了惊涛。回想过去的事情,一半像是在做梦,一半是逆流偏顶;一半可以一笑了之,一半却痛哭也不灵验。

保护伞

谁都喜欢一面保护伞,保护住自己,不怕外面的风,外面的雨,外面的危险;什麽样的人没有,也不需要也不想要保护伞的,那就是些绝无仅有的纯粹的人,卓绝的人,脱离了世俗利益的人。── 一句话就是真正的人。

皇帝.独裁者的保护伞是头顶上那虚假的光环,长袖善舞的小人、小丑是膝下的权杖,纯粹的人却是膝下那永远的黄金。

淡泊与跪名

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往往于淡泊中却能成大器、立高才;利名心太重,利欲熏心,拜金跪名就只能成一个钻进钱眼的金龟子或一个永无长进的矮子。

人之性也

规律终究是规律,人逃不脱普遍的自然规律:人还在生物圈里。

一只甲虫被饿三、五天后,只要不死它还要跌跌撞撞爬着去觅食;人虽然有自杀的、有舍生取义的,但求生的本能却是和一只小虫一样的,“食色人之性也”:你不得不承认在很大程度上人就是虫,虫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