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合正自悲伤间,邢枫回来了。邢枫见唐雨合满脸悲凄,知道霍承恩已然身亡,便安慰说:“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快些将他下葬了。”
唐雨合点点头,两人在附近安葬好霍承恩的尸体。晚上这一番折腾,此时已过子夜了,唐雨合这才觉得身体有些累了。当下两人找了处客栈投宿,这一路他们都是同宿一房,一来唐雨合并不介意,二来她女扮男装,两个大男人若分房投宿难免引人怀疑。邢枫起初不同意,怕有辱她名节,但唐雨合一番分析让邢枫深以为然,而邢枫心中也已将她视为妻子,便不再坚持。
这晚,两人按照往常一样,唐雨合睡在床上,邢枫则打地铺。
这一路走来,邢枫与她虽然十分亲热,但始终持礼相待,不曾逾越雷池半步。唐雨合真佩服他的定力,同时也为古代男子那份君子风度而感叹不已,要是现代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发生关系了。
但这晚唐雨合却还是睡不安寝,有许多问题纠结着她,她向来是个乐天派,但也是因为她本身也无背负太大压力。而现在她身上却背负了一个千古之谜和一个有关天下的重责。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完成霍承恩交付的事找到小皇子,也不知道找到小皇子之后将会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后果。
邢枫显然感觉到她辗转难眠,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唐雨合转了个身,面对地上的邢枫说道:“你说小皇子会去哪儿了呢?人海茫茫,我们又从何找起?我们连小皇子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邢枫沉吟不语,他不知如何回答她,其实他心中也是一片惘然。但为了让唐雨合安心,他微微一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难道你已经有主意了?”唐雨合知道邢枫一定有办法,她是那么地相信他崇拜他。
“这个世上知道小皇子下落的可能就只有明智大师了。”邢枫缓缓说道。
“可是那臭和尚嘴巴那么紧。”唐雨合一想起那和尚就生气。
“很多线索不一定要从嘴巴里才能得知。”邢枫笑道。
“那你快告诉我,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唐雨合有些急不可耐,不由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邢枫摇摇头,示意她睡好:“还没有,明天再上少林看看。你先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
唐雨合略感失望,但觉得确实有些困乏了,便不再说什么,乖乖地听他的话睡下了。但依然思绪很乱,辗转反侧了许久才不知不觉睡去,醒来时竟是已近正午,唐雨合不想自己一睡就睡了这么久,再看身边却不见邢枫的踪影。心下突然担心起来:他去哪儿了呢?会不会一个人去闯少林?他与明智大师是不是动起手来了呢?他会不会受伤呢?这么一想,再也坐不住,便夺门而出,欲上少林。
刚走出门外,却见邢枫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袋吃的,微笑地对她说:“你一定饿了吧,我买了饭,快吃吧。”
“原来你去买饭了,我还以为你上少林了。”唐雨合悬着的心顿时落地。
“我是从少林寺刚回来。”邢枫走进房里,一边将饭摆好一边语气平淡地道,“早上看你睡得很熟,怕吵醒你,所以就没叫你。”
“你去过少林了?”唐雨合吃了一惊,快步走上前,将邢枫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见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放心。
“你放心,我没跟任何人打斗。”邢枫见她对自己这么紧张,心中暖暖的,一股柔情油然而起,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那你找到线索了吗?”唐雨合抬起头轻轻地问。
邢枫放开她,坐下来,喝了口水,表情有些郁郁地说:“明智大师昨晚已经圆寂。”
“什么?明智大师也死了?”这个消息大出唐雨合意料之外,唐雨合心下奇道:谁武功那么高?连明智大师都被他杀害?就是邢枫也未必有这个能耐呀。
“难道有人下毒害他?又是那东海双枭干的?”唐雨合灵机一动。
邢枫道:“明智大师并非中毒而死。”邢枫说着将事情娓娓道来。
早上邢枫又去那禅房找明智大师,却见门扉虚掩,里面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无。邢枫暗自奇怪,轻轻地推门一看,只见明智大师盘膝而坐,双眉低垂。邢枫向他施礼却见他一点反应也无,便走近探其鼻息,竟然已停止呼息,看来大师已圆寂多时。邢枫环顾四周,心下猜测大师的死因。只见房里的布置非常整齐,屋里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再看大师身上也无任何伤口,只有脑门上有一个淡淡的掌印。显然明智大师是死于此掌之下。但是以明智大师的武功,谁有这个本事可以在“太岁头上动土”?看大师死时的表情竟是十分地安详平静,显然这个杀死大师的凶手是大师熟悉的人,而且大师是自愿受他一掌,并未作任何反抗。那么这个凶手究竟是谁呢?谁能让大师束手就擒,甘愿送上一命也不反抗呢?邢枫百思不得其解。
“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唐雨合也感事情太过蹊跷。
“我也猜不出究竟谁这么厉害,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一定不想让我们查出小皇子的下落。说不定与贾似道有关系。”邢枫沉吟道。
“只可惜现在常恩死了,明智大师也死了,我们线索全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唐雨合双手一摊,一脸无奈。
“谁说线索全断了?”邢枫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卷纸,展开一看竟是一幅画。
“你说这幅画是线索?”唐雨合满腹狐疑地拿过画,只见画上画了一只左脚丫,不觉失笑道,“你说这只臭脚丫是线索?”
“你可看仔细了。这可是只不一般的脚丫。”邢枫指了指那脚丫,“你看到脚丫上那三颗痣了吗?”
唐雨合这才发现脚丫上的确多了三颗痣,她起初还以为是墨水不小心沾的呢。
“那三颗痣能说明什么呀?”
“这幅画是从明智大师怀里取来的。我觉得明智大师这么珍视这幅画,想必这幅画里定有玄机。”
“是啊,一代高僧怀里却惴着这么一幅不太雅观的画,的确是有问题。”唐雨合突然灵光一闪,“莫非这幅画与小皇子有关系?”
“聪明!”邢枫赞许地看了唐雨合一眼,“继续猜!”
唐雨合脑筋急转,结合以前自己看过的武侠小说,浮出很多大胆的猜想:“我觉得有这些可能,比如这个脚丫并不是指脚丫,而是指某一处地方,而这三颗痣代表小皇子可能去的三个地方。或者这个脚丫可能就是小皇子的脚丫,这幅图是告诉我们小皇子的左脚脚底板上有三颗痣。”
邢枫点了点头,道:“你想的跟我一样。不过我认为后一种可能性要大一些。”
邢枫指着那幅图接着说道:“你看,如果是前一种可能,那么大师应该再添些笔墨来描绘山水以及地理方位等,可是这脚丫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笔墨。”
“是呀!”唐雨合不禁叹服他的观察力与判断力,可是转而又发起愁来,“可是,就算知道小皇子左脚底生了三颗痣,我们也无从找起呀,难道我们把所有的人的脚都一只只地扒开看不成!”
邢枫觉得她言之有理,但目前也只有这一线线索,只能按着这条线索先查下去。不管如何有线索总比漫无目标地找好,当下两人商议好先回四川探望一下王坚,并沿路查探左脚脚底有三颗痣之人。
自从有了线索后,唐雨合和邢枫就开始一边赶路一边寻访左脚底有痣之人。起初他们还向人打听,但没有任何收获。唐雨合觉得这样问简直是浪费时间,她知道邢枫是君子,不懂得运用一些歪门邪道,更不会扯下脸皮乱搞一通。但是如果按照他的那套君子作风做下去,估计就是问到他们头发变白都不见得会问出个所以然。所以唐雨合为此煞费脑筋,如用重金悬赏找到左脚有三颗痣之人,但效果并不如意,那些人听说有赏金,便纷纷在脚底上画痣,弄虚作假来报,白白耽误了好多时间。于是唐雨合决定来硬的,准备来一次大规模的“扒袜运动”。运动的具体运作如下:每到一处地方,都先找到该地方的领头人,让唐雨合假扮左脚底有三颗痣之人,将该头领整上一整,故意不穿袜子露出三颗痣让他看到,然后邢枫假扮道士佯称脚底有三颗痣之人是天上的灾星下凡,那人到了哪里,哪里就将有灾祸,所以让那些头领下令,每个进村进城之人都必须先脱袜检查脚底板才能放行。那些头领受了苦头自是不敢怠慢,便照唐雨合的话设关检查。
这样一来,他们既省心省力又效果倍增。邢枫也对唐雨合的智力心服口服,他虽然不是很赞同这种欺骗方式,但是心下也明白不这样不行。大局为重,这些小节也就顾不得了。
如此一路下来,也不知看了多少脚底板,可是就是没有一只与画中的相吻合,有的有一颗痣,有的是两颗,就是没有三颗痣的!不过想想也是,脚底板长一颗痣已算稀奇,何况是三颗痣。这样百万中挑一的人物是没有这么容易找到的。
唐雨合起初觉得新奇好玩,后来失望多了,也就兴味索然起来。幸好邢枫耐心十足,一路与她说说笑笑,倒也不觉无聊。
这一日,两人来到湖北境内。按往常一样检查路人的脚底板。这时走过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唐雨合让他把左脚的鞋袜脱了。
那少年脸有愠色地道:“这是何道理?”
唐雨合道:“这是官府的命令,凡进城者一律脱袜检查。”
“我偏不脱,你奈我何?”那少年挑了挑眉,一脸傲慢。
唐雨合看看头领,头领会意,马上令手下将这个少年拿下。谁知那几个手下刚走上去,就被少年打得个落花流水。那头领见他厉害,不知是何来头,顿时噤若寒蝉。
“岂有此理!”唐雨合却已大怒,拍案而起,与那少年打了起来。
唐雨合见他招式虽平淡,但却颇为勇猛,手劲奇大,她与他对拳之后,虎口竟隐隐生疼。那少年自恃武艺高强,本不将唐雨合放在眼里,谁知几个回合下来竟不能赢她半点,更有落于下风之虞,知道对手武功在她之上,便自身上取出一条长鞭,手起鞭落,扬起一地的尘土,威力直逼唐雨合而来。
唐雨合从未与鞭接触过,自无这方面的作战经验,只觉得道道鞭风自四面八方横扫竖拽呼啸而来,一时手脚大乱,躲得有些狼狈。
这时,一道白影飘过,那条条鞭影顿时消失,却是邢枫已一把抓住了那条长鞭。
“放手!快放手!”那少年想夺回鞭子,却任他怎么使劲也无法动得分毫。那少年一张脸顿时涨得红红的。
邢枫微微一笑,轻轻松手,那少年顿时摔了出去,邢枫一个纵身扶起他,然后出其不意地将其鞋袜顺手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