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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母亲送鸽

陈志宏

美伊关系紧张那会,我正酝酿着自参加工作以来的第一次搬家。单身宿舍的苦乐,我早已受够了,改善居住环境,成了迫在眉捷的事。于是,我在西郊一个老宿舍区,租下了一套二居室的房子。

自从离开母亲来城里工作,我就觉得欠母亲太多,她一大把年纪,一个人在乡下生活,多不容易啊。房子租下后,我赶紧打电话给母亲,报告了这一消息,并答应等搬好了,就接她过来,和我一块儿住。

电话那头,母亲在婉拒,她说:“还是等你处了对象吧!我来了,又不能做什么事,只会给你添麻烦。等有孙子了,我就过来带孙子。”任我怎么劝,母亲硬是不愿来。这样的结果,虽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吃了一惊。我想,天底下再也找不到这么无私的爱了。

没过几天,美国向伊拉克发动军事打击,战争爆发了!我和同事们一起,利用电视台的工作之便,一边干活,一边收看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的节目,密切关注伊拉克战争。

不久,美国地面部队进入伊拉克境内,这场战争掀起了新一轮高潮。我坐在电视机前,心中一凛:这仗越打越大了!同事纷纷发表看法,办公室里气氛十分活跃。这时,我接到一楼传达室打来的电话。门卫说:“是陈志宏吗?我这儿有个乡下妇女提着一只鸽子,说是要找你!”放下电话,我怎么也想不通,哪个乡下妇女会来找我,最近没去乡下采访过啊。

到楼下,我看见又惊又喜的母亲,手里提着一只小小的鸽笼,笼里关着一只我们乡下很少看到的白鸽。在我们那儿,养鸽户都饲养灰鸽,白鸽非常稀罕。

母亲说:“听村里人说打仗了,我就赶过来了,还是跟妈回去吧,乡下更安全。”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我对母亲说:“我们这儿没打仗呀!”

母亲严肃地说:“没打仗,你这门口站着当兵的干什么,还拿着枪?”

看来,我得费一番功夫,仔细解释一番了。 我说:“妈,电视台(卫视)属重要部门,所以就设有武警站岗,不过,这和打仗没任何关系。打仗是外国人的事,离我们这儿远着呢,差十万八千里。”

母亲松了一口气,说:“没打仗就好,不过这只鸽子你还是留着吧!我听前村的后生说,打起仗来这种白色的鸽子会保护人的。为了买这只白鸽,我问了好多人,走了好多地方。”

这一回,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声来。

美伊战争还在继续,我不知道,如果布什和萨达姆知道一个中国乡下妇女不畏来路迢迢,风雨兼程,只为给儿子送一只白鸽的故事后,会有什么反应?也许,世界上每一个母亲心中都有一只白鸽,一旦打起仗来,就会不远万里送给自己的儿女。每一场战争的爆发,都有千万个理由,然而,每一个母亲为儿女送白鸽,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爱。

在带母亲回新家的路上,我打开鸽笼,放飞了那只漂亮的白鸽,同时放飞的,还有一个普通的中国农村妇女祈祷世界和平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