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天下唯我毒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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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大罗王朝。

太祖武皇帝李季,出身微贱,戎马一生,以武力夺取天下,立下大罗王朝万世不拔之基,立皇后霍氏长子为储君。

李季有七子九女,虽然早就立长子李肃为太子,但同为皇子,都是一脉相承,有谁甘心帝位落入他人之手?夺嫡之争,每朝每代,都会上演同室操戈的惨剧!

李季七子之中,唯有四子齐王李密,聪明机敏,仪表堂堂,最为出类拔萃,深得太祖喜爱,其母熹贵妃,以美色专宠于李季,连皇后霍氏都难夺恩宠。帝恩隆重之下,是滋生权利阴谋的温床,熹妃母子依仗太祖恩宠有加,开始结党营私,密谋夺取东宫。

欲念一起,难免亟不可待,熹贵妃多次向太祖谗言太子李肃的过失,枕边风吹得呜呜响,幸亏李季英明,深知废长立幼的弊端,对熹妃的谗言装聋作哑,敷衍了事。

齐王李密知道后,心生怨恨,夺取东宫的大计,一时没有得到时机,情急之下,秘密请了女巫祈神祷鬼,诅咒太子李肃和老子李季早点死掉,自己好早日继承大统,登基为帝。

但事机不密,泄露出去,被太祖李季得知,顿时龙颜大怒,他最恨这种阴毒的玩意儿,当即下旨腰斩齐王李密,熹妃赐死,一干齐王府的嫡系,全被牵连,斩的斩,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

皇权之争,最为的不讲恩义,在普通百姓眼里,哪里有什么夫妻恩爱、子孝父慈?熹贵妃纵然和李季有千般恩爱,到头来连累娘家满门抄斩的下场,不可谓不凄凉。齐王李密是李季的亲生儿子,被一刀两段,做父亲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儿子混蛋,老子残忍,都没什么好说的,全是皇权这魔鬼作怪。

齐王妃霍氏,是皇后嫡亲的侄女,与李密有一子,叫李筠,出生才八个月大,由于皇后的干涉,母子总算没被赐死,被关入帝都监狱。李筠不但是史上年纪最小的囚犯,也是史上第一个坐过牢的皇帝。

按说齐王李密一脉,已经土崩瓦解,只剩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再难有什么翻身机会,但命运的魔爪,偏偏不放过这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皇太子李肃登基之后,史称文帝。

御前观星吏向李肃禀告,“帝都监狱中,有天子光芒,直冲霄汉,望陛下早作防范。”皇帝最怕的就是这个,一旦有威胁帝位的苗头,绝不放过。李肃又是新登基,崭新的龙椅,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哪里容忍有威胁宝座的存在?下旨,凡是帝都监狱中关押的囚犯,无论何罪,一律处斩,并命皇城兵马司杜威连夜执行。

帝都监狱司由刑部侍郎严吉监管。当一个人面临抉择的时候,才显现出其高贵的品德来,换做一般的官场混子,皇帝爱杀谁杀好了,反正是奉命行事。可这严吉刚正不阿,怒斥道:“人命关天,平民百姓都不能枉死,何况还有先帝的孙子在里面呢!”拒绝执行,把杜威一干人马,挡在监狱大门之外。

一直僵持到天亮,把杜威气得跳高骂娘而去,找新皇李肃告状去了。

在李密血雨腥风的巫蛊大案中,帝都官场早就噤若寒蝉,严吉为了李筠小儿,竟然公然抗旨,实在是不识时务的蠢人,想必他的亲朋好友,接下来一定会义正言辞的和他绝交,划清界限断绝来往了。

不料文帝李肃头脑清明,想了想,巫蛊大案杀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再杀下去恐怕人人自危,势必引起祸乱,叹道:“多亏严吉提醒,让朕差点犯了一个大错。”当即大赦天下。严吉凭借一人之勇,不但救下李筠一命,连带帝都监狱的数千囚犯的残生也保了下来。

可惜,像严吉这样的人,在官场中实在是凤毛麟角啊。

文帝继位后,励精图治,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国富民强,使大罗王朝成为当世最为强盛的国土!

永和三年,文帝李肃在位的第十六年,任命王弼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挥军南下,越过沧江,入侵邻国大魏王朝,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荡平大魏,让大罗王朝的疆土,扩张一倍有余,将风光如画的江南河山,纳入大罗王朝的版图。

文帝文治武功,冠绝古今,奈何后宫佳丽三千,一无所出,后嗣乏人,由于李肃正值盛年,储君一事,一直未定。

忽然一朝,文帝李肃暴毙于后宫,由于事发突然,虽然文帝之死疑点颇多,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另立新君的大事为上。大将军王弼与宰相冯贺之,召集百官合议,拟从太祖后裔皇族中,挑选一个继承人出来,拥立为新帝。

经过百官推举,层层筛选,最后,落在了失势已久的李筠头上。

李筠八个月入狱,其母霍氏病死狱中,他出狱时已经六岁,被寄养在外祖霍氏府上。霍氏一族,由于皇太后故去多年,已经渐渐失势,风光不再。但李筠毕竟是皇室子孙,李肃大赦天下之后,李筠的饮食起居,求学教育,都有皇宫内务负责,他的名字,毕竟还在皇族名册之中,是正宗的太祖嫡传子孙。

转眼间,李筠已经成年,生的龙睛凤目,举止威仪自生,反正是器宇轩昂,不同于一般人物,说到帝王,自然都是这一套说辞。不过,他虽然贵为帝室之胄,过得却跟平民一般的生活,当朝权贵,没有和这一个落魄王孙结交的。

倒是一个守卫帝都城门的门吏徐清平,独具慧眼,看这位失势王子仪表不凡,打算把美貌的女儿嫁给他。

徐清平回家和老婆商量,被老婆姜氏一通好骂,“老娘就这么一个漂亮闺女,连儿子都没得养了,你把她嫁给一个废物,老娘下半生靠谁?”

这话骂的不错,李筠几乎连做官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时来运转,皇帝偶尔想起侄子来,大发慈悲,最多赐他个亲王的头衔,或者连这个都没有,就一普通百姓,挂个皇族身份,任其自生自灭的一个下场,这结果,连老徐的婆娘都一眼看穿了。

这徐清平为什么只有一个姑娘呢?原来,老徐以前在守城门的时候,惊过一匹马,冲撞了李肃的圣驾,原本是处死的大罪,好在文帝李肃心软,留了他一命,判了他个腐刑(也称宫刑),把老徐的卵蛋给割掉了。其时,徐清平只有一个女儿,妻子正值年少就守了活寡,她没跑到隔壁老王家借种,就已经很给老徐面子了。

皇帝后宫美女如云,自己都荒淫无度,偏偏喜欢割人家的卵蛋,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千方百计的说割就割,实在变态的让人搞不明白。老徐是受害者,这里同情一把。

徐清平不理老婆的反对,毅然将闺女徐月娥嫁给了李筠。这徐清平虽然没有卵蛋,但一向坚持原则,让世上一部分有卵蛋的朋友未免汗颜。反正本书作者小虫是不敢这么做的,老婆大人一瞪眼,双膝立马酸软无力。而且,小虫也是极为赞赏姜氏的眼光,自己的宝贝闺女,绝对不能嫁个没房没车的穷小子的。

但命运之神总爱开玩笑,文帝李肃英明神武,偏生没后嗣,齐王李密身断两截都没争到的皇冠,他儿子李筠却做梦都没梦到过,皇冠会就这么轻易的从天而降,吧唧扣在他脑袋上了。

这时,应该赞叹徐清平老先生实在是慧眼独具,用宝贝闺女押的这一宝,豪赌大胜,转眼他一家成为皇亲国戚,封侯有望了。这时候,小虫才怀疑老徐这个人有高瞻远瞩的大智慧,把闺女嫁给割自己卵蛋之人的侄子,泯却仇恨,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小虫已经五体投地了。

李筠虽然登基,但执掌天下的大权,全在大将军王弼手中。自古枪杆子里出政权,王弼总领天下兵马,各部带兵的统领都是他的嫡系亲属,拥有生杀予夺之权,废立国君之能,他自己不篡位称帝,已经是够对老李家忠心耿耿的了。

可当了皇帝的李筠,心情已经比当初产生了巨大变化。一步登天的李筠,意识到大权旁落,从做梦状态中醒来,首先应验在立皇后这件事上。

穷小子李筠,十八岁时迎娶徐月娥为妻。他既然当了皇帝,徐月娥自然顺理成章的当皇后,这家伙又没有小老婆,也没能力包养小三、小四什么的,别无他选。当李筠在第一次朝堂会议上,提出立徐氏为皇后的时候,大臣们极力反对,徐清平不过一个阉人,其女出身贫贱,如何母仪天下?此事万万不可!

李筠不过二十几岁的一个青年,年少气盛,他和徐月娥是贫贱夫妻,情真意切,怎么听得了逆耳之言?当即龙颜大怒,“既然你们嫌弃徐氏出身不好,就封徐清平做宁阳侯好了,领皇家俸禄,看谁还敢说皇后贫贱出身!”当皇帝就这好处,让一个贫贱之人尊贵起来,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皇帝生气,毕竟是大事,连把持朝政的王弼也不得不给他三分面子,弄得太僵,君臣怎么再好好玩耍了?经过折中商榷,徐月娥可以立为皇后,但徐清平一个阉人封侯爵,实在有失皇家颜面,此事不准。

王弼深知帝后的裙带关系一旦崛起,势必影响他的权势,当然不会轻易同意徐家封侯之事。李筠也见好就收,徐清平封侯之事只好再寻良机了。

可这件事被王弼的夫人魏氏知道后,勃然大怒!魏氏有一个小女儿,年方十六岁,生的花容月貌,正准备送进后宫,作为皇后之选,以巩固王家显赫之极的权势,怎么能容许半路出来个徐月娥破坏这计划?

魏氏这女人极不简单,她原本是王弼原配夫人曹氏的贴身丫鬟,即漂亮,又聪慧,鬼主意层出不穷,连王弼有时都十分佩服她的计谋。后来,王弼就收了她做了小老婆。原配曹氏死后,依照王弼的权势,想娶谁家的高贵小姐做大老婆,都会有人上赶着送上门来,可是王弼却把魏氏升为了正妻。

从这一点看出,魏氏把王弼媚惑的五迷三道,有她的独到之处,绝对是女人中独居智慧的一类。她套牢王弼之后,野心逐步扩大,开始把眼光瞄准后宫,插手于天下大事之中。

李筠登基的第二年,机会终于来了。皇后徐月娥第二次怀孕,王弼在魏氏的促使下,把小女儿凤娇送进了后宫。这位凤娇小美女生的如花似玉,年纪又轻,李筠被迷住也在情理之中,对待产的正宫皇后疏于关怀,终于酿成大祸。

徐月娥皇后,出身小吏之家,温文贤淑,对后宫之险恶一窍不通,又没有权势显赫的外戚相助,宫内无人给她出谋划策,她就像一只落入狼窝的羔羊,不当皇后还罢了,可偏偏她这只羔羊,被推到风口浪尖,让四周一支支利箭肆无忌惮的瞄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这年初冬,徐月娥产下一位公主,突然因难产身亡。李筠隐隐觉得奇怪,他们已经有个十二岁的儿子李思,皇后又不是第一胎,怎会难产?而且有一帮太医国手守着,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这里面虽然阴谋重重,但李筠这傀儡皇帝怎么能查出真相?最终,当了一年多皇后的徐月娥,就这么沉冤而死。后人有诗叹曰:

苦熬十载垂圣恩,一朝被毒成冤魂,

国母若有芳魂在,笑看奸佞灭满门!

李筠丧妻的悲痛,很快融化在凤娇温暖的怀抱里,时隔不到两个月,王家的凤娇小姐就被正式册封为皇后,总领后宫。

皇后册封大典的当天夜里,宫内鼓乐齐鸣,淑德殿上,皇帝李筠看着盛装的凤娇,妖娆可人,早就把糟糠之妻徐月娥忘得一干二净了。殿外大雪纷飞,宫阙楼阁,银装素裹。后宫门口,忽然出现一老一少,用长袍罩住面目,迤逦行来,身后雪地中,留下一大一小两行清晰的足迹。

守门侍卫略微询问,开门放两人向宫外走去。个子矮小的那少年一直垂头走路,临出宫门,忽然驻足,转头向宫里看了一眼,里面隐隐传出鼓乐声,清晰可闻。他抬手轻拭眼角,似是擦去眼泪,身边那个老者一牵他手,轻叹道:“走吧。”

少年转身便行,老者紧跟在他身后,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雪夜的长街,寂静无人。等到了帝都的城门口,守门的徐清平早就等在哪里翘首张望,一见两人来到,连忙打开城门,开了一道缝隙,示意两人出城。

老者先行出去,那少年突然回身,一把抱住徐清平,脊背耸动,无声饮泣。徐清平轻拍他的脊背,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过了片刻,徐清平扯下他环在腰间的双手,强行把他推出城门,回身把城门紧紧关闭。

大雪飞扬,帝都城门外的一老一少,走过吊桥,官道上早就有一辆空马车备好,积雪在车顶积了半尺有余,拉车的驽马喷出的热气,很快消散在风中。老者上车持鞭,等少年钻进车厢,忽然问道:“还没请教小公子尊姓大名?有人问起,小人也好回答。”

车厢中,传出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我姓徐,叫……小鱼。”

老者神情一凛,不由转头看向巍峨高耸的城墙,从深宫走出的这少年,十足像一条漏网之鱼,不叫小鱼叫什么?小鱼,徐小鱼,嘿嘿!好名字!老者手中长鞭一挥,‘啪’的一声脆响,马蹄声起,车轮碾碎酥软的冰雪,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第二天,雪停风起,北风怒号,天寒地冻,一队队兵马接连出城而去。

临近新年,皇帝李筠颁布诏书,皇子李思叛国潜逃,全国通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