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梓扬拼了命的跑,穿过车水马龙,穿过高楼大厦,穿过大河小溪……任额头的汗水尽情的挥洒,伴随着脖子上那道殷红的口子,以及不停地渗出来的温热的血液。
骆梓扬只有跑,跑,只是一种本能!
骆梓扬记得,他睁开眼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张床上的,头顶上是各种各样叫人睁不开眼来的灯,旁边是各种各样的叫不出名来的刀,桌子上是各种各样的人体器官。其中,有一个器官是十分熟悉的,但只是熟悉,并不认识——一颗人头。
说熟悉,是因为那颗头很小,而且头顶尖尖的,骆梓扬打小就对人的头颅小这个问题特敏感,尤其是又小又尖这样的人头十分敏感。所以看到这样一个又小又尖的人头,骆梓扬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熟悉。
只是熟悉,并不认识,因为全是血,尤其是正面,都已经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
这下,骆梓扬开始反应过来,开始害怕了,尤其是看到那颗又小又尖的人头旁边,还有人胳膊、人腿儿、人眼睛、人鼻子、人耳朵等等器件时,他知道,这是一间名副其实的人体加工车间!
骆梓扬狂叫了一声,但只一瞬间,他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没让自己叫出来,然后,他从床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的就冲了出去。
刚冲到门口,就被人挡住了,不过骆梓扬太慌乱了,他根本没看清挡住他的是什么人,只看到一个大高个儿,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大脑袋,声音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这还没缝好呢,你要去哪里。”骆梓扬的飞一般的跑,很快就把大高个儿甩在了身后。
骆梓扬只有一个目标,离那间人体加工车间越远越好,越远越好,他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跑的大汗淋漓了,他知道他已经离那间人体加工车间很远了,直到他看过去那个大高个儿已经小的像一粒米那般小了,才停下来喘口气。
可是,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差点没吓死:只见那颗“米”突然大了些,再大了些,然后,骆梓扬先看到的是一只手,一只硕大无比的手抓在了自己身边高楼上,然后,黑压压的什么东西挡住了阳光,朝自己砸了过来,骆梓扬吓得那个,尿都快流出来了,看都没敢看,撒腿就跑。
跑得魂儿都快没有了,却又见一只硕大无比的手从自己的头顶飞过,就像直升飞机一般,骆梓扬傻傻的停了下来,这回看清楚了,大手一直向前“飞”过去,直到抓住了对面的那座高塔的塔尖,五指收拢,一用力,哦,我的乖乖,随着手的用力,大高个儿的身躯就荡秋千似的荡了过去。
骆梓扬这下明白了,自己在下边拼了命的跑,人家只需大手一伸,抓住前边的什么东西,一用力,身子就吊着荡过去了,自己这样逃跑,对方这样追赶,这亏吃的也忒大了些!
但是,亏吃大了又怎么样,难不成因为吃了亏就不跑了?
于是骆梓扬跑得更拼命了,奇怪的是,那大手居然放慢了速度,但是,骆梓扬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并没有放弃猎物的追踪。
骆梓扬停了下来,因为,前边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道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悬崖。
说悬崖五光十色光怪陆离,是因为悬崖的四面都泛着叫人眼花缭乱的奇光,岩石和藤枝也都奇形怪状,崖底呢,全是浮云,深不可测。
然后,骆梓扬又看到了那只硕大无比的手,手是抓住悬崖边上的一座小山的山顶的,随着五指收拢,微微用力,一个人影儿由小到大就出现在了骆梓扬面前。
“你是跑不了的!”
骆梓扬的眼睛睁得很大,他想看清楚面前这个人的样子,说是人,只是因为她说的还是人话,至于在长相,骆梓扬真不敢用“人”这个词儿的:二米七八左右的身高,头是方方正正的,就像个纸箱子,五官十二分匀称的摆放在“纸箱子”上(协不协调姑且不论),脖子以下则和一般人没多大区别,只是分量足了许多。。
“你跑累了,就歇一歇吧,你的头还没缝好呢。”声音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并不难听,那二米八左右的身躯向前靠了一步,就像一座小山向前推进了一步。
骆梓扬本能的后退了三步,要不是后边已经是悬崖峭壁,骆梓扬还会继续退的。
“你再退就掉下去了,掉下去了说粉身碎骨,是完全错误的,应该是挫骨扬灰才确切!”那方头女人说着伸出了手来,想要抓住骆梓扬。
“你……什么东西!别碰我!”骆梓扬惊恐的嚎叫着,脚下一滑,感到整个身子悬了空,重心下移,整个身子就掉了下去,四面是光怪陆离的石块和藤枝,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却什么也抓不住;底下是火红火红的一片,就似一个大锅炉,又如喷发的火山一般。
身子迅速下降,离崖顶越来越远,离火炉越来越近。
骆梓扬知道,这下完了。
突然,崖顶伸出来一只漂亮的手,一只女人的手,细皮嫩肉的,甚至还涂有耀眼的指甲油。
小手慢慢变长,慢慢变大,慢慢朝自己追了下来。
骆梓扬看得出神了,眼见小手变大手,大手变长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嗨,我就知道我骆梓扬不会就这么死的,我骆梓扬是谁啊,我骆梓扬大业未成,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要真如此,不是天妒英才吗!”
正这么想着,突然感到屁股下边好像烧起来了一般,屁股上的肉都好像被燃烧出了油脂。
这好像不是感觉呢,是真的,屁股真的烧起来了。
那硕大无比的手就如一把展开了的大芭蕉扇,唰的扇向骆梓扬,骆梓扬很快就感到自己的屁股不那么灼痛了,难道,那还真是芭蕉扇,而崖底,难不成是火焰山?
那硕大无比的手突然翻转,伸到骆梓扬的身子下边,五指张开,形成船样,骆梓扬感到,自己已经安全着陆了!
骆梓扬定了定神,仔细瞧了一下,这确实是一只手,一只有手板、有手指甚至还带着戒指的手,但,这手也忒大了些,手掌就如一条大船,五指既像五根撑天柱子,也如船头桅杆。
骆梓扬努力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可是,脑海里好像是一团浆糊。
“你是要上来,还是要下去?”崖顶又传来那中年女人的声音。
骆梓扬顺着声音抬头,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方头大脸,但实在是太高,已经看不清楚,但是,骆梓扬看到了一根手臂,一个从崖顶方头那里一直延伸下来的手臂,直到承载自己的这只“大船处”那根粗大的手臂才到了尽头。
骆梓扬这才明白,原来,大高个儿伸手接住了自己,准确的说,自己现在就像是坐在一个摇篮里,而这个摇篮,是挂在崖顶那方头怪人那里的。
骆梓扬不得不由衷的感叹:我的乖乖,这手也忒大了吧!
“你要上来吗?”那人问道。
“下边是什么?”骆梓扬真不敢面对那个怪人,还有那间人体加工车间。所以,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下去。
“下边是你们人类的火葬场,准确的说是火葬场的化尸间,再准确的说,就是尸体和亲人做最后告别后,进到的那个尖刀化破尸身然后焚化的地方,先前,我就是从那里把你带出来的,没想到你又跑回来了,难道,那里还值得你留念?”中年女人的声音很平和,就像是在和骆梓扬闲话家常似的。
但骆梓扬呢,骆梓扬感到一头雾水,额头上的汗珠就像洒了的豆子似的到处乱滚:你们人类?火葬场?化尸间?我从那里来?留念?
骆梓扬头都想炸了,但仍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