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畅被人挽着上了一只大船。
挽他的就是那个白色大鸟般的人。
大畅被王刚三次吞入,虽然又被吐出,但这三次吞入就像三入地狱,使他几近昏迷。他任由白色大鸟般的人带着翩然疾行,登上了这只大船。
这只船像一个巨大的圆球,它叫乳糜球,最大的运脂船。它的外壳由蛋白和磷脂组成,密疏结合,明暗相间。船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得十分严密。哨兵和卫兵有伤寒杆菌,有痢疾杆菌,也有艰难梭菌。
大畅被挽入船的中心,这里摆着桌椅沙发,既像会议室,又像是客厅。
白色大鸟般的人挽着大畅坐了下来,大畅深深地吸一口气,他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他站了起来,对着白衣人深深地一揖到底,说:“先生多次施大力援手救大畅于生死之间,先生活命之恩,大畅何以得报!”
白色大鸟般的人呵呵笑了,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区区小事,大畅先生不必挂怀。”
大畅依然拱手说:“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大畅将铭记在心,祈望将来能报答先生大恩之万一。”
白色大鸟般的人说:“兄弟姓秦,草字威若。”
“先生果然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白衣人秦先生!”大畅喊道。他第一次面对面打量起对方来,只见对方勾鼻隆喙,双目炯炯,亮若寒星。脖颈修长硕壮,机警灵动。大畅见秦先生如此一表非凡,神俊奇异,心中称慕不已。
“你我虽萍水相逢,其实有着极大的缘分,咱们这番相遇说是风云际会也未尝不可。我这里还有几个朋友,给你介绍介绍。”白衣人秦先生挽起大畅的胳膊,走进隔壁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个餐厅,里面摆着一桌酒席,席上已坐上三个人,这三个人正是伤寒帮商先生、艰难梭菌帮艰先生以及痢疾杆菌帮贺先生。
“给你介绍介绍,这几位是我的好朋友,伤寒帮帮主商先生,艰难梭菌帮帮主艰先生,志贺痢疾帮帮主贺先生。”然后他指着大畅说:“这位是大肠埃希王国的金刀驸马,大畅·埃希!”
听见这话,大畅心中一阵激动,眼眶潮湿模糊。金刀驸马,这是大畅在激愤和绝望中自称的,他绝对想不到会被人承认,而且承认的还是状若天人的秦先生!啊,金刀驸马这个词在昨天还是那样高不可攀,今天就这样变成了现实!大畅心里又涌出一股幸福,使他的眼泪涔涔流了下来!
商先生艰先生和贺先生与大畅拱手相见,他们似乎从没见过大畅,没有跟大畅交过手,没听说过大畅自称是丐帮污衣派八袋长老、净衣派九袋长老,以及行吟天下的情歌王子。他们以接待金刀驸马的礼节接待大畅,他们对大畅的满面泪水也视而不见,他们亲切和蔼,不动声色。
大畅坐在席上,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他要找的三个人都在这里,那个老常头说过他们都知道青青公主。从他们对自己——自封的金刀驸马——的态度上看,他们对青青公主倒也不会怎样。他们还都是白衣人秦先生的朋友,而且从神态上看,他们应该是秦先生的部下。秦先生既然称自己是金刀驸马,想必他一定知道青青公主的下落。大畅一颗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呵呵,大畅先生要喝那种酒?”贺先生问道。
大畅张眼向桌上望去,只见桌上放着好几种酒,有白酒,有米酒,还有一种少见雪梨酒。菜也是各种肥肉,烹制得很精致,色香味俱佳,一看便知是伤寒帮的手艺。
“呵呵,大畅素来喜饮加饭酒。”白衣人笑道。
“但这几种酒却是我们喜欢的,大畅不可不尝。”商先生三人说。他们分别给大畅斟了一碗米酒,一碗白干,一碗雪梨酒。
这三种酒显然都是上品,三种酒香扑鼻而来,他对这三个人也产生了亲切之感。但他却不敢动问青青公主的消息,因为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人!
商先生对着大畅端起了米酒,白衣人秦先生对大畅说:“商先生是伤寒帮近年来难得的人才,正因为这样,他不容于韩帮主,被迫流亡在外多年。”
商先生说:“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大畅先生,请了!”大畅连忙端起米酒,两人碰杯,商先生一饮而尽,大畅见状也一口喝干。这酒虽然度数不高,酒性绵软,但口感却很醇厚。
艰先生端起了白干。白衣人秦先生说:“艰先生也是一样的。”艰先生对大畅说:“萍水相逢,尽是它乡之客!大畅先生请了!”说完他也一饮而尽,这白干极其浓烈,大畅喝了好几气才喝完,喝完后还直喘粗气。
贺先生笑道:“贺某也是这样的!虽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人世常情,但本帮和伤寒帮以及艰难梭菌的帮主为一已私利,不顾本帮的前途命运,一心迫害本帮中的杰出人材,丧心病狂,于斯何极!”
白衣人秦先生说:“富贵权势,本是男子汉的事业,他们这样做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贺先生感慨不已地叹口气,端起酒碗对大畅说:“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大畅先生,请了!”说完他仰脖一饮而尽,大畅也将酒一口气喝完,这酒大畅第一次喝,味道很特别,有一种雪梨的原味。
白衣人秦先生说:“贺先生此言差矣,不是不知何处是他乡,而是咱们正在还乡,故乡已遥遥在望!”
“对!”贺先生一拳砸在桌子上,“咱们正在还乡,咱们都是还乡团!”
“对!咱们还乡团衣锦还乡,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艰先生瓮声瓮气地说。
“夺回本来属于咱们的大好河山!”商先生阴沉地说。
“好!”艰先生贺先生拍案赞道,商先生这句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白衣人秦先生对大畅神色庄严地说:“他们,从踏上这条回家的路开始,就已经成为伤寒帮、艰难梭菌帮和痢疾帮的帮主!而你,大畅·埃希,也成为大肠埃希王国的金刀驸马!你们这么多年去国离乡,备尝艰辛,但艰难困厄,玉成于汝,今天的梦想终能成真!来,为此咱们再干一杯!”
侍者又筛上了酒,这次酒是加饭,色如琥珀,酒香四溢。这正是大畅最喜欢喝的酒。他们端起碗一齐干了一杯。大畅因为连喝了四碗不同的酒,面色变得通红。
白衣人秦先生见状,笑道:“我带大畅先生出去散散步,醒醒酒。”说完他站起来,挽起大畅走出了餐厅。
白衣人挽着大畅在走了一会,进入了一间小屋。这小屋已在船的最边上,小屋的窗户便是疏密结合、明暗相间的船的外壳。
白衣人和大畅凭窗而坐。这种窗户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大畅看着外面,认出他们已身处在右心室巨大的波涛汹涌的海洋之中。啊,原来他们已穿过了右心房和三尖瓣峡口!
几个侍者抱着几坛加饭酒走了进来,他们在白衣人和大畅之间的小几上摆了两个碗,筛上了酒,然后退了下去。
“大畅先生,我知道你爱喝这个,我也喜欢这个,今日咱们相逢,秦某心里实在高兴得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干了!”白衣人秦先生端起碗,大畅也端起了碗,两人一饮而尽。
白衣人又筛满了酒,大畅嘴唇嗫嚅几下,没说出声来。
白衣人笑了:“我知道大畅先生要说什么——你是想问青青公主是吧?”
大畅使劲地点点头,他面色在这一瞬间变得苍白。
白衣人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大畅先生请放心,现在青青公主安然无恙,一切都包在秦某身上!”
大畅的脸又变得通红,他的心欢快地跳了起来。
“大畅先生,你识得秦某的身份和来历吗?”白衣人秦先生盯着大畅问道。
这个问题大畅已想过好多遍了,却未得答案。他也望着白衣人说:“先生状若天人,”这句话很像奉承话,大畅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先生像天外来客,不是本土人士。”
白衣人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正确,秦某的确是天外来客!实不相瞒,秦某是禽流感病毒,来自万里长空,来自碧海青天,来自穿云破雾飞越蓝天的翅膀!”
“禽流感病毒,”大畅低声念叨着,他以前没听说过这种病毒。他想起秦先生名威若,却正是病毒的英文名称。
“我们禽流感病毒并不是首次登陆人体王国,以前就进来过。”秦先生解释说。“但这次秦某进来,绝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只做一个匆匆的过客!”秦先生说到这里,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目露刚毅之色。
“因为秦某发现了人体王国白细胞的一个重大阴谋,这个阴谋将使人体王国近百万亿个微生物面临着灭顶之灾!”
大畅看着白衣人。
白衣人看着大畅并不十分相信的眼神,说:“听说过白细胞超人吗?”
“听说过。”大畅点点头。啊,岂止是听说过,大畅的心和脊背疼了起来!
“白细胞超人是在体外的人类实验室里培养的,叫细胞因子诱导下的杀伤细胞,集所有白细胞功能于一身,能量大得无法预料,所以也叫战神。按人类的说法,他的出世将横扫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这些大畅也听说过。
“咱微生物是地球上最早的居民,通过咱们进行的氮循环,才有植物的生长,才有人和动物的生存。”
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