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苏米诺想起了很多很多，多得快要把脑袋炸开。
六岁的苏米诺，七岁的易烊千玺……
八岁的苏米诺，九岁的易烊千玺……
十岁的苏米诺，十一岁的易烊千玺……
十五岁的苏米诺，十六岁的易烊千玺……
十八岁的苏米诺，以及，十九岁的易烊千玺……
苏米诺以为自己会忘的，现在才发现那一副副画面清晰得可怕，笑的他……挑眉的他……生气的他……
以及现在郑重的他。
——诺米，我不懂怎样才算爱。
……
——但我会学着去爱你。
他不懂爱，于是在满地白雪的那天笑着轻易承诺：诺米，以后我来爱你。
他不懂爱，于是在大雨滂沱的机场站了一整天却只是盯着手机，看她越走越远。
他不懂爱，于是用尽全力去守护她，却不知道她在火车拥挤的包厢里，哭得接近晕厥。
他那样好，却不懂怎样去爱她。
所以苏米诺爱易烊千玺，总比易烊千玺爱苏米诺要多。
她那样爱他，却不懂要怎么表达。
他们是何其相似的两个人，却偏偏遇见爱上，于是注定了要受伤。
九秒……
八秒……
七秒……
苏米诺笑，眼底有细碎的光。
——玺欢玺欢，下次，你陪我看雪好不好？
他只回了一个字，表情温柔地像多年前那个下雪天。
——好。
零秒。
汽车的鸣笛声呜呜响起，街道上被亮起的车灯照得宛如白昼，一个个汽车代替行人流动在两旁的街道，像一座流光溢彩的桥。
他们在两岸，却看不见对方。
街道被行车淹没，同时淹没了所有不明不楚的情感。
最后一趟火车是一点半的，苏米诺走的时候其它遗落在路上的行李一个也没找到，看了下时间，她干脆不找了，直接什么也没带就慢慢地走去了火车站，路上风很凉，她光着脚走，意外地打了个冷颤。
苏米诺一愣，笑了，她差点儿以为，自己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
她在路上明明什么都没有想，却看着路边光秃秃的寒树枝丫发起了呆。
然后忽然又想起了电话里一句略带愧意的话——苏苏，两家联姻是利益最大的方法，而且只是订婚，你才十八岁，妈妈知道你喜欢千玺，可千玺……
苏米诺想到这句没说完的话笑了。
可千玺是小晚喜欢的人对不对？
……
走到火车站时是一点二十二分。
她一身奇怪的打扮很惹人注目，有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她却充耳未闻，然后更加的奇怪的是，有人朝她走来。
看都没看那人一眼，苏米诺是不想理的，但是当手被那人抓住时她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终于抬起眼皮冷冷地看向那人。
那是个她意想不到的人：祁子墨。
他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温和谦雅地指着她的行李对她笑：“苏同学，我在路上看见了它们，我猜应该是你的，所以就帮你拿到了火车站。”
苏米诺怔了怔然后接过，没问他是怎么猜到是她的，也没说句谢谢。
祁子墨依然是温和地笑，令人如沐春风。
火车检票时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和她的位置相邻，她那边是窗，他那边可以看到她。
因为乔唯沫的事，苏米诺不想认识他都不行，但是她对祁子墨没什么好印象，更谈不上熟识。于是火车一开动她就没开口说话，眼睛看着窗外移动的夜景。
梧桐树刚过，她正要闭眼假寐，忽然看见了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
车下刚好，是一排有着光秃秃枝丫的寒树，月光倾泄如水，像极了有他们曾经痕迹的雪光。
曾经……
他还是那个倾尽一切为她一笑的玺欢玺欢，她还是那个任性自私为他流泪的酒酥糯米。
——那……玺欢玺欢，你嫁给我，以后我娶你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笨蛋，是你嫁给我啊。
——不，我就要娶你！
——可是……
——不答应我就不要你了！
——……好好好……那你可记得不能娶了别人。
好像有苦涩的东西滑进嘴里。
一颗，两颗，三颗……苏米诺忽然就落下泪来，从小声抽噎到大声哭泣，身旁的祁子墨手忙脚乱地找纸巾为她擦拭。
她甩开他的手，忽然把头理在黑发间，忘记了原因，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尊严，尽情地哭，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出来。
如果我把全部的金钱都交出，如果我把所有的生命都找出，如果我把余生的运气都交出，可不可以换这一切重来一次？
“玺欢玺欢，以后是不是没有人爱我了？”
“玺欢玺欢，爱到底是什么？”
“玺欢玺欢，那我爱你吧，你也要爱我哦。”
“玺欢玺欢，你要是骗我的话，就去找妈妈！”
“玺欢玺欢，你好笨，你那个当然要给我啦！”
“玺欢玺欢，我不管，八加一半就是八点半！”
“玺欢玺欢，我要是失约，就当着一大众人哭怎么样？”
“玺欢玺欢，我不要看见它，你把它弄走好不好？”
“玺欢玺欢，我命令你，不许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