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主编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我正埋头苦想着这期杂志封面的配文,杨思抱着一大摞文件回到座位后侧头跟我说了一声。我抬头看了杨思一眼,问:“主编叫我去干嘛?”
杨思专心看着电脑,没回头的说:“好像是说下期封面的事,你去看看吧。”
我“恩”了一声,把自己乱到不成样子的办公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主编办公室去。
我敲门进去,问:“主编,你找我?”主编站在落地窗前抱着手远眺,没答我的话。我恍惚觉得杂志社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此刻看着略微有些落寞。我立刻脑洞大开自行YY各种缠绵悱恻的虐心大戏,还没等我勾勒好轮廓,主编转身朝我走来:“余生,杂志下期封面人物定了,你抽时间去做个采访。对了,叫上叶澍去多拍几组片子,尽量要生活化一点的。”
我点头说“行”,主编再交代了几句,就放我出去了。
回座位后,杨思探头过来问我:“主编跟你说什么了?”
我咬着笔,咂咂嘴说:“就是采访的事。”
杨思兴趣缺缺的撇嘴:“这回又是哪个模特啊?”
我愣了一下,惊慌的看着杨思:“糟了!我忘了问主编采访对象是谁了!”
杨思白了我一眼,扶额说:“夏余生,你也是厉害了。”
我跟杨思正说着,叶澍抱着相机走过来丢了一叠资料在我桌上。我瞅了一眼,抬头问:“这是干嘛的?”
叶澍摆弄着相机,随口说:“我修着照片呢,主编发了一堆资料给我,说是下期采访对象的资料,让我们先熟悉熟悉。我懒得给你再传了,直接都打印出来方便看。”
“余生,你们这次去采访江聿淮诶!”杨思看了看资料,惊叹道。
我愣了一下,和叶澍对视了一眼,叶澍无所谓的问:“江聿淮是个什么来路?”
杨思清了清嗓子,一说到八卦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江聿淮是IT届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卓越在大中华区的代表理事加执行总监。听说他是美国M集团下属各个子公司里最年轻的领导人,年仅32岁。而且,他是刚从加拿大分公司调回国不久。”说着,杨思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最关键的是我听说他还是单身呢!”
叶澍“切”了一声:“就知道你们女生爱花痴。”
杨思两眼放光:“标准高富帅,钻石王老五!没事YY一下调剂生活嘛,对吧,余生。”
我抿嘴笑了笑:“生活是最好的言情剧,叶澍你别成天只抱着相机了,相机可不能给你洗衣做饭暖床生娃。”杨思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叶澍白了我一眼,骂我一句“俗气”,就抱着他的宝贝相机走了。
快下班的时候顾清然给我打了个电话。顾清然是我从初中以来的闺蜜,毕业后到南京的某个外企当了会计。我为此老说她天天算钱,一身铜臭,顾清然倒不在意,专业对口的工作让她混得如鱼得水。
“余生,我下周到上海来出差,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接待我一下,尽尽地主之谊呢。”我一接通电话,顾清然爽朗的笑声就在耳边响起。
我心头一动,不由得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日子,也是咧嘴笑了起来:“行!这肯定没问题。只是清然,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明明南京离上海那么近,却偏要出差了才想到来看我。”
顾清然的语气有些无奈:“这不是工作忙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外压榨人的本事可是一顶一。对了……”她顿了顿,问我:“余生,你回国这么久了,联系过宋淳熙他们么?”
那个熟悉且陌生的名字从顾清然的嘴里说出通过手机传到我耳朵里的那一瞬间,我就愣了。我面无表情的说:“出去那么久,学长的联系方式早没了。”
“哦。”顾清然的随口一答,语气中透着些失望。
我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笑着说:“清然,你下周到了忙完正事就给我电话,我去找你。”
顾清然说了句“好”,我们便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位置上发呆。杨思转着椅子过来,伸头瞅了我一眼,问:“谁的电话啊,接了就这么魂不守舍的。难不成是初恋,老情人?”
我抿嘴,把这期封面的配文写好,发给主编后,才懒洋洋的说:“我哪来什么老情人啊,可不像你,万人迷,哪哪儿都有人追。”说完,突然一个人的影子在我脑中一闪而现,我勾了勾嘴角,失落的喃喃自语:“我连追人,都没追上过。”
晚饭本来打算和杨思去吃日本料理,可主编临时又加了我两份稿,我拿人工资只好认命加班。
写完稿子给主编发过去之后,我拿出手机来看,才发现都快九点了。我伸了个懒腰,连忙收拾东西回家。
我不是上海人,我的家乡是那个在全国以火锅和高温而闻名的山城,我只是大学毕业以后来到了上海谋生。我跟人合租的二居室离我上班的杂志社不远,步行只需20分钟。房租虽贵,却也替我节省了不少挤地铁的费用,还让我能够每天都睡个懒觉,算起来倒也值。
上海的天黑的很快,尤其现在是冬天,四点多快五点太阳就下山了。我出了公司所在的大楼,已经是霓虹灯闪耀的时分。这个时候的我早就饿过劲儿了,于是回家的路上,就在街边的便利店买了几个饭团和一份关东煮,随意吃了起来。
我刚咬了一口饭团,手机就响了。我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是我妈,丝毫不敢迟疑的按下了接听键:“喂,妈。”
“夏余生,你怎么回事你!你回国半年了为什么不告诉家里,还串通你表姐瞒着我跟你爸。要不是我今天打电话过去,陆恒不小心说漏了嘴,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妈张口,劈头盖脸的就给我一顿骂。我心里直打鼓,陪着笑说:“妈,我毕业了就回国啦,我不想一直呆在加拿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妈丝毫没有息怒的意思:“好好好,你毕业不想呆加拿大就算了,可你为什么不回家,还要瞒着我们跑去上海。”
“我……”我咬唇,坐在便利店的角落里对着电话说不出话来。抬头望了望玻璃门外的车水马龙,听见我妈在电话那头吼我:“夏余生,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妈。”我轻轻的叫了我妈一声,颇带点撒娇的意味,“你别担心了,我不是看着上海工作机会多么。再说,姨妈也在上海呢,我这么大个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我妈听我这样说,虽然心里还是不乐意,可口气却缓和了不少:“你现在大了,我们也管不了你了。有什么事,记得去找你姨妈。”
“遵命!”我笑嘻嘻的说。我妈又叮嘱了我几句,就挂了电话。
我迅速将晚饭解决,回家的路上,我走在这座说不清是陌生还是熟悉的城市里,湿了眼眶。
为什么我仍旧一意孤行的来到了上海?我在心底默默地问自己。
回到家已经九点半了,跟我一起合租的室友苏蓝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见我回来,她拿着遥控器抬头对我说:“余生,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我在玄关换拖鞋,无奈的说:“快下班了,主编又临时加了两份稿。”
苏蓝同情的看着我,指了指厨房说:“我刚回来煮了饺子吃,给你留了些在锅里呢。”
我眼睛顿时一亮,换好鞋急忙就往厨房去。苏蓝比我大一岁,是江苏人,她在上海读完大学之后自然而然的就留在了上海工作,现在在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做秘书,说是过完年就要升职了。
我端着盘子出来坐沙发上吃饺子,苏蓝问我:“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我自己包的。”
我“唔唔唔”的点头,伸手比了个大拇指。苏蓝不爱吃速冻饺子,她觉得不健康。因此每每想吃饺子、馄饨了,她总是自己亲手包,味道特别好。
我专心致志的吃着饺子,苏蓝随意的按着遥控器换台。我刚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就听见苏蓝说:“音乐频道在放匆匆那年诶,这歌真是好听。”
“匆匆那年我们究竟说了几遍再见之后再拖延……”王菲天籁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端着盘子的手捏得紧紧的,左边胸口里的那颗心“咚咚,咚咚”的跳得飞快。有一个人的样子在脑中呼啸而过,渐渐的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