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鬼服,百万香火,洛准权且当黑无常所说是为戏言,不过受了人家的好处不少,欠的“人”情该还的还是得还,投桃报李,洛准自然要早做打算。
拘千十三却不以为然,口中说道:“先生有生魂之水,如果私下放言出去,自有大把的差卒拿香火来换。就算你不愿意换与他人,也自会有人奉送好处,攀情结故。而且有了生魂之水,还要香火干什么呢!”
洛准嘿嘿一声:“这岂不真成了鬼市买卖!还让我受贿于众人,这样不是很好,冥王既然赐了我令牌,自然不能毁了这个名声。”说罢,嘴角又一丝弧度,“不过要是请客喝酒的话,只算交情,也并无不可。”
拘千十三心中暗笑,这与自己所说的问事酬劳有何区别!不过也不点破,口中继续说道:“那是自然,而且真将消息传播出去,先生麻烦必然不少!”意指洛准暂时于冥界全无职位,仅凭一枚令牌在身,也难免一些恶鬼有那抢夺心思。
洛准心中有数,也不明说,只是追问:“正常情况呢?”
“充入鬼卒军中,每月自有少量香火俸禄;或被擢升鬼差,稍多。”拘千十三答道,“还有一种来源,即在阳世的亲戚友人如果烧些纸钱,做些祭悼,长年供奉以示思念之情,自然也有不少香火,不过鬼卒本身只能得其一半,余下五分,自然是冥界征收而去。”
去做那鬼卒差吏,这个不现实,既然被黑无常送回了阳世,自然是不愿回那冥界,何况依洛准的性格也不愿受那拘束。洛准在人间并没有什么亲人,珠崖众人受那道人蛊惑,别说祭悼,只要是别一直怨恨在心就不错了,弄不好还得倒扣香火。看来百万香火,俱为泡影,只能暂时置于脑后了。
洛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正待问拘千十三如何处理比较妥当,却听见一阵异动。二人转身回看,只见拘千十三所拘的百余十魂身一阵暴动,都各自挣扎,似乎要逃脱。
虽然都是些新死之魂,生死道消,生前功力道术自然是没有了,但是众人拾薪,串通一气要做反抗之事,一道铁链岂能捆绑得住?何况平时黑白二使两人才拘一二魂魄,如今仅一条铁链便要锁住百余十人,自然法力受限,大打折扣。
一时之间铁链铮铮作响,还不待二人反应过来,已有十余魂魄脱身,那魏无绺、赵锤赫然在列。拘千十三心中大惊,洛准更是。洛准本想再问的就是这群魂身之中大都听见生魂之水的事情,也眼见拘千十三收受生魂之水,如果传了出去,哪还了得!
二人哪来得及细想,拘千十三一个法术,瞬间移身已至铁链魂身处,口中急念:“铁索拘魂,紧!”左手一把抓住铁链,右手五指掐捏,口中说着咒语,铁索变得十分紧勒,那一群魂躯被铁链挤压,影身扭曲变形,挣扎更加厉害,叫声喧嚣过耳,转眼之间又四五道魂身逃脱铁链!
洛准见状,急忙叫道:“不要强行镇压,适当放松铁链,不然全都控制不住,麻烦会更大!”口中喊道,身形却在拘千十三移身同时,已纵身腾挪,去围阻那逃脱的十余魂躯!
拘千十三听得洛准叫喊,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对错,直接松缓铁链三分束缚之力,那些鬼魂稍微好受一些,便不再用力挣扎。
拘千十三一边施展法力,一边喝道:“竟敢造反,罪加一等,待判官审定,尔等必不能再返轮回。此时醒悟,我会向判官求情,自当开脱。”那些魂身根本听不进去,一心只想逃脱。
洛准此时也无能为力,手无铁链、利器之类可用,只能围堵那些逃散魂身,虽然魂力强于众人,但对魂身攻击并没有多大作用,只能快速地四面挪移身影,全力困住那十余道欲逃窜的魂身。疾速转换身形之间,瞟见拘千十三这边一片混乱,镇压恐吓都没有什么用,口中提醒道:“一道铁链能锁住几魂?还有几条链子?”
拘千十三醒过神来,左手抓紧现有铁链,右手瞬间多出四道铁链,眼花缭乱地一阵变化,每道铁链盘旋曲移,将左手铁链上百余十个鬼魂,各为等分,转向其余四道铁链上。
每道铁链的法力各自相当,左手铁链魂身减少,顿时鬼魂挣扎的力道大为减弱,不再那么猖狂,百余十魂身暂时得以控制。拘千十三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施一法诀,将五道铁链锁在一起固定住,然后转身看向洛准情况。
洛准此时虽然不见凶险,这十余道魂身并没有攻击之力,只是想逃脱,分别向四面八方奋力奔走。脱离了铁链束缚,加上逃亡心思,这些看似无力的魂身仿佛喝了烈酒,意志高昂,魂力有如暴增数倍,光凭洛准一人如何拦截得下来!特别是那魏、赵二人,更似凶猛。片刻之间,便有漏网之鱼突出洛准阻截范围。
此时拘千十三刚好搞定其它的鬼魂,几个瞬息转移,将那逃脱的魂身又堵了回来,与洛准形成包围之势,将十余魂身围住。
围倒是围住了,可是没有拘拿,洛准等了半天,也不见拘千十三手上有其它动静,便又喊道:“赶紧使出你那拘魂铁链啊!”
拘千十三身影不停,口中叫苦:“你当我是无常大人啊,我只有五条拘魂链,操控五条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哪还有多余的!”
洛准苦笑:“如此不是办法。没有什么法术可以定住这些身形么?”一边问拘千十三,一般对魏、赵等人叫道:“你们跑什么呢,在阳世只能当个孤魂野鬼!还不如随使者入得冥界,在世如果是行善积德的,必定会轮回入世,就算有些小恶,也未必会受什么大罚。这样逃慝,早晚还会被捉回去,定会受到严惩。”
那赵锤一边逃窜,一边回道:“孤魂野鬼又能怎样,你不是也过得很好么!孤魂野鬼也有逍遥自在的!你也是一个普通魂躯,为什么就会有冥王赐令!而我们反抗,便是大逆不道!”
其中一个不知名的鬼魂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之前就听得冥界阴森恐怖,死后还要受那十八层地狱之苦。还是当孤魂野鬼的好,万一逃脱了呢!”
众人嚷嚷,根本听不进去。拘千十三也在一侧叫苦,自己就一个鬼差,吃饭家伙就五道铁链,哪有什么定身法术。一时之间,方圆之内,二人围堵十余人,忽左忽右,时前时候,洛、拘二人仿佛赶鸭子上架,场面很是滑稽。
洛准又与拘千十三道:“我先来拦下,你去省一条铁链过来,不然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拘千十三恍然大悟,口称辛苦,然后退至那百余十魂身旁边,将其中一链的魂身均分至共余四道,收得一道铁链在手,便再过来接应洛准。
众魂身一阵叫苦,拘千十三吃饭家伙在手,使用起来有如添翼。顺理成章之事,铁链好像自有神识一般,在十余道魂身之中来回游荡,片刻之间便全数拿下。
洛准、拘千十三皆松了一口大气。一时之间,五道铁链分锁众魂,虽有动弹,但也不能再有逃脱。拘千十三定住铁链,踹了三四魂身几脚,口中骂骂咧咧,自然没有好话。
待大局已定,拘千十三口中道谢,如果走脱如此多的亡魂,无常那里责罚自然是少不了,更关键的是那点微弱俸禄也被罚掉了。
洛准不道谢事,只问如何处置。拘千十三说:“先押回去再说。”
洛准道:“这些人都已知道生魂之水的事情,倘若到时有泄露呢?如果冥界圣水是机密的事情,想必判官大人必定会相信!”
拘千十三也一阵为难,而且虽然分为五道铁链分别串锁着诸多鬼魂,但已经在自己最大能力之内了。如果押送途中,众鬼魂如果再生事端,自己未必应付得下来。
洛准问道:“还有其它办法没?”
拘千十三想了想,回道:“如果有其它单行使者,还能借得铁链共同押送。可惜如今人手紧迫,这个方法不实际。”
洛准随口问道:“所有差使都只能使用五道铁链么?”
拘千十三面色憾然,口中说道:“不是。差吏之中,排位越是靠后,能用之数更少,也有使一道铁链的。越是靠前,可操控之数越多,比如像之前先生所见的百五使者,可用百条铁链。至于大使者拘三,可以同时使用千余道铁链。”
洛准心中惊奇,上次自己幸运,四人只用得二链二棒,如果全力施为,自是难以应付。口中又问:“那拘一拘二使者呢?还有无常大人法力如何?”
拘千十三愕然看了看洛准:“你不知道?黑无常大人即为拘一使者,白无常大人为拘二使者。”洛准一愣,自己还真没有转过念来,既然黑白无常是众拘魂差役之首,自然是数一数二,只不过以常人想法,二人官职称谓不同,多数会以为拘一拘二另有其人。
拘千十三说道:“至于黑无常大人,传闻双手能使万条铁链,轻松有余,不过没有人见他用过。像他这样的地位,基本不用自己出手,根本用不着铁链了。”
洛准骇然,万条铁链,如果同时使出,那岂不是天罗地网,仅是万链砸下,估计连个魂泥都没有了,心中自然又对那看似随和的无常老儿敬畏了不少。
“二界相通之门在何处?你押送回去需要多少时日?”洛准明白拘千十三还要拘捕那些追诸无行之人,倘若费时太多,必然会有魂身走脱。
拘千十三并不说那冥界与人间通道在何处,只说需要不少时间。眼中却看着洛准,很是奇怪:“这是我的差事,先生好像比我还着急。”
洛准一愣即笑,好像是喧宾夺主了,可能冥王赐了令牌,自己无形之中多了一份责任感。口中不作辩解:“那使者还有什么办法?”
拘千十三摇了摇头:“有是有,不过需要一个器物,只有无常大人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