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许久不见踪迹的蓝色九凤大雕匍匐在地,庄灵和冷月骑上大雕,九凤抖动着宽达丈许的双翼,带起一道蓝色的残影冲上天空。天衍山庄在眼里越变越小,渐渐地淹没在一片绿色的森林中,她们终于向曲水出发了。
整个视线里全是望不到边际高低起伏的绿色山峦,望着万里高空下五彩缤纷的大森林,和不时在低空中掠过的成群的各类飞禽,庄灵兴奋的大喊大叫。她的喊叫声完全被烈烈狂风淹没,飓风吹得她们的长发和衣袂纷纷乱舞,她们平稳地坐在蓝色的大雕背上看着云彩从身边飘过,看着无穷无尽的森林在眼前一一消逝。
庄灵手抚着九凤身上蓝色闪光的羽毛感慨地对冷月大声说道:“姐姐,我们终于可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庄冷月淡淡地说:“有什么好激动的,这个世界到哪里不都一样?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找东西去的!”
“忘不了!临行前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找到了封魔印和伯伯的消息就给家里传信去!嗨,还说什么我们只管找人找东西,千万不要插手江湖中的纠纷——哎冷月姐姐你说,就我们两个半大不小的小孩子,又没什么本事,我们能管得了别人的纠纷么?还有啊,江湖是什么样子?都是和五毒门一样的人物么?”庄灵兴致高昂地问道。
庄冷月冷笑道:“妹妹你也恁妄自菲薄了!想我们天衍山庄一直避居深山世俗之外,跟普通的凡人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别说一般的江湖中人,就是那有些根基的小妖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像五毒门之类的么,哼,真要被我碰上了,我庄冷月还真不怕他们!”
庄冷月说这话的时候,体内的黑暗力量奔涌沸腾、脑海里的虛影发出呵呵的狂笑,她的双眸泛起幽深的黑光,神情威风八面,听得庄灵一愣一愣地,不禁泛起对冷月一脸的崇拜之情。她们座下的神鹰九凤像是嗅出了空气中异样的气息,蓦地仰天发出一声长嘯,声音穿云裂帛般地荡起一道气流,震得庄冷月浑身一哆嗦,心下一凛,急忙把黑暗气息一收,又恢复了她平素温柔娴雅的样子。
蓝色大雕整整飞了七天,晓行夜宿,第八天的时候终于在森林的边缘停下了。它围着庄灵姐妹俩盘旋低飞了几圈,像是道别似得发出婉转的长鸣后,轻轻扑扇着双翼滑翔,在天空划过一道蓝色的弧线,接着双翼冲天直上,片刻没入云霄飞回了它来的去处。
姐妹俩四顾着依然苍茫的青山,前不着村后不靠店,没有半点烟火气,深山中隐隐有虎豹怒嘯,地下随处可见各种走兽留下的足印。但山势在这一带缓下来,依稀有人踩踏过的足迹。她们一直向着东方前进,庄灵对冷月道:“飞禽走兽最是有灵性,它们一直生活在大荒深处,或者是丛林之中,从不肯轻易与人接近,九凤在这里把我们撇下,那是不是说明我们离着曲水不远了?”
庄冷月皱着眉头没有答话,她眼光无意间往东边一扫,那片密林上空有隐隐的黑色幽光透出来,这些普通人就算走近了也瞧不出,但庄冷月胸前的月形玉石名唤黑冥石,对黑暗魔法的力量尤其敏感,此时黑冥石中正有丝丝缕缕的幽光向外漫延开来,庄冷月心道:耶摩伽说过我只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发出信号请求接应,但现在自己并没有与他们见面的必要,罗刹使者的人又怎么会在附近的呢?不管怎么回事,先去看看再说!
但首先得想法把庄灵支开。庄冷月扯一个幌子,对着庄灵轻轻地摆手示意庄灵噤声,凝神倾听一会儿突然说:“灵儿你仔细听听,这山上似乎有人声?这么着,我们分头找找,你往那边,我往这边,找人打听一下去曲水怎么走。半个时辰过后我们在山脚下汇合,记住,到时在山脚下等我,可别到处乱跑!”
庄灵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既然能在这儿都碰得到人,那离曲水就真的不远了!闻言欢快地向着相反的方向掠去。
庄冷月警惕地站在原地看着庄灵走远,一闪身飞也似得往东边密林深处而去······
却说庄灵一路往山上寻了许久,除了一些山中飞禽走兽外并无半点人迹。眼看半个时辰将过,便往山脚下走去。孰料山下竟是一条宽阔的大道,虽然依旧荒草没腰,但依稀却有车马行过的痕迹。庄灵轻轻地从树梢掠过,越往前走,树林就越稀薄。前方出现一片火红的枫林。一阵微风吹过,漫天的枫叶像蝴蝶一样在林间飞舞,地下堆积着厚厚一层腐烂的树叶。就在树叶飞舞的树林之间,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大拨人马。
庄灵小心地挨近枫林,透过树木的遮挡一一审视着这些人。
只见林间停着几十辆马车一字排开来,每一辆马车上都装载着满满的山货。一些庄灵叫得出名字的神奇巫草,还有在大森林里也不常见的千年的檀木、各种飞禽走兽鲜血淋淋的尸骨袒露在外,另外一些被整齐地码好还捆扎得严严实实的袋子沉重地载满了马车,百来个彪悍的大汉或蹲或坐散在四处休憩。前头一辆马车用布帘遮住,两边各侍立着两个清秀的带刀护卫,其中一个带刀护卫身着绣着一只猛虎的长袍,神情倨傲地扫视着几百个彪形大汉,看样子是他们这伙人的统领。
只见他俯身向帘内聆听了一会儿,起身高声喝道:“总管说了,让你们不要放松警惕,小小休息一下趁早赶路!只要出了这座山上了大路,我们这一趟买卖就算赚到手了。回到曲水交了差,大哥不会亏待你们的。差不多就起来走吧,停在这儿深山老岭的怕不稳便。”
林中休息的大汉们此起彼伏地抱怨起来,有的说:“总管也太小心了,这条道我们同福镖局的弟兄每年都不知要跑多少趟,不光是你们白虎堂的生意,这曲水所有的药材山珍九CD是我们同福镖局运回去的。况且这次你们还出动了白虎堂的护卫,别说猛兽,就是山匪来了我们也不怕,还催什么催呢,不让人消停!”
“就是!也不知道白虎堂闹什么幺蛾子,这次出来采货如此阵仗,不仅出动了白虎堂的人,连总管都亲自出来了!”有一个年纪大点的大汉说,“我在同福镖局做了这么些年,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见呢!平平常常的山货嘛,大不了这次的药材贵重了些,但也用不做总管亲自出马!”
“你知道个屁!”一旁边的大汉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把头凑过来说:“我听说白虎堂当家的怪症是不能再拖了,你说他一倒下,白虎堂散了,不是连曲水整个地皮都要抖上一抖?!曲水各路人马都在暗地里盯着呢,这次专门请来了神医木子春的大弟子,总算把药找齐了。唯恐还不牢靠,有人暗中作梗,连总管都出马了。他们这次是务求做到万无一失的呀,谁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巴不得白虎堂垮了好取而代之呢!”
“不能吧,白虎堂的生意虽然是块肥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啃得下的。”一些同行的镖师说。
“难说!”起先那个汉子神神秘秘地说:“这要是一般人也许斗不过白虎堂,但是别忘了曲水还有那些个可怕的存在!他们是不是人都很难说,更不要说一般人了。他们要是对白虎堂动手的话胜败可就难说了。只要一天不到曲水,他们的人都有可能对我们动手!只有到了曲水我们才算安全。”
话一出口四周围拢来的汉子都面色大变,他们后怕地望着前头布帘遮挡住的马车说道:“怪不得这次管家都来了,我就说有怪异!他可是······”话说一半身边的人忙掩住说话人的嘴道:“小心别给他听见了!我们都不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