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人体王国科学奇幻小说:血玫瑰(第5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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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草大师

就在这时,从大厅门外传来了一个歌声:

王郎酒酣拔剑斫地歌莫哀,

我能拔尔抑塞磊落之奇才。

这歌声浑厚而清越,苍劲而深情,大厅众人无不心中为之震颤。

豫章翻风白日动,

鲸鱼跋海苍溟开……

歌声声浪一波波冲涌而来,每个人的须发衣袂都被吹得向后飘起,大厅里的杀气也都被吹向屋角,但每个人的呼吸却紧迫起来。

……

仲宣楼头春色深,

青眼高歌望吾子。

眼中之人吾老矣!

这歌一直唱到大厅中央,歌声停下后,大厅众人才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人单膝跪地,怜惜地抱起了大畅。

大畅虽然已淹淹一息,但这只歌一响起,他的心轰轰地又跳了起来。这只歌当年在无间地狱,大歌恩凯曾抚摸着他伤残的腰给他唱过,现在这歌声中不但有着恩凯的深沉和坚定,而且还有着无法言说的温暖和宠爱。啊,恩凯是一个兄长,而这位歌者则像是一个父亲!大畅紧闭的双眼中又涌出了泪水。

大厅众人都看着这位歌者,只见他身形魁伟,气度凝重,一举一动说不出的渊停岳峙,不怒自威。看见这人,大厅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王武将军也凝视着这个人,他从这人歌声的内力已知此人是当世武林的顶尖高手,但他并不惧怕,他是什么人?是白细胞军中四大名将之一的王武!白细胞总领天下武林,自己也应该是天下第一才是!由于四大名将出道时间不长,自己尚未获得应有的声名,现在,机会似乎来了!

“这个人唱的是什么?”本地官员低声问本地名流说。

“是杜甫的《短歌行赠王郎司直》。在这首诗里,杜甫对他的年青的朋友王郎表达了深切的关怀,要帮助他施展其不凡的才华……”本地名流颤着声说。他早就读过这首诗,现在才明白这首诗有着如此巨大的魅力!

“你是谁?”王武将军猜不出来人的身份,沉声问道。

“我是小草,请弟兄们放我弟子大畅一条生路!”这人说道。他声音中既有大将的威严,又有一代大师的平和、谦虚,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

“啊,小草!”“小草大师!”“小草大师!”大厅众人欢呼起来,大厅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这人正是小草大师。他本是红细胞出身,又被召募入伍。他曾力敌四大SARS首领,为人体王国抗击SARS立下了奇功。最后他继承铁先生的衣钵,成为一代武学宗师。他名满天下,尤其在胃肠州享有崇高的威望。所以大厅众人见到了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王武将军也“哦”了一声。这人原来是小草,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小草的名头越大,王武和许多白细胞将军心里越不服气,他们对江湖上的“大师”总是嗤之以鼻,他们对一个红细胞出身的人也不会服气。王武心中涌出了一个念头——击败小草,自己将一战而名扬天下!

“现在正值紧急状态,所有侵扰者一律格杀勿论!”王武将军冷峻地说,“给我把他拿下!”

大厅众人都是一愣,但王武将军虎威难违,站在场边的六大高手挺剑向小草杀去。

小草依然头也不抬,他左手抱着大畅,右手一划一揽,六个剑手站立不稳,踉跄退下。大厅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这一招王武看清了小草使的是阴阳把狮吞手,果然是形意的手法,他叫这些人上只是为是为了探探对方的路数。“你们下去吧。本将来会会这位大师!”他刷地一刀,雷霆般向小草劈去。

小草听见军刀的破空之声,知道此刀非同一般,便迈步斜穿而上,右手伸出去抓军刀。王武将军心中一惊,“咦”了一声,连忙收刀斜穿而过。

两人转过头来,小草也“咦”了一声,王武却面色微红,他的刀差一点被对方空手夺去,岂有此理!他再次一刀,长虹贯日般向小草横斩而去。

小草脚踏迂回步,一边斜穿而上,一边又朝刀抓去,王武连忙收刀,才躲开了这一抓,两人再次穿插而过。

王武面红耳赤,他根本不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他身形一拧,双手握刀,双膀大开大合,一道白光如银河倒卷般上撩而去!

小草依然踏步而上,再次朝刀抓去。王武急忙收刀,斜步穿上,才堪堪闪开了这一抓。

两人眨眼间走了三个回合。这三合,如脱兔奔丸,飘逸疾劲。大厅众人目炫神摇,愣了半天才齐声喝一大彩。

小草对王武点头说:“阁下武功不错,白细胞军中果然人材济济!”

王武这时才相信对方武功已出神入化,自己的确不是对手。这三合表面上两人打成平手,这是对方给自己给足了面子,自己岂能不知好歹!他也向小草点点头,退后一步,继续凝视着场上形势。

小草将右手贴在大畅的心口上,一股暖流涌入了大畅的心窝,大畅睁开了眼睛,泪水流了出来。

“大师,对不起,我冒充你的弟子好长时间……”大畅喃喃地说。

“不要紧的!你还认识我吗?”

啊,当然认识!小草大师与当年在醋酸山庄时相比,他成熟凝重的面容更添迷人的风采。

“但是你却变得太厉害了,你受苦了!”小草深深地叹息道。“不要紧的,你会好的!”

“啊,大师……”大畅声音哽咽,“大师愿谅我冒充之罪了?”

“岂止原谅,我今天就是特地来收你为徒的!”

“真的?谢谢师傅!可惜我现在不能行大礼了……我也不能跟师傅学武功了……”

“怎么不能?”

“弟子心核俱碎,心血尽吐,要不是师傅输入内力,弟子已死多时了……弟子不可救药,必死无疑……”

“谁说的?”小草伸手搭在大畅手腕的脉上。

“我说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上首传了下来。

大家一齐转头看去,只见此人正是王不留行军医。

“这是我诊断的!”王不留行傲慢地说。他诊断的病岂能容别人提出疑问!他知道小草不但继承了铁先生的武学,还继承了铁先生的医术,铁先生是医国国手。王不留行对此则嗤之以鼻,这是一个西医对中医本能的偏见,造诣越深偏见越深。

“他本来就有心包膜缺陷,后来又不停地为情所伤,也就是为歌唱所伤,使心包膜加速崩溃,心血外溢。除了我的一项新技术,谁也救了他!”王不留行傲慢、愤怒而拔扈地说。在这一领域,他不容任何人提出挑战。

小草不再理他,他仔细地切完脉,又将手放在大畅心口上,一股暖流再次流入大畅心胸,他的心感到温暖舒适,而后背却疼痛起来。

“师傅,不可……”大畅知道自己已油枯灯灭,这样只能徒耗师傅的内力。

小草再次深深地叹道:“唉,这颗充满了爱情和苦难的心啊……”

“啊,是的,是这样的……”大畅泪水再次汹涌而下。

“傻孩子,你心里没有病!”

“没有病?”大畅不相信地说。

“爱情和苦难不是病,而是力量,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心劲。”

“力量?心劲?”

“为爱而心痛者,痛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心劲就有多大!”

“真的?”

“七情喜怒悲哀伤恐惊,全是力量。爱是其中最伟大的力量。世人不察,以为为情心痛者,是心太软弱;医家不察,以为为情心痛者,是心有疾患。事实上能为情心痛者,他的心核最强健,是有力量!”

“真的?但弟子心血已经吐尽了……”

“傻孩子,你知道你吐的是什么吗?”

“是爱,是对青青公主的爱……”

“是的,”小草点头说,“是你心中的爱。但不全是爱,还有你多年淤积的伤痛,你的愤怒、狂乱和悲伤,还有近来中的毒,你全吐出来了。”

“真的?”

“是真的,你吐出来你的病也就好了。”

“弟子的病能好吗?”

“你站起来。”

“弟子站不起来……”

“站起来!”小草突然沉声喝道。

这一声喝得大畅心中一惊,他站了起来。

“啊,我站起来了!师傅!可我的腰背怎么痛得更厉害了?”

“傻孩子,你看看你自己!”

大畅看了看自己,他看见了什么——他看见自己弯曲的驼背变直了!自己完全恢复了以前的样子,高挑挺拔,像大地上的一株潇潇白杨!

大畅睁大的眼睛,大厅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王不留行的眼睛几乎要崩破眼镜。只有小草,眼睛里全是激励的目光。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从前有一个叫法常的禅师,他是禅宗大师马祖道一的弟子,马祖告诉他:即心是佛。意思是你的心就是佛,佛就在你的心中。”

大厅里静得能听见人们的心跳声,大家都屏息静气地听着。大畅早就听过这个故事,但现在小草讲出来,却有着极大的震撼力,他全身都在颤栗。

“法常把这句话牢记在心,一生隐居在大梅山,来领悟这句话。这句话不但感动了他的心,也感动了他的脊梁,最后将他弯曲的脊梁都敲直了!”

大畅颤栗得越来越厉害……

“你的爱如此之深,以至变成了永远唱不尽的歌,它感动着你的心,也感动着你的脊梁,最后将你的脊梁敲直了!”

大畅的泪水再次涔涔流下。青青公主,心爱的人,其实是你治好了我的脊梁……

“你的歌不但治好了你的病,还治疗着青青公主的伤痛,青青公主因为你的歌,也好多了。”

真的!是这样的,其实我一直有这样的感觉,我的歌抚慰着青青公主,增强着她的体质……

“再看看你的心!”小草说。

我的心,啊,我的心已停止了疼痛,里面空明而澄澈,就像彻悟后的高僧。其实自己的心就像新铸的银杯,爱倾刻已注满了心房!

“拿起棍,出击!”小草喝道。

大畅拿起了棍,却发现自己手很生疏,也没有力气,内力似乎随着那些心血吐光了。他回头向小草望去。

“不要紧,力由心生!心不灭,力量就不会灭!唱起来!”

大畅心中再次盘旋激荡起来,现在盘旋激荡的已不再是疼痛,而是纯粹的深沉如海的爱,它盘旋而上,以歌的形式冲涌而出:

过了一天又一天,啊,我生命的主,

我能和你对面站立吗?

啊,全世界的主,我能合掌和你对面站立吗?

随着歌声,他的棍也动了起来,像音乐旋律那样飞动起来。王武和六大高手各提刀剑应战。面对崭新的大畅,王武将军再无轻视之心,而其余的人,则感到能与这样尽显生命奇迹的人交手,是人生一大幸事!

在广阔的天空下,静穆之中,

我能带着虔诚的心,

和你对面站立吗?

在与歌声一样神奇的棍舞中,六大高手纷纷中棍,或长剑落地,或踉跄败退。王武将军也已无计可施,他心中焦虑,自己半世英名,竟要毁于此人之手吗?无奈之下,他只好祭起了当头棒喝的法宝——王文曾以此生擒了大畅,王武本来一点也不想拾人牙慧。他提一口气,大喝一声:“喝!”

这一声喝喝得大厅众人耳膜都快要破碎。但他这一声喝落在大畅的歌声上,深情真挚坚韧的歌声却只是稍稍低了低,便将这声喝反弹了回去,反弹回王武本人。王武后退一步,耳中嗡嗡直响,心脏再次狂跳。

在你劳碌的世界里,

喧腾着劳作和奋斗,

在拥拥扰扰的人群里,

我能和你对面站立吗?

大畅几乎已忘掉了搏斗的对手,或者无视对手的存在,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多少日子,他还从没有这样歌唱过,没有苦难伤痛和绝望,只有纯粹的幸福。啊,幸福的人,这是命运对多少年苦难伤痛和绝望的补偿啊!

王武面露刚毅之色,再次提一口气,大声喝道:“喝!喝!”这两个喝余音未落,他接着又喝道:“喝!喝!喝!”这五声喝如五道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排山倒海般向大畅呼啸而去。一时间似乎已将大畅的歌声击得粉碎,沉入海底。但大畅的歌却是连绵不绝柔韧不断的缆绳,尽管它一时被淹没,却随即又浮出海面。唉,这绳子,在中国是月下老人的红线,在西方是系在丘比特之箭后面的线索,在大畅是他和青青公主之间的生命的连结。

这歌声浮出海面后,将王武的喝声再次反弹回来。王武接连后退了五步才站稳,他的军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当我做完了今生的工作,

啊,万物之王,

我能独自悄立在你的面前吗?

大畅唱完这只歌时,已热泪盈眶,他旁若无人地哽咽着,啜泣着,泪流满面。啊,这个被幸福淹没的人啊!

大厅众人尽皆目瞪口呆,而王武将军则面色苍白,呆立在那儿,丧魂落魄一般。大厅里最叫人吃惊的是王不留行,他笔直地站立着,惊愕的表情凝固着,如雕塑一般。但这个雕塑却正在发生着这样的变化——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漆黑整齐的头发,渐渐变黄,接着部分变白,最后突然一齐变白,变得一头飞雪!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位王爷,能给我的弟子大畅借条道吗?”小草朗声问道。

两位王爷从茫然失措中稍醒了一点,“借道,借道!”两位王爷忙不迭地说。

大畅向两位王爷和大厅众拱手行礼说:“多谢了!”接着他长吟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双歧和乳杆菌两位王爷主帅又清醒了些,他俩相互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后相互点点头——他们回家的计划已决定了。

大厅众人惊魂未定的眼睛望着小草挽着大畅飘然走出了大厅,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他们也看见一个小人嗖地钻了出来,跟上了他们。接着他们听见大街上一声声下传的口令:“借道!”“借道!”“借道!”越传越远,最后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