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淡月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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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唱一曲长歌醉春秋

执笔/残蝶零

江南花间影正好,重温他日旧梦。西边高楼,屋檐风铃轻摇,朦胧之间,清脆的风铃声中伴有一阵孤寂的笛声。

“芷儿,来喝药了,良药苦口。”

“芷儿,我保证这是最不苦的药了。”

“芷儿芷儿,这次的药,真的不苦。”

夜凉如水,满天星子闪烁,衬得天边一钩弯月格外的冷清。零散的月光,让白芷的半边脸,显得格外地柔和。

手闭眸间,白芷似乎听见有人在身后说了这话,声音如寒露低落山谷幽泉。

高楼之下,栽植了大量的风铃草和依雪兰。这也许是墨曜来过的,唯一证据。仿佛是那天,墨曜将一株风铃草与一棵依雪兰递给了白芷,柔声说道

“芷儿,风铃与依雪永不分开。”

笛声渐弱,夜里的寒气扑面而来,而白芷转身回望,身后却空无一人。原来墨曜不在,已是定论。

一、

江南白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里边住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主人。白楼小姐白芷,自幼体弱多病,在江南也是众人皆知。为此,老主人到处求医问药,却终是无果。

数十年后,老主人寿终正寝,临终前嘱咐身边人,耗尽府上家财,也要治好白芷。于是乎,高楼前贴上了求医告示,白府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张望与围观。

黑衣、斗篷,此刻云游于此的墨曜,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唯一特殊的地方,便是身后的药篓子,以及浑身上下散发着的药香。相对于诱人的犒赏,这难治之病,对他而言,更有诱惑。

墨曜走到告示面前,抬手之间,镶着金边的纸已被揭下,众人惊呼。墨曜将告示卷起,举过头顶,让围观及楼前的众人看得一清二楚,朗声道:“这封单子,我接下了,如何?”

随白府门房踏进楼内,墨曜便闻见了浓浓的药味,这味道,甚至比自己身上常年接触药材的味道还要重。他皱了皱眉,快步走过。转角之间,有笛声隐隐传来,移步至窗前,墨曜才对那吹笛人说道:“若我承诺可在一年之内,使你痊愈,小姐可信?“

白芷闻言,回头看到的竟是一个陌生人,转而才明白这是为自己找的郎中。

“哦?公子这么有自信?公子的斗笠虽无摘下,可声音听上去还很年轻啊。我自幼多病,连行医数十载的江湖老郎中都毫无办法。”

“我游历天涯数余载,医术自懂不少。我帮你,不需任何报酬。证明我的实力便可。”

突然之间,白芷觉得眼前的人,跟其他为她治病的人不大一样。言语间,带着她渴望拥有的青春活力。她看着墨曜,笑答到:“但试无妨。”

二、

与契约上写得一样,墨曜如期为白芷展开了治疗,但白芷的烦恼也紧跟而来。墨曜的药跟她平日所喝的不同,那种苦是到了极至的苦。但也不得不承认,墨曜的药效果十分明显,才一个多月,白芷的气色便好上了许多,偶尔还能拉墨曜去后楼走走。

“可是,你的药酒真的太苦了……”白芷皱眉。

“我知道我知道,良药苦口。这药效很是显著不是么?”

说罢,墨曜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盯得白芷不禁打了个寒颤,最终自认敌不过,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出乎意料的,今日的药并不如往日一般苦,饮后反而有股清香,流连于唇齿之间。

“今日的药有所不同。是在药里加了什么吗?”

“没错,我在里边加了这两株植物的花汁。”

说话间,墨曜将放在床头的两株植物,递到了白芷面前。一株风铃草,一株依雪兰。

白芷惊叹“这两株..不是以汁液极苦而著称的吗?为何...”

“没错,这两株药物的汁液虽苦,但将其中和熬制,不仅可以使其苦性相除,还能保留彼此的药性。对于你这种不擅吃苦的人来说,是最好的。”

墨曜想了想,而后柔声地说了句:

“芷儿,风铃和依雪,永不会分开。”

虽不知墨曜所言何意,但对于白芷而言,墨曜的出现,确实让她的生活不再那么苦楚。不仅是身体上的治疗,墨曜的情谊也让白芷平静的内心重燃起对青春的渴望。青春,不就是苦中带笑,义无反顾的吗?

三、

然而变故突发,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那天,房中突然闯入一人,武功高强,他自称来自京城,奉帝王之命追拿墨曜。原来,墨曜云游惯了,拒绝到京城为帝王医治病痛,只能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强制带走。

墨曜看着被护在身后的白芷,不怒反笑。既然这莫须有的罪名,已经安放在自己头上,那不如来场轰轰烈烈的对决。

电光火石之间,墨曜的药瓶已被来人纷纷打碎,整个屋子弥漫在浓重的药味与紧张的气氛中。突然之间,墨曜将腰间的最后一个药瓶向前方扔去。“啪”的一声,药瓶应声破裂,一片淡白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晃住了来人的眼。慌乱之中,白芷手中被塞了什么东西,迷雾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手中所拿,是我为你研制的配方,你带着它逃吧。记得,按时吃药。没有个一年半载,别回这高楼。”

白芷眼角含泪,刚想出声,被一把推入身后的暗道之中。无尽的黑暗,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但是她知道,墨曜在那里,用他的生命来保自己周全。

四、

多年之后,白芷再回高楼,那座位于江南西岸的高楼。但这一次,却再无人陪伴,一个人独登高楼,冷冷清清。正值秋日,落叶纷纷,白芷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混战的情景。墨曜塞入她手中的,不止他所说的配方。还有......一株早已风干却保存完好的风铃草。多年后,再看到它时,白芷依然热泪盈眶。若没记错,墨曜腰间,常背着一株已经风干的依雪兰。

但听到墨曜被酷刑折磨至死的消息时,白芷只能独自一人,倚在西楼窗,满是心酸,“折磨而死?他死前……一定很痛苦吧……”

白芷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沉默良久才哽咽出声:“你个大骗子……说好风铃与依雪永不分开的啊……“

说罢,清笛从高楼掉落。离她而去的,不止是那愈发清亮的清笛声声,还有那段苦中带甜的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