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异化编年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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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苦柚

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唐璜听得出是一个女人上了楼,但是令他诧异的是,脚步声竟然停在了他的门口,紧接着就是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正想着要唱一出空城计的唐璜,脑子里面忽然闪过桥下的那只仓皇的狗,迟疑了一下,便打开了门。

看着门外的女人,唐璜先是疑惑,随即释然。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唐璜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田柚则是带着一点疑问。听到唐璜与自己一样的话,田柚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

“你可以进来说话。”说话间,唐璜看到了田柚手上没顾得上包扎的伤口。看得出,那是一个被利器割破的新伤。

田柚走进了屋子。

学校附近的旅馆,都是差不多的简陋,住进旅馆的大部分人并不在乎这些,有床就可以了。

因为汗水,田柚脸颊边的发丝黏到了一起,背上的衣服点点汗迹。唐璜拿起床边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了她。

闷热的房间里面,电扇带起的风其实很微不足道,但是对于出了汗的人就不一样了。汗液快速蒸发带来的凉爽,让着急上火了的田柚稍微放松了一些。此时空空如也的胃和干干的口腔让她没法拒绝唐璜递过来的水。

拧瓶盖的动作,扯动了右手的伤口,疼痛让田柚眉头微微一皱。好在矿泉水的瓶盖并不是太紧,拧开瓶盖,田柚狠狠的咽了几口水。

“谢谢了。”被水湿过的声音微润。

“好吧,你可以说你的来意了。”

“把石头还我。”田柚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开口,她心里很忐忑,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听到这句话,唐璜并不觉得惊讶。开门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再联想到午后看到她在沙堆找东西,唐璜差不多已经猜到她的目的了。

“你应该继续去沙堆上找石头,而不是问我要什么石头。”石头的事儿,虽然唐璜心中有愧,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他并不打算承认。

“求你了,石头对我很重要。”激动的情绪使得田柚的声音有些发颤。

“对不起,我想我无法帮助你。”对于田柚的请求,唐璜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田柚到现在还不知道那颗石头有着怎样的价值。虽然今天在华府看见的事情使她有些别的猜测,但是她没有继续往深处想,她现在只想着把石头还给张大彪,然后永远的离开那个人。

那夜自己是喝了点酒,记忆中这个男人很模糊。可她隐约觉得唐璜面具下并不是一颗冷漠的心,一块石头而已,她想自己应该很容易要的回来。

可是现在唐璜不为所动的话语,正在一点一点的消磨掉田柚心中的希望。今天张大彪的行为,让田柚有些害怕自己拿不到石头的后果。

稍稍迟疑了一下,有些无望的田柚给唐璜讲了一个故事。

田柚从小就是由母亲一个人带大的,单亲家庭的孩子有两种普遍的现象,要么很上进,要么很叛逆。除了这两点,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很能为自己做主,特别是那些由母亲带大的孩子。

小时候的田柚是个上进的孩子,高中以前,她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高中以后的成绩就不完全取决于努力程度了。很努力的田柚只考上了一个二本,就是离旅馆不远的这个大学。

田柚大学悠闲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的母亲患上了重病。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很快就被掏空了,还是个学生的田柚就不得不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

家庭教师,宣传销售,田柚做过很多,但是兼职的工作本就没有太高的薪水,赚来的钱根本跟不上母亲吃药消耗的速度。

没有多少单亲家庭的孩子会不孝顺,想着面临断药的母亲,田柚走进了夜场,她成了一个跑场子的陪酒小姐,陪吃陪玩不陪睡。

张大彪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她的,田柚并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为了赚钱,陪着张大彪喝过不少酒。张大彪曾经提出包养她,田柚没有同意。后来随着母亲病情的恶化,已经不得不做手术,正是这笔手术费把田柚推倒在了华府的那张床上。

手术失败了,田柚的母亲没有活下来。

田柚用自己大学四年的时间还债,她打算以后考上研究生,就离开这个城市。

她讲这些的时候很平淡,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今天连续不断的种种刺激让田柚有些无措,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很淡然的女孩,她无法不淡然。从小时候别人嘲笑她没有爸爸的时候,她就学会了淡然处之。如果她是个男孩子,她可以选择与那些小孩争执,但她只是个女孩子。

大学也一样,面对学校里面的种种恶意的猜测与谣言,田柚都默默的承受了。

在完完整整的讲出自己的故事后,田柚突然觉得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面对过往的那些苦难,石头的事充其量就是其中之一而已。如果这个男人真的不打算给自己石头,无所谓了。

田柚的故事并没有给唐璜多大的震动,苦难的人和事儿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少,俗话说交浅言深,唐璜不得不保留着怀疑的态度。

其实如果石头还在,唐璜不介意还给田柚。本来扔掉石头就是为了能够远离麻烦,但是现在麻烦却找上门了。

扫了一眼田柚手上的新伤,唐璜猜测可能是因为石头的事儿,让他多了一些愧疚。

“石头我扔在了市南大桥下。”看到田柚脸上露出一种认命的表情,唐璜知道她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又道:“我扔在河岸边了,或许可以找到。”

看着田柚舒展开来的表情,唐璜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说道:“天已经黑了,现在去的话不太好找。”

田柚却道:“可以的话,现在就去吧。”唐璜不置可否。

下楼的时候,旅店的简易楼梯让穿着高跟鞋的田柚吃了一个苦头,想到一会要去河边,唐璜说道:“我觉得你最好换一双鞋。”

田柚一想,自己的住处离得不远,回去换双好了。

唐璜没有打算跟去,心情渐好的田柚打趣道:“那天晚上你可不这样含蓄。”唐璜听罢晒然,只好跟上。

在田柚的出租房外面,她进去换鞋子的时间远远超出了唐璜的预想,只是他并没有不耐,善于等待一直都是他的优点之一。

不出唐璜所料,田柚果然不止换了一双鞋,衣服也都换了。洗去了一脸化妆品的艳丽,月光下一身运动服的田柚显得很清秀。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田柚抬头看了一眼树叶稍稍遮住的月亮,随口又道:“今晚的月亮真大啊!”

夜风微拂,树叶沙沙作响,透过树叶的月光也荡漾了起来,仰着头的田柚眼睛微眯。

唐璜看着田柚,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微醉的她,打断思绪,说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