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白生生的小手伸出去,“你,为什么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她是个怪胎啦,怪胎。”锋利的爪子在手背上留下几道血痕,很疼,但却不敢哭。“但是,老族长他们不也是这个样子的嘛。”“我知道,老族长他们很厉害,所以才能变成那样子。她是骗子!”“骗子!”别过来,别过来。我抱着头,向一边爬动着,好像被掐掉脑袋的蚂蚁,徒劳的蠕动着。
牙帐
“大长老,同时具有角狼与翼狼的血脉,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也是老祖宗禁止的。更何况,按照祖训,一声下来就是人形,便是一种很奸诈的生物,留不得啊。”为首的老者环顾四周,长老们一脸阴沉,显然此事在他们看来十分严重。“可是,‘希望’的天赋十分恐怖,很可能是我们下次祭天大典扳倒蝎狼的秘密武器,他们兄妹二人性格淳朴,依我看并无不妥。”一边站在大长老身后的男子,沉声说道:“大长老,法不可废。”
大长老一时说不出话,连自己这方的人也不支持留下这对兄妹,自己的决定的确欠妥,且不说全力培养逐出部落之人的后代,单是祖训,便难以向族人解释。
然而,他也有不能放弃的理由。他思考了一会,提出一个方案。“祖训是死的,人是活的,可我一意孤行未免难以服众,既然如此,我们便让那男孩外出历练,若是三天后他还活着,便说明命不该绝。那么我们便以那女孩祭祖,培养那男孩。”周围传来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显然,让一个五六岁不到的小男孩独自进入雨林,就等于是宣判了死刑。大长老此言也是出于不忍处决那么小的孩子。长老们这么想,便没有再反对。
“小妹,怎么又一身伤回来。”“对不起,哥。我工作的时候笨手笨脚,自己弄伤的。”对方嘴上关心着,实际却没有看我这里,兄长在拼命的练习,他对父亲被赶出部落十分愤怒。“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哥。”“嗯。”我们是部落里最不受待见的人家,住着最脏最破的帐篷,吃的也是最粗的粮食。好在清水不少,我可以坐在一旁,小口喝水,看着兄长训练。
兄长是不折不扣的训练狂人,其他的毫不在意。在他小小的内心里,塞满了仇恨。当然,那时同样还小的我,并不知道这些,我甚至连父母的样子都没记住。
我用稚嫩的小手,握着生锈的小刀,一点一点切割着,老竹很硬,不多时,手上已磨出水泡。确实很痛,但是我还是抹一把脸上的汗,我要在兄长生日的时候送他一把竹剑,他一直想要训练的道具,可我们食不果腹,一直没能如愿。
不知道为什么,我笑了笑。
傍晚,我看看天色,将剩下的一个馒头放在盘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条干肉,这是我一天帮人耕种的酬劳,对方笑骂着把我踢翻在地,然后丢到我脸上。
然而,兄长没回来。
我十分焦急,顾不得别的,敲响村里的每一间房门,在每一顶帐篷外大声询问。结果大多只是招来一顿拳脚,没人知道兄长的下落,也没人在乎。我心急如焚,看着夜晚漆黑的雨林,好像藏着吃人的野兽,实际大概也是,眼神坚定起来。
没人知晓,也没人在意。营盘中少了个小小的身影。
长老帐
一位长老正脸色舒畅的抚摸着怀中的“美人”,对着一边的手下说,“确保他回不来。那个杂种的后代,都该死,那个小女孩,晚上叫人料理了。”言罢挑了挑眉,似乎非常的兴奋……
我小心翼翼的踩上眼前并不起眼的枯叶堆,动作轻的好像在演哑剧。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枯叶堆实际上是由一整片叶子伪装而成,这是“邀请者”的叶子,
每一片都连着一个树洞,这种树是一种食肉树,它们的叶子十分敏感,会对大型食肉兽的踩踏产生感应,叶子会一下子卷起,然后被钓上树梢,沦为肥料。
进化使得它生长出了树洞,小型的食草兽在面临捕猎时会主动躲进“邀请者”的树洞,它庇护食草兽,食草兽为它带来食物。
我躲进树洞,蜷缩在一起,拿出刚刚收集的灰色果实,这种果子十分不起眼,但坚硬的外皮下富含淀粉,不过味道就像变质的面团。我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我简陋的腰包里还有几个,那是带给兄长的。我看了看天色,沉沉睡去……
我已经找了一天一夜。雨林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之前我便时常要进入雨林找一些富含营养的浆果给兄长,规避危险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可是对于从未走进雨林的兄长来说,便是深渊一般的存在了。
我继续前行,直到前方传来打斗声,这才停住脚步。不远处,兄长在与一个族人打斗。对方虽然迅捷,可兄长仍能抵抗,对方的利爪并不能给他带来阻碍。我热泪盈眶,“哥!”听到我的声音,兄长的动作一顿,对方敏锐的察觉了这个机会,一爪拍飞兄长手中的短剑,又一爪将兄长拍的飞了出去,撞在一根树干上。我这才发现,兄长的胸前早已受伤,血染红了衣衫,昏了过去。
对方看到我,眼神中闪过一丝差异,随即,向我猛扑过来,我赶忙后退,眼睛扫过地面。剑齿藤!我心中一动,装作慌张的样子跌跌撞撞的往旁边跑去,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猛然加速,刚好绊在剑齿藤前面。
锋利的锯齿好像切豆腐一样划过骨头,对方一声惨叫,只见他两条前腿齐膝而断。我捡起那柄短剑,一步步向他走去。“你知不知道,如果他活着回去,你就会死。会被当做祭品,剥皮实草。”他的话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心上,我一下跌倒,“没错,你可敬可爱的兄长,为了变强,什么都不在乎,你凭什么认为,你例外呢。”我脑袋嗡嗡响,只感觉,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我的手在抖,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紧紧握住那把短剑一步三摇的向前走去。“没错,杀了他吧,杀了他,你就不用死了。”那人还在不断说着,眼中闪着峰回路转的兴奋光芒。
而在他看到我的眼睛之时,那讨厌的嘴便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般,声音一下子掐断。我无神的双眼使他有了恐惧的感情,我不顾他的哀求,用力的将短剑扎进他的身体,胸腹,肌肉,眼窝,血染红了我娇嫩的小脸,就好像地狱里的恶魔。死吧,死吧!
我猛然惊醒。
我重重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两天前,兄长突然出现,力挽狂澜,将重伤的我救起,破除封印,也救了聂九,使预言落空。他的光芒好像太阳一样耀眼,回归后以雷霆手段一统三族,并将族长交到了赤那手上。我感觉好像在做梦一般,本来巨大的危机,突然变成了童话式的结局。
而实际上,我这两天重复的做那个梦。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我洗漱完毕,掀开帐篷才发现,天色才刚蒙蒙亮。我的眼神有些迷离,伸出手尝试触摸天边的一缕微光。忽的看见一个人影闪入丛林。
仔细一看,竟是兄长。我心中疑惑,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兄长走的很急,身形连闪,我只勉强没有跟丢。半晌,我们来到那个断崖。这里是兄长解闷的地方,往往他不开心时,就会来这里喝酒。我不禁好奇,兄长如今在族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他的理想已经实现,有会有什么烦恼呢。
只见他摸出一瓶酒,在崖边站定,看着他如山一般的背影,我蹑手蹑脚的往前走着。
“坐吧。”低沉的声音响起,他在崖边坐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地面。我走过去,坐在崖边,轻轻靠在他身上。却感觉他动作僵硬了一下。“哥,你不开心吗。”“没有啊。”我皱了皱小鼻子,“你不会说谎。”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聂九,我喜欢他。”我突然冒出一句,却感觉他手臂上的肌肉一抽,我有些奇怪,作为兄妹,他肯定早已知道。“怎么,吃醋了?”我微笑着倚进他怀里。“我要走了。”我突然不笑了,扭头直视他。“因为我喜欢聂九吗。”他脸色又是一僵,“不,那位封印里的大能,愿意收我为徒,我要随他游历了。”我不说话,只是将身体深深埋进他怀里。
他自然的揉了揉我的脑袋,“对不起,最后三天还要忙部落的事情,没能好好陪你。”我依旧不说话,他露出一抹苦笑,“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别走好不好。”他抚弄着我的头发,忽的大笑起来……
满脸使血的我丢下短剑,扑进兄长怀里大哭起来,眼泪仿佛怎么也流不完,“丫头,这些年,苦了你了。”他勉强的笑笑。“我一直叫你希儿,可是,希是我们的姓,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我空洞的眼神恢复几分神采,仰头看着他。“你的名字,叫希望啊。”
“我会,宠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