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白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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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雾里看花

白羽跌坐在地上,双手胡乱的将一块自衣摆上撕下的布料包扎好了创口,而待他慌乱的抬起头时,那浓雾已经裹挟着劲风来到了他的身前,扑面而来的妖邪之气乘着浓雾呼啸翻腾而生出的劲风,如同一颗巨大而无形的拳头一般擂向了白羽大开的胸口,白羽体内的沛然之力自动护在了他胸前,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那两种撞在一起的力量便在白羽胸前炸裂开来,向四周爆散开来的气劲冲得那翻腾而来的灰色浓雾倒退出数尺之远。

至于白羽亦是被这气劲拍的贴着地面侧滑出去。

那凝实浓雾被这气劲逼退,像是被激怒一般,于原地翻腾了一阵,卷起周遭的浓雾融入自身之中,自半空中化作一头狰狞的灰虎。

这是……神仙术法?看着那团浓雾的变化,白羽喷出一口淤血,他是如何也想不到这宛如活物般的浓雾竟然还有如此手段,这种超乎现实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右脚上仍然传来剧烈的痛楚,他都要误认为这只是一个极为真实的噩梦。

灰虎飘然落地,昂首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身形微微前伏,一双前爪只是一按,那庞大的身形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往白羽扑来。庞大的身躯横空而来,压得虚空之中传来沉闷的声响,被虎躯破开来的空气像是水流一般在那光滑似锦的毛皮上压出无数道凹痕,这浩大的声势,令人毫不怀疑若是被这一下撞实便要粉身碎骨。

在那庞大的身躯即将撞白羽之时,灰虎那往前伸出的利爪却是向两边大开而来,作势便要一剪,它竟然是担心这一扑不能将白羽毙命,还要在这必死之局之上为白羽压上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

利爪临身,双颊感受到了那双爪撕裂带起的烈风拍击之感,在这最后关头,白羽的双眼却是闭合了上来,下一息,一串平缓的念诵声却是响了起来,那双眼已露出喜悦的灰虎却在即将扑倒白羽的一霎转瞬间变得惊恐异常,只见有无数道白色光纹自灰虎身躯各处斑纹中喷涌而出,像乳燕归巢般没入了白羽的躯体之中,此时此刻,那勾连了白羽和灰虎身躯的无数光纹倒像是从猎食之时海葵身上探出的触须,牢牢地将变成猎物的灰虎包成了一个大茧,随着时间的推移,白羽丹田内那因为护主而有些委顿的沛然之力也变得愈发强大起来,而那大茧却是慢慢的干瘪萎缩,直至那白色触须像是花苞绽开一般四散开来,那灰虎的躯体已然不见。

那宛如古树根系般扭曲的白色光纹于空中抽出爆裂的破空声,将那些萦绕在白羽周遭的灰雾驱散一空,形成了一个半球状的空白空间来,至于那些或是漂浮,或是隐藏在灰雾之中的光纹则是在显露出来的一霎,融入到了白色光纹之内,片刻后,那延伸而出的光纹再也无法从获取那无主光纹后,便扭曲着慢慢融入到了白羽体内,并在白羽的体表形成了遍布全身的复杂纹路。

纹路忽明忽暗的闪烁了一阵,最后黯淡了下去,而白羽的体表亦是恢复了原状。

随着一声叹息响起,便有几豆灵光自白羽的天灵盖处钻出,飘飘摇摇间便在白羽头顶三尺处隐没不见。

……

淮水候的拇指和食指、中指来回的搓动着,这是他陷入思考之时不自觉就会做出的小动作,虽然他也知道这些小动作还是不要保留的好,但是自己在思索时总制不住自己的手指,于是便只好把改掉这毛病的念头作了罢,这倒也让会观颜色的侍从仆役们有了施展身手的机会,而此刻他的小动作也正好落在了堂下站着的侍卫眼中。

知晓自家主人正在思考,亦是懂得主人不喜他人打断思绪的癖好,还未将消息说完的侍卫也只好识趣的闭上了嘴,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主人询问接下来的消息。但他并不知道,自家主人听闻到了方才的消息,早已没了听下去的欲*望,这也就意味着他得站很久了。

淮水候的脑海之中倒腾着那条自沭都传来“诸产业皆平安无事”的讯息,心思却是飘到了万里开外的庙堂之上:陛下啊陛下,您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已经竭尽全力去打通关节,难道连一点直达天听的机会都没有吗?

自己触犯了私纵甲士的重罪,为的就是一个可以走进皇城权力圈子的机会,至于名声的好坏,淮水候并不在乎,他只需要这次自污能入初登帝位的那位眼界之中。不然,他驱赶妻儿,遣散仆役,倾尽家财来疏通上下关节,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私纵甲士,那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淮水候并不想做一条狗,至少在这时世下不是一条没有獠牙的狗。

因为远离中煌,信息不便交通,这没有在陛下举旗之际响应的淮水候,就知道从龙之功,已然是混不到了,那么做陛下驱使的鹰犬爪牙也是未尝不可。

心绪重新回到那条信息之上,已经被淮水候看作是弃子的沭都产业在他一连串的动作之下,竟然是一毫不损,这不禁让他怀疑自己花大力气布置下的手段已经作废。而如果沭都产业首当其冲的被差人查封

念及至此,双眼却是难以自觉地露出血丝,即便如此他仍抱有一丝侥幸,淮水候红着眼,把目光投射向在堂下站了老半天、双腿已有几分麻木的侍卫,询问道:“快说,是否还有其他讯息?”

侍卫精神一振,将收集归纳好的讯息逐字逐条的读出,然而,令淮水候大失所望的是,接下来所有讯息皆是他不甚关心的,听不到自己想听到的,这让淮水候悬停在侍卫身上的冰冷视线一时间变得愈发冰冷,一如是抵在脖颈间的刀锋般。

“还有吗?”

被这刀锋般的目光一扫,侍卫便觉通体生寒连忙摇头否认,淮水候眼睛却是更红了,但他的心中还存着些许不甘,仍不相信地追问,此刻,淮水候倒像是怀里还剩一枚铜毫的红眼赌徒,毫无理智的将它压在了赌桌之上。

堂下侍卫略微抬头,便被这双含着煞意的眼睛注视着,那背脊之上直蹿起一股寒意,侍卫一惊,自知自己开口极有可能会牵降侯爷的怒火,便打定主意无论侯爷如何询问都不会回答。

淮水候见此情景,无力的将后背贴靠在椅背上,一脸的灰败之色:“……罢了,你先下去吧。”

侍卫心头一松,匆匆转身便要逃也似的离开此地,但却在左脚刚刚落到门槛之上时被叫住了。

“若是有其他关于沭都的消息,便早早的来通报本候,切记……尽早!”

侍卫低低的唱了个喏,匆匆离去了。

淮水候将额头搁在右手虎口处,并起的四指微微拢出一片阴影,盖住了淮水候的大半张面目:

“李少俊,没想到你他娘的还真猜对了……”

喃喃声落,空空荡荡的侯府最后一丝生气似乎也在回音落下之际悄然离去,而一团粘稠阴冷的大雾也笼罩住了淮水城周遭。

白羽悠悠醒转,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掀起被子去看自己的右脚,当看到自己的小脚丫还可灵活的晃动之时,悬起的小心脏也是安安稳稳搁到肚子里去,不由得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叶悔看他故作小大人一般镇定的样子,也是轻松的一笑。

“怎么啦?做噩梦啦?”

“对啊!刚才睡觉的时候,我做一个很可怕的梦呢……哎?那个梦好像有点记不清楚了……”白羽侧着小脑袋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为师也是常常忘了梦里做过什么,倒是你先好好休息,放松放松这样才不会做噩梦了。”

“哦!”

白羽双手抓着被子,遮着鼻子,只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呆萌的望着自家师父将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一股令白羽周身通泰的能量自师父贴在额头上的掌心渗入白羽体内,这是叶悔修炼而出的力量,此刻被叶悔拿来当做安抚白羽紧绷精神,平息气血,巩固境界根基的手段。

以自己体内的力量安抚,虽然消耗大了点,但只要白羽的前路可以好好走下去,叶悔自己累一点也是没什么很大的问题的。

周身舒坦通泰,但仍然有些疲倦的白羽很快就在叶悔的安抚下沉沉的睡去了。

再次替白羽掖好了被子,望着白羽像是做了一个好梦而流露出痴痴的笑脸,叶悔恍然觉得的自己好像心头的某处柔软被击中了一般,感觉到了异样的开心和满足,但这种情绪很快就消弭掉了。

叶悔轻轻的拍了拍脸,心中暗道自己怎么像是姑娘家家一般多愁善感,脸上微微勾起的一丝淡淡笑意,也是瞬间收起,取而代之依旧是那副古井不波的脸。

刚才他并不只是安抚白羽,亦是让力量作为触角,细细的检查了白羽的头顶灵台,胸前命轮,小腹丹田三处修炼要穴,发现白羽的情况并不如他想象之中那般虚弱,反而健康到远超同龄之人,甚至较之一般的成年人也只是弱了一分半毫;这等异常的状况,让叶悔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些不妥,但他转念一想,知晓自己收徒一事之人不过寥寥,得知白羽要突破的人更是只有花间客一人知道,若是要叶悔怀疑这些人之中有谁要对白羽做手脚,不是叶悔自夸,花间客或者花间客背后仰仗的那家沭都商会,往大处说的煮江营可是没有任何突破他重重保护的资格,至于“他们”……

叶悔沉思了一刻,便舍了这个念头,他可不相信,那些眼高于顶的大人会浪费这等脑力与资源针对他这么一个“抬手便能捏死的猴子”。

难道,真的是白羽天赋异禀?叶悔找不到任何缺漏来否定这个猜想,就只好将其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