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的百户半天没反应过来,旁边副主考的旗总喜欢卖弄,要知道这年头会读书识字的武将实在不多。这也是武人地位低下的主要原因,就听那位旗总结结巴巴念道:“曾祖寿增故仕敬王,祖寿鈜故仕宪王,父寿什么什么健在仕泰兴王,这字读什么,”“镛,古时
候一种打节拍的乐器。”那旗总点点头:“哦,我说呢,我说这字咋不认识,原来还有这么说法,以我说,令尊,令祖,令曾祖的名字都起的很有学问,看来家学渊源的很啦,就是不知道你这个赝字是啥意思?”朱赝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我这个赝字的意思就是
,假货,仿冒品的意思。”说完有嘿嘿干笑几声,那位旗总是个白脖,还一本正经道:“我就说嘛,公子祖上的名字都起的不错,就是到公子这一辈,这个名字也起的太稀松了,一个假货,嘿嘿嘿,挺逗的.......”朱赝有好气又好笑:“心说,可不是嘛,老子还真就是
个假货,穿越来的,也不知道当初老爹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的有先见之明。”
那位主考官发了一阵子呆以后,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终于确定,这试卷上的名讳都是历代鲁王的名讳。而这朱寿镛更鼎鼎有名的泰兴王。眼前这位丰神如玉的公子,真真切切是泰兴王的儿子,如假包换的龙子凤孙。而自己的副手还没搞清状况,还兴致勃勃的拿鲁
王和泰兴王的名讳大放厥词。这可是大不敬之罪,人家要是追究起来,事情就麻烦了,往小的说,这前途算是完了,往大的说弄不好要打板子蹲牢狱。想明白这一层了以后,这主考官和副主考平时关系不错,又是上下级的关系,有心要卫护他。百户飞起一脚把正喷的兴
起旗总踹了个趔趄,又磕头道:“朱公子勿怪,我这兄弟是个粗人,平时识得几个字便到处卖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这粗坯一般见识。”朱赝本来就对这些大不敬礼节没什么概念。当下微微一笑。示意无妨。那百户声色俱厉:“老甘,你这个糊涂东西,还不快来给朱公子
磕头请罪,这位朱公子是泰兴王殿下之子,龙子凤孙,太祖血裔。”那姓甘的千户听完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忙不迭道:“小人糊涂,小人该死,小人真是有眼无珠,居然连王爷的名讳都弄不明白,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宽恕小人无理。”说完一个劲的磕头
。朱赝忙把他扶起来:“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再说我是来考武秀才的,三位大人是考官,我只是个学生,考官考问学生是天经地义的,哪有考官给学生赔礼的事。要不咱们接着考一下一题,这事就此揭过。”
三位考官见朱赝不似做作,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下一题是考射箭,小兵们早就摆好了靶子,准备好羽箭,明朝的射箭分为步射和骑射,步射分别用的弓为五斗,七斗和一石的弓,每弓射五箭,五箭中三者为合格。而且射箭的距离也不一样,分别为四十步,六十步,和八十步。如
果八十步一石弓能中靶心的话,那绝对是神箭手,只要别的科目不是太差,一个武进士那就是十拿九稳了。以朱赝的水平一石的强弓是拉不开的,一石是一百二十斤,能拉开一百二十斤拉力的弓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即使憋的脸红脖子粗,但是这只是第一步,大
多数身强力壮的人勉强能拉开一石弓,可是箭却不知道射哪去了。那又有什么用。大明军中用的最多最基本的弓就是五斗弓,低于五斗杀伤力则不足,而弓箭手大多用七斗弓。夜不收则大多能开一石弓。当然也有例外,有些善射者甚至能开二石弓,这样的人绝对是骨骼
精奇万中无一的射箭奇才。所以考武秀才也主要考这三种弓。
首先是五斗弓四十步,这对朱赝来说问题不大,毕竟已经练了将近一个月,又从楚千钧那里学了不少技巧,平常都是五箭五中,朱赝现在的水平足可以开七斗弓,但是六十步的这个距离,五箭三中有难度,那要看发挥如何和运气。朱赝神闲气定,接过甘旗总亲自送
来的弓,摆出一副射雕英雄传中郭靖的经典造型。果然赢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本身人又俊朗,姿势又很潇洒。连主考的百户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朱赝拉了个满月,只听“嗖”的一声,全场哑然。这么潇洒的姿势怎么说也该正中红心,可是非但没有射中红心,连靶子都
没射中,这一箭直接脱靶。朱赝有点小尴尬,不过很快就排除外界影响,又摆出一副西北望射天狼的姿势,很无语的是,这一箭依旧脱靶。朱赝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再接再励。不过这次朱赝不敢大意,如果这箭还是不中,就算后面两箭全中也没有用,所以朱赝不
敢大意,用的是普普通通的弓箭步,双眼死盯着红心,缓缓拉了个满月,弓弦受力,发出吱吱的响声,三位主考和一干小兵也不禁紧张起来,纷纷摒住呼吸侧头观望。胜负就看这一箭了,“噗”的一声,这一箭正中一只在校场中觅食的大黄狗屁股上,这只大黄狗突然受
到袭击,狂吠一声,一跳老高,并在空中翻了一个空心筋斗,摔到地上后一跃而起。一路嘶号惨吠,连滚带跑四腿乱翻,居然把那只箭也带走了。
这一幕太也搞笑离奇,十几个小兵再也忍不住,一个个东倒西歪捧腹大笑,直笑得泪流满面,连腰都直不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在校场满地打滚。朱赝这回人丢大了,虽然他脸皮很厚,也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三位主考官碍于面子,一个个憋的满面通红,额头
上的青筋突突乱跳。这一幕也真是太搞笑。这下连朱赝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朱赝一笑,三位主考官一口气也松了,再也憋不住了,这三位抱在一起,笑的前仰后合。
良久,大家才恢复正常,朱赝正色道:“考官大人,在下三箭不中,不是箭术问题,这弓肯定有问题,请三位大人验弓,还考生一个公道。”
那位主考百户接过弓,仔细查看。大明的弓箭一般是用拓树,榆树,桑树,也有栎树,但是最好的还是拓树。拓树木质紧密,柔韧性极佳。是制作良弓的上好材料。朱赝用的这把就是拓木弓。只是这把拓木弓显然有些陈旧,又缺乏保养,还真主考百户找出原因,这
把拓木弓的功臂居然生出暗纹。弓臂有了暗纹之后,受力不均,这才导致朱赝三箭不中。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出大明的士兵训练松懈,战备物资严重缺乏保养。其实事实就是这样,甚至比这更严重,京城三大营,本是皇上的御林军,所用火器居多,有些火器甚至还是洪武,永乐朝的老古董。这也罢了,当年万历朝第一猛将刘铤,人称刘大刀,五路征
缴萨尔浒的时候,将士的兵械多不堪用,连刘铤的头盔都锈破了,只好加个内吋,刷一层漆,敷衍了事,一军主帅尚且如此。手下的将士可想而知了。
朱考百户面色一沉,将弓置在桌上,冷冷道:“甘兄,看你做的好事,这军械检验,原本就是你份内之事,怎能如此粗心大意,耽误了为国选才,遴选取士的大事,你担当的起吗?”这位姓甘的旗总也知道这事出了茬子,只好低头呐呐不语。旁边另外一位旗总一见
气氛有些不协。连忙打圆场起和:“吴兄!吴兄,请暂时息怒,甘兄虽有疏忽,但是这些时日也是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我们从济宁一路车马劳顿到此。难免有些疏忽。何况朱公子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不如我们再重新考过。”这位姓吴的主考百户听同僚这么一说,也就借坡下驴,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许。甘姓旗总仔细挑了一张五斗弓,又细细查了一遍,并射了几箭。确认此弓完好后,才将此弓恭恭敬敬交于朱赝:“公子放心,此弓我以细细查过。”甘旗总胸脯拍的山响“要是再有差错,公子只管拿我老甘试问。”朱赝接过弓,再手中试拉几下,果然手感比先前那把好多了,朱赝抽出一只雕翎箭,正准备拉弓。甘姓百户忽然道:“公子且慢。”“吴大哥有何见教”吴百户苦笑一声,“公子箭术不凡,兄弟我是明白的,只是如今已经过了午时,这滋阳县除了公子居然再也无人前来应试,倘若这滋阳县连一个武秀才也没有,于兄弟面上也不好看。恐怕回到济宁也要被上官责罚。““那倒也是”“以公子的武艺,就算武进士也不过如此,还请公子帮在下一个忙,就屈就让兄弟直接录取为武秀才如何,也省去这些麻烦。”朱赝微微一怔:“这么说,我这样就算过了?”吴百户哈哈一笑:“只要我们兄弟三人大笔一挥,这考武秀才就算过了。”
半响朱赝呐呐道:“这也太简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