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你怎么又忘了,这里虽是皇宫,可是到了德宁宫,你我仍是以姐妹相称,不必拘礼,更不用下跪。”
“是。姐姐。”小莲这才站起来,脸上犹有泪痕。
翟飞凤便要唐雨合将事情原委说来,听得唐雨合大骂贾贵妃,不禁鼓掌喝彩:“雨合,你真厉害!我对你是越来越佩服了!如果是我,还真不敢说那样的话。还有那个御前侍卫霍朗,也真勇敢!”
“是呀,他竟也不惧贾贵妃来帮小莲,真是条汉子!”唐雨合啧啧称赞,见小莲含羞带笑低下头去,心下突然一亮,便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小莲,你觉得霍朗这人怎么样?”
“姐姐,你说什么呀。”小莲更是娇羞不尽。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霍朗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正直勇敢,这样的男人在这里还真不多见。飞凤,你说把小莲跟霍朗凑成一对好不好呀?”
“是个好主意,我觉得小莲现在的处境挺危险的,贾贵妃定会再找机会来下手,要是有霍朗来保护小莲就万无一失了。”
“两位姐姐,你们别再取笑我了。霍朗是皇上面前的一品侍卫,身分高贵,而我只是一个奴婢,怎敢高攀呀。”
“什么奴婢,我不是跟你说吗?不要老说自己是奴婢,你是一个人,一个自主的人!你不比任何人低贱,也不比任何人高贵。世上每个人都应是平等的。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去争取自己喜欢的人。”
“姐姐,你的话太深奥了,但是最后一句我听懂了。可是自古都只有男人去追求女人,女人怎能主动去追求男人呢?”
“女人怎么就不能主动去追求男人呢?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在爱情上也一样是平等的。男人既然喜欢了一个女人可以向她表白,女人自然也可向自己喜欢的男人表白。”
唐雨合几句话说得小莲目瞪口呆。
“雨合,这是古代封建社会,不是我们那个……”翟飞凤眨眼提醒唐雨合。
“就是古代的那些酱缸蛆们脑袋生了虫才会制定出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女诫,用来压制女人,还用什么道貌岸然的礼教把人类最真纯的人性和最美好的感情死死地捆缚。其实人与生俱来就会有感情,亲情、友情,更有爱情。爱情是人类最永恒最动人的感情,人们不必去压抑自己的爱情。一个女人不但可以不必为向一个男人表白心意而害羞,还可以主动地拥抱他亲吻他来表达你的爱意,并不是一定要被动地接受男人。”
唐雨合说到这里,正好邢枫来德宁宫探望她,于是为了增强效果,她以身示范,走到邢枫跟前,拥吻了他。
这下不但小莲瞠目结舌,宫女们更是失声惊呼。就是邢枫也是大吃一惊。等他反应过来时,已被唐雨合吻住了。他呆了,竟忘了拒绝。
一个绵长的热吻后,整个德宁宫除了翟飞凤鼓掌大叫外,一片寂静。
“你们以后若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就照我这样做。”唐雨合对吓傻了的宫女们说。
“奴婢不敢。”宫女们面无血色,惶恐不安跪了一地。
“小莲,你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在现在这个社会,一个女人要想遇到男人已是不易,若恰巧遇上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却因对方不知你的心意而错过了岂不可惜?如果你对霍朗有意,就不妨去告诉他你喜欢他,姐姐支持你!”唐雨合拍拍小莲的肩膀以示鼓励,小莲却怔在原地,显然脑子还未转过弯来。
“雨合,你怎么能灌输小莲这种思想?她与你不一样。你这不是怂恿她犯罪吗?”邢枫拉唐雨合到边上,轻声说道。
“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不喜欢我亲你吗?”唐雨合撅嘴生气说。
邢枫笑着摇了摇头:“说心里话,我感觉很好。”
不过乐极生悲。邢枫很快为这个吻付出了代价。当贾贵妃听闻唐雨合竟在宫里与一个男人拥抱接吻后,便像一个警察找到罪证一样高兴,终于有把柄落在她手中了,这真是老天有眼,她还哪有不趁机倒打一耙之理?当下她便到宋理宗面前谗言,说唐雨合品行不端****后宫,应该革除郡主称号并逐出皇宫。
宋理宗起初以为贾贵妃造谣诬陷,后来到德宁宫一问才知是真有此事,着实吃惊不小。当下下令将邢枫杖责三十逐出皇宫,未有皇上旨令不得再擅自踏进宫门。但对唐雨合依然手下留情,只让她闭门思过。
唐雨合请求皇上不要惩罚邢枫,要罚就罚她好了。在她的极力要求下,宋理宗才取消邢枫的三十棍杖责,只让他离开皇宫而已。
后来唐雨合从邢枫口里得知,虽然当时皇上很震怒,但在邢枫出宫时却私下告诉邢枫:他很羡慕邢枫,竟然有一个女子主动拥抱亲吻过他,想想自己虽身为一国之君,坐拥佳丽三千,可那些女子尽管心里无不想把他占为己有,但见了他始终都是扭捏作态,又敬又畏,从没有体会过被女人“爱”的滋味。
邢枫离去后,唐雨合在宫中更觉度日如年,而这个时候赵祺却走近了她。她对赵祺本来颇为好感,但知道他是历史上的宋度宗后曾一度失望,但赵祺对她关怀备至,亲切友善,使她渐渐将心中的历史形象模糊了,两人经常在一起讨论问题交流看法,倒也为无聊沉寂的宫中生活带来几分乐趣。
这日,唐雨合正和赵祺在一起探讨孔孟之道。古人对圣人总有一种偶像崇拜症。赵祺也不例外,对孔子推崇备至,赞不绝口,更神的是半部论语便可治天下。
但唐雨合却说天下没有至圣之人。圣人身上也有污点,甚至这个污点还很大。她讲述了一件事,一个中国最早的冤狱,酿造这个冤狱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孔子。孔子一辈子都没有掌过权,但是后来有一天官星突然高照,当了鲁国的宰相,上台后第一件事,也是最末一件事,便是逮捕鲁大夫少正卯,不经审讯,立即斩首。而两人曾经还共事过,即令素昧平生,下此毒手也未免太绝。孔子宣布少正卯的罪状是:“心逆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全是抽象指摘,不要说没有犯罪的证据而且连罪名也没有举出来,就糊乱地将他给杀了。
唐雨合冷笑说:“嘿嘿,即令孔子对他的指摘是真的,也不过在道德上有欠缺,并没有犯了啥法律条文。如果这也算罪大恶极的话那么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人能活得下去?”
“那么孟子又如何?”
“孟子吗?也不能说他是十全十美的,但我个人认为他比孔子将社会看得更透彻也更懂得做人。孟子哲学的核心思想是:以入世的态度做事,以出世的态度做人。既不像孔子这般流于世俗,又不像老子庄子这般过于脱俗。既有做事之道又有做人之道,在出世入世间找到一个较好的尺度。”唐雨合说。
在唐雨合的心里,始终觉得孟子更胜孔子一筹。只是因为孔子的儒学思想体系是为政治服务的,为历来的帝王所推崇,所以在历史上的地位就独占鳌头。
正说着,突然听得有兵刃交锋的声音,侍卫匆匆来报:“刺客要行刺皇上!”
赵祺一听马上变色,与唐雨合一道往乾清宫跑去。到得宫门前就见一铁面黑衣人与众侍卫打得正酣。
那铁面黑衣人武功果然高得出奇,一柄普通的宝剑在他手里竟似有了灵性,忽而在前忽而在后,招招出人意表,只几个回合,地上已尸体横陈,血流成河。就是一品侍卫霍朗也被他打得节节败退。唐雨合觉得那人似曾相识,但那人戴着铁面具,她一时也认不出是谁。
这时赵祺已猱身而上,与那铁面人斗了起来。赵祺自恃功夫不弱,随身都只带一把纸扇,要是一般对手纸扇足可应付,但是这次来的却是世所罕见的强敌,而对方手中更有利器,纸扇便显然难以抵御了。铁面人击败赵祺夺门而入,边打边走,已到了殿前。赵昀惊惶失措,在众侍卫的围护下战战兢兢地左右躲闪。
唐雨合此刻也加入战斗,助赵祺一臂之力。但她也不是那铁面人的敌手。不几时,铁面人已摆脱他们的纠缠,纵身而上,宝剑直刺赵昀而来,赵昀吓得伏地而逃,两侍卫挺身而出,铁面人左右开弓,两个侍卫惨叫倒地。此时赵昀已退到了墙上,而铁面人的剑又紧随而至,眼见赵昀退无可退,立马要丧命剑下,唐雨合心中大急:赵昀怎么可以现在死呢?他应该在四年后死才对。历史一旦改变了,那会是什么后果?当下唐雨合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于间不容发之际用身体挡住了宋理宗。
那铁面人突然见她扑上来,大吃一惊,立即撤剑,但收势岂那般容易,因为撤得过急,竟震伤了自己的手腕,这下霍朗赵祺等趁机一跃而上,将他擒获。
更吃惊的是唐雨合,她以为她死定了,谁料那刺客竟然宁愿伤害自己而撤剑。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呢?他又是谁?为什么要刺杀赵昀?她隐隐觉得他一定是她认识的一个朋友。
答案很快揭晓了。霍朗已一把取下他的铁面具。
唐雨合怔住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武艺超凡的刺客竟然就是久违的汪玉涵,也就是田哥。
“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皇帝?是谁指使你来的?”霍朗问汪玉涵。
可任霍朗如何盘问,汪玉涵始终不发一言。
惊魂稍定的赵昀下令将他打入大牢,择日再审。
自打唐雨合救了赵昀一命后,赵昀对唐雨合更加宠爱了。唐雨合却为如何解救汪玉涵伤透了脑筋,要不是她,汪玉涵就不会失手,不失手就不会入狱,他两次入狱似乎都是为了她。她的心里便觉歉疚不安。她想找邢枫计议一下。但自打上次的事后皇上已下令她不得私自出宫,看来要出宫见邢枫还得想个办法。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唐雨合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偷偷摸摸翻墙而出,到了将军府,邢枫正与孟元拓在下棋论兵。
孟元拓便起身告辞了。
唐雨合告知邢枫今日皇上遇刺而刺客是汪玉涵的事。
邢枫却并不感到奇怪,说他上次与刺客交手时已经猜到了几分,以为他行刺失败会放弃,谁知竟如此锲而不舍,不由地感慨起来。
“汪玉涵怎么这么傻,单枪匹马冲到皇宫来行刺皇帝?他真是不要命了。”
“我能理解他。忠君爱国之臣可以为了皇帝为了国家而牺牲自己,蒙哥曾对汪玉涵有知遇之恩,一个深受君恩的人会为他不能为恩君争荣夺胜而深深自责,羞愧,你还记得当初他在钓鱼城外败了一场后折戟而去吗?那是因为他觉得愧对恩君,愧对国家。而蒙哥的死更加深了他的自责与愧疚,他又觉无颜回去见江东父老,于是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希望能为恩君为国家做点事,他来时就已义无反顾,做好了一死的打算。”
邢枫感同身受,将心比心。他和汪玉涵是两个国家的第一高手,都深受君恩,他们也都一样爱着他们的国家。所以他们的一些感受与想法自然不谋而合。邢枫与汪玉涵虽然各奉其主,处于敌对立场,但在心灵上却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如果有一天赵昀也死了,南宋也灭亡了,你会不会像汪玉涵那样做?”
“也许会吧。”
唐雨合便闷闷不乐起来。
“南宋真的注定灭亡吗?”
“不用我说,其实你也很清楚,南宋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迟早会丧失在游牧民族的铁骑之下。”
邢枫沉默了。尽管他心里雪亮,但那毕竟是他的国家,毕竟不希望它走向灭亡,然而谁有能力改变历史?谁又能拯救这个没落的王朝?邢枫很迷惘也很忧伤。
唐雨合心里也沉甸甸的,她想劝慰邢枫几句,却不知如何劝好。
“我们去看看汪玉涵吧。”过了好久,邢枫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