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二牛就起了床,四处乱忙着,眼睛一直盯着客栈大厅,往常马茂财在每天卯时会来客栈转一圈,二牛就时刻盯着想再看师父一眼,连给天字一号送餐都没有了往次的激动。可是一直等到住店的客人都用完了餐,辰时已经过半还没见到马茂财的影子,二牛知道师父是不会再来了,心中又起了一股落寞感。
二牛心不在焉地忙了一上午,中午吃过饭才渐渐恢复过来。耳中听着二黑又在那讲他听到的江湖传闻,手中切着牛肉,心中想着师父这次离开必然有着十分重要的事做,到底是什么事让已经退隐江湖的师父要离开呢,二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心想自己估计现在知道也帮不上忙,等练好武功,下次师父有事的时候一定要帮上忙。就这样二牛一心三用却一样都没落下。
就在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听着像是泥猴的声音在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自从那天张玉红被二牛告倒之后,采石场就不要涟水村的村民在上面干活了,算是场主的报复。二牛心中咯噔一下,泥猴这么急着找他,莫非家中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泥猴呼喊间已经跑进了厨房,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二牛,不好了,你们家出事了,大叔大娘都没了!”
二牛只觉得心中突然被击得一团混沌,手中的刀切到了手上都没有察觉,扔掉手中的刀,左手鲜血淋漓地抓住泥猴的衣领急声吼道:“怎么回事,谁干的?!”
泥猴被二牛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面红耳赤的二牛,他没敢拨开抓着他衣领的手,只是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村长让我来给你报信的。”
听了这话,二牛一言不发放下抓着泥猴的手,迈步就往出跑。顾不得在身后追喊的泥猴,二牛全身真气鼓荡,运起十二分的内力全力施展轻功步法,整个人化作一阵风飞奔回家。
这一路二牛心中没有一刻是平静的,所思所想净是父母的音容笑貌,平日对自己的关爱,风驰电掣地赶回了家。
家里院里院外全是人,二牛直直来到父母的屋子,只见满屋子狼藉,二老的尸首被砍成了几截,血洒满了整个屋子。二牛看到这一幕禁不住龇牙欲裂,看着情形父母竟是被碎尸万段,这得多大的仇恨才能干出如此狠毒的事来。
现场实在太过血腥,村长进去看了一眼直接跑出来吐了,这会正在院子里陪着县里的捕快和仵作对周围的人问话。村长先让人去的县里报案,等到县衙的人勘察完现场后才让泥猴给二牛去报了信,村长的心里想着若是让二牛先回来看着县衙的人翻动尸首怕是不妥,现在二牛收拾了尸首就可以下葬了,不用再耽搁,临阵处事能考虑如此周到圆滑,这村长当的也是十分称职了。
二牛在房中僵立了一个时辰,才忍着心中的悲愤用着颤抖的双手将父母的尸首收敛在一起,看着双亲那不甘、恐惧与愤怒的双眼,二牛已经哭干的双眼眼角崩裂,流下了血泪。
“父亲,母亲大人在上,不孝儿给你们磕头了,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哪怕是天崩地裂,我一定要将那凶手挫骨扬灰为你们二老报仇雪恨,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二牛跪在父母的墓前不吃不喝整整跪了三天三夜,然后磕了九个响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在宗族和邻里的帮助下,二牛埋葬了父母,和大牛埋在一起。这几天也有人来劝过二牛,但是二牛连一句话都不说,旁人也只好无奈地走了。
二牛回家收拾了一番,然后将院子里的门全部锁上,便施步离开了村子,往大青山方向去了。
这些天陆陆续续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一些信息和村长对他说的话,二牛已经推断出了事情的大概模样。原来是那崔乐水不知使出什么手段,竟然偷梁换柱用另外一个死囚代替了他,怪不得当天上刑场的时候他一直低头不语被人搀着,众人只当他在牢中受尽了教训,已是半死不活晕了过去,想不到那竟是个顶包的,不过想来那人也不会是自愿的。
却说那崔乐水逃了狱后便一直潜伏着,他那会身上的伤还没好,身手大打折扣当然不是二牛的对手,所以直到二牛去了客栈他才下手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惨案。他的样貌在这十里八村的已是人尽皆知,所以他要在犯案后逃走很可能会选择大青山,而且有人看到有疑似他的男子进了山,所以二牛才只身进山,想要报仇雪恨。
山路崎岖,想在茫茫的大山中找个人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只要有一点线索,二牛就不会放弃。好在这会天气依然十分寒冷,山中少有人迹,所以只要顺着人活动的轨迹,十有八九能找到崔乐水。当然这其中也有学问,跟着王义山打过多次猎的他对于通过这些痕迹判断猎物走向的本领还是有的。
在大青山外围转了整整一天,二牛才发现了一堆燃尽的柴火,顺着人活动的痕迹,一路顺藤摸瓜,即使在晚上也在不顾危险地赶路。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堆还有余温的柴火,不过仔细观察后他又发现这次竟然出现了两组脚印,二者大小差别不是很大,所以第一眼二牛没有看出来,这还幸亏是在山上林木遮盖之下还有半尺厚的雪,所以才能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莫非他还有人接应,据我所知他现在应该是没有什么亲人了啊,应该是遇见进山打猎的人吧。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先找到人再说。”二牛对于这个发现一下产生了新的疑问,虽然决定暂时不想这个问题了,但是他的心一下子警惕起来,这多出来的一个人就是变数,这对于他的复仇计划十分的不利。
一路追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正好前方有座废弃的庙,二牛在庙周围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但是他依然小心翼翼地进了庙四处查看了一番。这庙也不大,就三间房子,中间是供奉神像的位置,两边都是厢房,在庙后面还有一个小厨房,里面的灶台都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庙里面的神像破败不堪,已看不清到底供的是哪尊神佛,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看来已经荒废很久了,两间厢房比中间的还破烂。二牛只好在中间的屋子找了个角落吃了点干粮,准备休息一两个时辰再连夜出发。接下来或许就要面对仇敌,他不得不恢复体力,养足精神,以备这即将到来的恶战。
大约半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二牛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从庙外传来一阵阵的说话声,接着庙外的木门响了起来,一群人已经进了院子。
“晴儿妹妹,没想到还能在山里遇见你,真是缘分啊,我看我们今晚只能在这凑活一晚上了。”二牛趴在门缝观望时发现外面进来了九个人,有一个人拿着火把走在前面,四个人打着火把走在四周,四个人在中间走着,这话就是站在中间的一个年轻人说的。
借着火把的光亮,二牛仔细看向这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猎户打扮的中年人,应该是位技艺精湛的猎人,看样子他就是这群人的向导,但并不是附近村子的人。
在外围的四个都是三十来岁,腰间别着长刀,一副护卫模样的打扮。中间的竟然是二牛心中的爱慕的龙延之花吕大小姐,此刻她身着深红色皮甲,左手提着一口宝剑,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勃勃,脸上带着微笑。在她的右手边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子,在这冰天雪地,深山老林之中他竟然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玄色圆领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黑色束带,两手空空,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打扮。
再看吕小姐左手边是一个约莫身高七尺有余的青年男子,二十来岁的样子,模样颇为俊朗,身着一件蓝色缎面长袍,也是两手空空,刚才说话的就是他。在他身后两尺的样子还有一个人,因为刚才被他挡住了光线,所以二牛看不清楚,走了几步才看清楚,正是二牛不共戴天的仇人崔乐水,他此刻身着一件青色长袍,面色有些苍白,跟在那青年男子身后,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仇人就在眼前,二牛只觉得血气上涌,两手握拳,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手刃仇敌,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崔乐水能和这群人走在一起必定是有原因的,若是他现在冲出去别说杀了崔乐水,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现在只能静观其变,总会有机会报这不共戴天之仇的。压抑着心中的仇恨,二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退到墙角,伸手将头发弄乱,再往脸上抹了几把灰,他在山中连着行走了几日,衣衫多有破损,此刻再一弄看起来就像个叫花子,想来那群人也不会特意来看他的,应该不会认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