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淡月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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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愿,惜缘

执笔/孟家尘素

“吱——”车轮胎划过地面的声音传入杨惜缘的耳中,同时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又重重的摔在地下。

头……好痛……

一股鲜红从她的后脑勺处向四周荡漾开来,隐隐约约中她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和周围人们的议论,挣扎着想要动动,却慢慢失去了意识。

“呜呜……”哭泣声传到她的耳朵里,杨惜缘渐渐有了意识,却见到自己在一个追悼会上。而上面,挂的是自己的照片,周围的是自己在孤儿院的朋友和杨院长。

杨惜缘抬起手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胳膊,心里倒是意外的平静。她恢复意识,心底里就仿佛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你死了。

追悼会上的人很多,孤儿院的朋友和院长,杨惜缘匆匆扫了一眼,心底一凉,她呢?

众人之中杨院长哭的最痛心,六七十岁的年纪了,好似快要跪倒地上,周围的儿女搀扶着她,眼泪不住的从他们眼中落下。

杨惜缘抬腿上前,想为杨妈妈把眼泪擦干,告诉她不必伤心,也想谢谢她对自己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手指并不能触碰到杨院长,不过杨惜缘不介意,手掌摆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假装可以碰到她,即使擦不掉那一滴滴从她眼中留下的泪,也可以给自己些许安慰。

她嘴里还小声说着“妈,不哭了,我很好的,你们也会很好的。”孤儿院里的人都叫杨院长为妈妈,是她,救了他们。

如果不是杨院长,杨惜缘可能都无法了解这个世界,无法获得爱,父母狠心的抛下了她,她本该那时就死的。

脑海里浮现出她出柜时杨妈妈的话:“孩子,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知道吗?”

她当时郑重的点点头,“知道。”

“你这么做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你知道吗?”杨院长认真的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她,杨院长的眼神里,满是关怀。

“知道。”她抿了抿唇,皱着眉犹豫着说,“您,不同意?”

“不是,”杨院长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我不想让你受苦。”

杨惜缘释然的笑了笑,“没关系,只要有她,多难我都会走下去。”

杨院长看了她许久,“罢了,惜缘啊,珍惜这段缘分……”

有了院长的祝福,便足矣了,千万人的不同意,也无所谓了。

追悼会上,杨惜缘笑着对杨院长说:“谢谢您,杨妈妈。”可是,杨院长却再也听不到了......

对了,她呢?杨惜缘刚刚大概扫了追悼会上的人们一眼,她没在?

心里一阵失落,意识也又渐渐流失,她这是要真正的离开了吧?只是还没有再见她一眼啊。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又传来一阵哭声……

是她?!

杨惜缘恢复了意识却陷入了黑暗,她拼命地想走出黑暗,却怎么也出不去,面前出现了一个男子,身穿玄色长袍,古装扮相。

男子开口对她说:“杨惜缘,车祸死亡,22岁。”他把左手往一边摆出“请走”的动作,“请跟我去地府,路上我会给你说明白一切。”

这是.....无常?

耳边的哭声越来越痛心,时不时还叫着她的名字,“阿缘!”又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去投胎,还没再见阿宣一面呢,她实在心疼那还在哭着的人,犹豫道:“能不能,再给我三天,就三天。”

男子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要求简直是家常便饭,几乎每个人都有,几天时间自然可以给。

如果不答应的话,死者变为厉鬼,可就不好处理了。

“谢谢。”

眼前的黑暗消失不见,入眼的便是安羽萱跪在她前面痛哭的样子。

看见安羽萱哭,她下意识想要拥她入怀,给予她安慰。却无法触碰她,杨惜缘自嘲又带些无奈何留恋的笑笑,哦,她已经死了。

“你无法接触到她,她也无法看到或触碰到你。”

“哦。”杨惜缘这才注意到那男子还没走,她抬头看了男子一眼,又伤心的垂下眼睑。

周围是一片墓地,这是她自己安息的地方吧。

身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停,杨惜缘就一直陪着安羽萱,时不时说着“傻瓜别哭了,再哭我会心疼的。”“乖,回家了,大冬天挺冷的。”之类的话。

“阿缘……”安羽萱的手轻轻的抚上石碑上她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诶,我在。”

“你不是说要陪我去迪士尼玩的吗,你现在怎么陪啊?”声音还带着颤抖。

她眼睛里闪出泪花。“……抱歉萱萱,我……”

“阿缘……你不是说……”

“……我……”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阿缘……你还记不记得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他们说我是同性恋,恶心,然后你毫不介意的说同性恋怎么了,就不能交朋友?当时啊……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你掰弯。”

“你……那个时候就觊觎我了?”

“诶阿缘,你记不记得……”

“记得,那时……”

杨惜缘也不烦,安羽萱说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就算她也许并不能听到,她也愿意陪着她一起哭。

夜晚慢慢降临,墓地更显阴森恐怖,安羽萱却还没有走的意图,杨惜缘急了:“萱萱,回家好不好……乖不闹啊,咱回家。”

“阿缘啊,我半夜在墓地待着,你也不心疼吗?不催我回家吗?”

“心疼啊……快回家,你最怕黑了,最怕鬼了。”

“没你的地方?有哪儿是家?咱俩都是孤儿,无父无母的,我只有你啊……”

时间静静地流逝,天也完全黑了,没有一点光亮,安羽萱也没再哭了,就这么静静的,不哭,不闹,也不说话了。

“这儿有鬼吗?”

“有,你。”男子答。

杨惜缘也不再理他,锲而不舍的哄着安羽萱让她回家,看着安羽萱缓缓站起,慢慢离开的样子,杨惜缘一点也不放心她这个笨蛋,抬脚跟上。

安羽萱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里一切都是原样,就像……杨惜缘还在家一样,她就又忍不住哭了。

“别哭了别哭了,你看你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

杨惜缘别开头,不再看她,良久,张开嘴道:“你知道她之后的命运吗?”

“知道。”

“方便告诉我吗?”

“……你想知道什么?”

“她会结婚吗?”

“会,32岁结婚35岁生子。”

“哦,走吧。”

黑暗再次降临,男子比了个请的动作,便在前面领着她走,一路上还给杨惜缘讲地府的规矩。

“你可以选择在地府工作,生活,也可以转世投胎。”

“我考虑一下?”

“嗯……在地府生活的话可以等到她然后一起生活在地府。”

杨惜缘的眼睛亮了一下,却又黯淡了下来,她结婚了,还有孩子,自己这样应该会给她很大的困扰吧,“投胎。”

“好。”

接下来她受阎王审判,一生功过相抵,可以直接投胎,她平静的喝完孟婆汤,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其实,男子没有告诉她,安羽萱会单身十年到32岁,然后在父母亲朋的逼迫下结婚生子,丈夫中年出轨,她也不能离婚,只能一心寄托于孩子身上,然后病死……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惜缘惜缘,愿每个人都珍惜那一段段,不论长短,不论好坏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