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索家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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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薛明青

胭脂鞭,长约1米半,通体由牛筋制成,靠近鞭稍半尺红若胭脂。白芳芳神情专注地用纱布细细擦拭过鞭身每一道纹理,可惜那原本的胭脂红已褪成斑斓之态,她偷笑着想,耍几下过过瘾,今晚雷雨交加,总能掩盖住鞭响了吧,估计不会有人来投诉。

接下来,武馆大厅的景象在外人看来有点诡异:不知那武馆的师娘抽的是什么风,轰隆隆,啪,轰隆隆,啪啪——这是要跟天上的雷雨比谁闹的动静大吗!

劈撩扫抖软兵之能——因场地所限,白芳芳放弃了走转跳跃的大幅度脚下动作,只在原地自转,如长袖善舞。随着声声脆响,在暖色顶灯的照耀下,胭脂鞭那道道嫣红的轨迹或暗哑或晶莹,时断时续,环绕着白芳芳——薛明青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了片刻,暗想这鞭要是抽到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效果……又是一个脆响,惊醒了薛明青,他意识到无论如何还是先走为妙,正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风雨中,却在转身之际,被白芳芳捕捉到了背影。

“薛明青?你来干什么?”

白芳芳揣测一番后又说道:“不是说好了,剩下的赔款分两年给吗?你放心,我不会拖欠的!”白芳芳一边说着一边卷起了胭脂鞭,身心很放松的样子。

看到白芳芳手上的鞭子被卷起来了,薛明青的身心也放松了不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时间也无法明晰地表达此行的目的。他走进大厅,收起雨伞,摆了一个较为优雅的姿态,这一系列动作都是慢吞吞的。

白芳芳失去了耐心:“你来找纳纳?”

薛明青想见的人其实是白芳芳,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不,不是……”接着,他又上演了一阵缓慢地毫无方向感的挪移,仿佛在审视武馆的摆设,仿佛举棋不定自己该说些什么。

白芳芳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沉默。毕竟,她曾经砍过眼前这个人一刀,加之后来在赔钱的问题上,薛明青并没有为难她,所以在内心深处,她对薛明青是怀有愧疚的。

薛明青终于还是开口了:“其实,虽然你砍了我一刀,但是一码归一码,我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正式跟你们家道过歉,给你们家造成这么大的困扰,也不是愿意看到的。”停顿片刻后,他接着说:“我太太她,跟我冷战了几个月,现在,她好像愿意原谅我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白芳芳苦笑一下,心想:这个男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难不成他还想得到我的祝福!?她最先想到的解释,也是一个瞬间让她再次怒火中烧的解释:“你是不是想说你要跟你老婆重归于好,让纳纳不要再骚扰你?”

薛明青确实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芳芳的声音越来越高:“难道你跟纳纳还没有一刀两断吗!”

“不是!我们真的已经一刀两断了!这个你也可以放心!”薛明青不知哪里来的气场,他愤恨,愤恨别人对自己的解读总是如此的低劣。白芳芳的火气居然被他的气场给压下去了:“我真是疯了!我确实不该来这里,你就当我没出现过吧!再见!”

说完,薛明青撑起他那把漆黑硕大的雨伞,想要逃离,走出去没几步,却再次被白芳芳叫停。

隔着汹涌的雨幕,白芳芳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薛明青!你太小看我了,那口气我已经出了,就不会再揪住不放!”

最后,白芳芳的结论是,薛明青此行是为了跟自己摊牌,确保自己不会再去伤害他或者他的家人。薛明青听出了她心里这个想法,这的确是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那么,就让白芳芳这么认为吧……

其实,他很想提醒一下白芳芳,以后索家武馆的东家有那么一点可能会变成潘逸青……薛明青回过头,勉强笑了一下,在雨幕的遮挡下,他的笑容因模糊而愈加完美。

白芳芳心想:这男人确实帅。

那么,薛明青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这个问题,他也一直在问自己。从武馆出来以后,薛明青脑海里密集地上演着一出出独角戏,时而激昂、时而低沉:

“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太兴奋了吗?人兴奋了不是应该去找朋友吗,我跑来找仇人,我傻了吗我?”

“是不是被那个鬼女人抽几鞭子,我才能舒服!生命中要是没有出现白芳芳,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犯起贱来是这么不可理喻。”

“这女人,她想怎么样呢,想生活和美平静,家人永远健康,孩子永远天真……你、我,世间万事都只是时间的刻度,你又何苦恐惧不安。”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原来人站在某个情景前真的会有这种冲动。有意思……”

“好在得了人家白女侠一句话,‘不会再揪住不放’……还说得理直气壮的。”

“可是,不知道青青会不会揪住不放。”

“收养个小孩会不会好一点。”

“过去的总会过去吧……”

薛明以为一笑可以抿恩仇,以为笑过之后,他就能轻装上阵,投进未来的怀抱。可是,他怎么没有想到,自己真正辜负的人,其实是他的妻子潘逸青呢——那个角雕一般的女人,已经张开双翅,要向人间抛洒她的愤怒。

在那个风雨暴虐的夜晚,薛明青满腔热忱,驱车奔向妻子潘逸青的所在——一幢建于1970年代、孤零零位于莲花山一隅的别墅:青莲公馆。

离上一次去青莲公馆已经过去十多年了,那一路上,薛明青既兴奋又烦躁,“青青怎么这么喜欢那个偏僻的出去。”车开进那段盘山小路后,他更是愤恨不已:好不容易爬上一个坡,而在爬下一个更高的坡之前,他必须先经历一个下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