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灵伏在树梢上听得正起劲儿,枫林中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风沙走石间几条朦胧的影子如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即阴恻恻的笑声在林间响起!
拉车的马匹发出阵阵嘶叫,百多个四处散坐开来的队伍训练有素地纷纷向着马车靠拢,人喊马嘶声响成一片。
风渐渐止住了,突兀出现场中的六条人影现出了身形: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长袍,戴着一样的骷髅面具,黑色长袍上赫然印着几十种蛇虫的图腾。庄灵从树梢上望下去,隐隐可见一道黑色煞气萦绕在几个黑衣人的头顶,这种感觉让庄灵似曾相识,下意识地对来的黑衣人产生了反感。
黑衣人的笑声中,领头的马车旁边的四个护卫喝斥守护马车的壮汉们退下,头先发话的护卫大声吼道:“来的可是百蛊教的人么?我们白虎堂与百蛊教一向相安无事,这次是什么原因劳动了你们的大驾?总该不是冲着我们这几十来车山货来的吧?你们百蛊教什么时候也连山货都看得起了?”
黑衣人齐齐发出一声冷笑,一个瘦高的黑衣人的身子轻轻飘起,发出鬼叫一般的声音道:“我们看起的可不就是这些山货!我们有没有这些货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们白虎堂如果不能顺利地把货带回去的话你们当家的就会死啦!原本我们也不想跟白虎堂过不去,但是有人不希望白虎堂好过······”
“你的话太多了!”瘦高个身边的一个黑袍人一捅他,阻止了瘦高个儿继续说下去。
“怕什么!今天老大亲自督阵,还怕他们有人生还么?!”瘦高个儿一甩手,不屑地扫视着全场。他的话让在场的天福镖局的人一下子如炸开了锅似得乱了阵脚,那些手执刀剑釜钺自称见多识广的镖师们对着黑衣人近乎狂妄的话语一点儿也没反驳,镖师们色厉内荏的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这时候一直寂寂无声遮掩起来的马车上突然响起一阵朗朗的笑声,守护在马车两旁边的护卫们微微一躬身,马车上的帘子被拉开了,只见马车内部陈设的相当雅致,里面铺着大红的毯子,中间放了个木几,木几上摆放好两只酒壶,两个年岁相当的中年男子正手执着酒杯相对而饮。一个男子骨格清奇,道人装扮,瘦削的脸庞上眼睛炯炯有神,一头的黑发用几根银针绾起,留着长长的胡须,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衫;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锦缎,身材微微发福,方正刚毅的脸上带着一个久经世俗的圆滑笑容,两只微笑的眼眸里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朗朗的笑声就是一身锦缎的男子发出来的,他的笑声一顿,冷冷地扫视着拦路的六个戴着骷髅面具的黑衣人,口中却对着一旁边的中年男子道:“九真老弟,想不到竟会是百蛊教的人找上门来了,你说我们可怎么办呢?”虽是问询的口气,神态却轻松自若。
九真笑答:“艾兄何必过谦,想来艾兄一身鬼神莫测的修为对付这几个百蛊教的孽障还是绰绰有余的。兄弟虽不才,必要的时候也不会袖手旁观!”
话罢,两个人手执酒壶一碰,会心一笑。
百蛊教的一个人手指着马车里两个中年男子怪叫道:“段九真、艾虎,今天我们敢来挑梁子,就没把神医木子春和白虎堂放在眼里!在曲水那是碍于规矩我们百蛊教才没有动你们,真要是动起手来,只怕今天你们谁也逃不掉!你们就别在那儿惺惺作态了,还不快快下来受死!”
守护在马车两旁边的四个护卫拔出长剑在手,就要冲上去拼命。车上坐的被称艾虎的中年男子大声喝道:“他们百蛊教不同于一般的江湖门派,教中大多是一些修炼邪门外道的人,有些几乎脱离了人的本体,你们要格外小心在意!”接着对身后的镖师们大吼一声:“同福镖局的兄弟们听清楚了,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置身事外保命要紧。百蛊教的人你们最好离他们远远的!”
他的话一出口,身后长长排开的马车四周的镖师们一阵嘈杂,他们久已听说过百蛊教的大名,刚才几个黑衣人一出场,他们就犹如见了鬼魅般,如今听白虎堂管家白福亲口说出来,他们大多愣在了当场不敢胡乱动弹。
说话的功夫四个白虎堂的护卫们已经冲了上去,伏在树干上的庄灵看的分明,这些护卫一招一式都是实打实的人族功夫,没有半点灵气。力道迅猛,招式老辣,看得出都是一些武术高招,身手矫健灵动,剑光咄咄逼人,起转腾挪之间虎虎生威,看得同福镖局的百来个大汉们暗暗喝彩。但黑衣人只抽出了两个人对阵,他们手上并没有拿武器,赤手空拳地对付着白虎堂四个护卫的进攻,黑衣人身上的长袍呼呼地掀起一阵阵阴冷的黑色煞气,这些强劲的气流嘣嘣嘣地撞开了白虎堂护卫们的剑光,每一剑都被生生撞开了,白虎堂护卫们凌厉的招式在两个黑衣人的身上丝毫沾不到便宜。
其余的两个黑衣人一步步地向马车上的段九真和艾虎逼了过去,另外两人分别向同福镖局的百来个人冲了上去,身上的黑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领头的瘦高个儿桀桀的怪笑道:“不是跟你们说了么,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今天谁也走不了!”
车上的两人一摔酒壶站了起来,段九真脸色铁青,扣一把银针在手,怒视着逼过来的黑衣人道:“好大的口气!久已听闻百蛊教手段毒辣,我段某人正要讨教!”艾虎把手一拦阻住了段九真,说道:“段兄是客,先歇一歇,待我先来会会他们!”说罢自己慢慢地起身下来,脱去了身上的锦缎,一脚踏到地上的时候手上多出来一把怪异的剑,这是一把通体闪烁着火焰光芒的剑。剑上犹如火焰一样的光芒把艾虎的脸照得一片通红,眼眸中跳动着同样的火焰,艾虎瞬间像换了一个人似得,他微微发福的身躯一下子蹭蹭地往上窜了几尺,变得一丈开外。
两个黑衣人显然对艾虎的变化吃了一惊,他们对视一眼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人惊奇地咦了一声道:“没想到白虎堂还有这样的高人,瞧他分明也是修炼之人,你看他手上这把剑!这剑气好霸道,跟我们的黑暗之力不正好相克么!看来我们得到的情报有误!”另一个说:“管他呢,他再厉害能护得了场上这几十上百人?只要我们兄弟拖住了他,等其他人把场上其他人解决了,我们几个人合力还能治不了他?再不济后面还有老大呢!”话罢发一声喊,两人手上齐齐亮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身形一闪,瞬间没了踪迹,下一秒,突兀地在艾虎左右两侧现出了身形,两柄弯刀狠狠地扎向了艾虎的两肋。
艾虎一声怒吼,原地滴溜溜地旋转,手上火焰一样的长剑呼地一声在身边带起一道光芒,长剑发出的火光让黑衣人避之不及,一个黑衣人头顶擦着剑尖而过,吓得他头上黑色的煞气一凝,身形瞬间缩小了一半,紧接着一个转身回首一刀冲着艾虎面庞砍下来。艾虎手上的长剑密如雨点地刺出来,在面前挽起了一道火星点点的光幕,两个黑衣人身形一分,如鬼魅一般地从艾虎身后袭了上去。艾虎一声冷哼,眼睛里的火焰光芒闪烁,黑衣人隐形的身体在他眼里看得清清楚楚,他长剑一挑,刺上了一个黑衣人的胳膊。
另外两个黑衣人放着段九真不理睬,径直扑向了同福镖局的镖师们,他们手里举起弯刀,迎人便砍。
站在马车上观战的段九真一声怒吼:“有种别冲着他们去,他们都是普通的凡人!”吼声中,手上的银针打向了另外两个黑衣人。那两个戴着骷髅面具的黑衣人正狂笑着举起手中的弯刀,对着同福镖局的人砍了下去。
段九真的银针破空打向黑衣人,一个黑衣人头也不回地伸手一抓,一枚银针被他抓个正着,他得意地刚想笑,银针啪地一声在他手中冒出了一阵青烟,他手上赫然被腐蚀出一个大洞!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他嘴里发出来,他随手抓住冲上来的一名镖师一扔,身形一没,出现在了几丈开外,一边手忙脚乱地往伤口上抹药一边不可思议地说:“他的银针竟然伤得了我,我们身上的黑暗之力和蛊毒竟不起作用了么?”
另一个黑衣人一刀砍死了一个镖师,回头说道:“少见多怪!在曲水这样的人很多,要知道他可是神医木子春的大弟子,正好也是我们的死敌。你小心躲着他的银针,除了银针,他可拿我们没办法了!”
庄灵看着黑衣人一刀砍死了一个镖师,那个看起来生得彪悍异常的镖师只抵挡了两三下就被砍倒了,这些黑衣人跟那些袭击天衍山庄的五毒门人一样邪门,那些镖师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空有一身武功,那里是黑衣人的对手。
段九真手里的银针接连不断地照着黑衣人飞出,但黑衣人身形飘乎不定,而且很容易误伤同福镖局的人,段九真发针的手显得迟疑起来。
眼看着一个个身强体壮的镖师们倒下,庄灵再也忍不住了。她虽然搞不清楚黑衣人跟这些白虎堂的人之间的过节,但看着黑衣人冲着这些普通的镖师大开杀戒,庄灵一下子想到了围攻天衍山庄的五毒门,还百蛊教呢,听着就是比五毒门还邪恶的东西。她想也不想地一把五彩的巫药冲着两个黑衣人撒了下去。
巫药随风在枫林中扩散,同福镖局的人正沉浸在万分的惊恐之中,突然一阵异香扑鼻而来,心中虽然疑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庄灵的巫药当初针对五毒门而制,对寻常人而言只是一阵芳香,并无别的妨害。只有狞笑着的黑衣人渐渐手脚迟钝,当他们想要快速隐藏身形的时候,却发现连隐身都不灵便了。同福镖局的镖师们还莫名其妙地当刀而立地防守着,疑惑着眼前的变化。但攻击镖师们的两个黑衣人明显感觉到了危险,他们惊恐地往其余的同伙身边退去。
跟白虎堂四个护卫打得正欢的两个黑衣人完全处于上风,四个白虎堂的人跟着管家艾虎修炼过,但也只能勉强自保。黑衣人眼看久久拿不下四个白虎堂的人心头正火起,看见两个攻击镖师们的同伙退了回来,不禁大怒骂道:“你们两个软蛋难道还收拾不了一群凡人不成?”
两个同伙一步步地挨过来,神情惊恐万状,一个黑衣人摆着手道:“给老大发信号吧,我们恐怕完成不了任务了!他们也备有援手!”话声末落,段九真十几枚银针破空而来,准确地扎在退回去的两个黑衣人的身上,银针在他们身上嗤嗤地响过,青烟缭绕中他们挣扎着几下就没了动静。
段九真也闻到了那阵异香,再一看黑衣人突然的转变和诡异的行为,他马上断定了黑衣人中了毒,当下他的银针打出,竟真的毙掉了两个,惊喜之余他立即想到有人在暗中帮助自己,而且这个帮助自己的人使药的本事还在自己之上,刚才这种芳香他都辨不出成分来,这还真是个高人呢,段九真心道。
跟艾虎厮杀的两个黑衣人正等着同伙的帮忙,他们在艾虎凌厉的攻势之下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两个人身上都被艾虎的剑刺了无数道伤痕,他们只是一味地拖时间,眼看着同伙栽了跟头倒下了,瘦高个儿手上一抖,一道响箭冲上了天空炸开红色的光芒,他示意其他黑衣人停手围拢过来。
瘦高个儿抖动着脸上的骷髅面具恶狠狠地指着艾虎道:“白虎堂的人果然有两下子,想不到还在暗中埋伏了用毒高手!别忘了用毒可是我们的专长,我们老大的食人蛊一出,你们照样逃不掉!我们的蛊虫可是不惧怕任何毒药的,你们就在这儿等死吧,我保证它们一到,你们这些人全都只能剩下一堆白骨架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