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赵茜正好病重,翟飞凤的魂魄便附到了她身上。而皇上因为公主大病复愈,龙颜大悦,想以喜事冲掉晦气,便将公主许配给战功赫赫的少年英雄孟元拓,如果是赵茜本人,或许对这种安排不会有什么异议,虽然她贵为公主,但嫁一个功成名就的少年英雄也不算辱没了她,但翟飞凤是从未来世界来的,她又怎会让自己的婚姻交由别人作主呢?何况她还生就挑剔的毛病,听人说孟元拓长得难看,更是一肚子的不情愿,于是她凭着自己高超的身手,偷偷逃离了皇宫,到处游山玩水去了。但不久身上的银子也花完了,她只得做起了“女飞贼”,幸好她反应敏捷,都没被人捕获。
唐雨合说:“那个算命先生果然没算错,说你大富大贵之相,原来是到古代来做公主。你的运气可真好。”
翟飞凤叹说:“你以为做公主很舒服呀,一点自由也没有,还不如做女飞贼痛快。”
“这倒也是。不过你刚才就威风了,连那个不可一世的贾似道都对你恭恭敬敬。”唐雨合做出一脸艳羡的样子。
两人想起刚才贾似道那熊样,不禁哈哈大笑。
“现在我们怎么办?这种日子闷也闷死了。”翟飞凤苦着脸说。
“我有办法回军营去。”唐雨合灵机一动。
“什么办法,快说!”
“我们可以借战事来临,公主微访军营,探望将士,以振军心的名义去军营行医,我们懂一些医术,虽然在我们那里算不了什么,但在这里比这些古代郎中要强得多,何况你是公主,用这个名义堂而皇之地去,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哇!妙!唐雨合,我真是服了你了,竟想到这样的计策!嘿嘿,我们两个现代女神医,到古代军营行医,做起了中国的大长今来。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振奋好玩。”
“你就想着玩,行医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毕竟对传统医术不太懂,这里又没有现代医学设备,所以我们去了之后,还是要向老军医多学习才是。”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对那些中草药可一窍不通。不过凭我们的智慧与领悟力,怕什么呢。”
就在唐雨合与翟飞凤决议此事的那一天,蒙哥汗的大军打到了合州城外。
这天,晋国宝出现在钓鱼城,他是来招降王坚的。王坚见到这个逃兵叛将,当下火冒三丈,不由分说,便要斩了他。
唐雨合去找王坚时,正好碰到了王坚要斩杀晋国宝。
唐雨合忙冲上前去,替晋国宝求情:“爹爹,请你念在晋国宝曾为国杀敌立功,手下留情,枉开一面,饶他一命放他走吧。”
“他身为宋人,却变节易志,为鞑子卖命,已是死不足惜,何况他此番还来招降我军,若他不死,何以平民愤,何以定军心!”王坚意志不为所动。
“姑娘,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又何必替我求情。”原来晋国宝还没认出唐雨合来,当然他也想不到自己的好兄弟竟是个女子。
“晋兄,我是唐宇啊。”唐雨合解释说。
“什么,你是唐兄弟?”晋国宝诧异极了。
临刑前,唐雨合说想跟晋国宝说两句话。王坚答允了。
唐雨合靠近他,泪如雨下。
“我叫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你为什么还是要回来。”
“蒙哥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当然要涌泉相报。如果能够劝降王坚,合州城不攻自破,也可免去一场血光之灾。不管是为天下百姓,还是为报蒙哥之恩,我都义不容辞。”
“可是你自己的生命也很宝贵呀。”
“士为知己者死,我死得无憾。”
晋国宝从容赴死。
唐雨合转过了身去,暗抹眼泪。心想:历史的是是非非真是说不清楚啊,好人坏人的界限其实很模糊,晋国宝虽然在世人的眼里是个不忠不义之人,但在她的眼里却不是这样的。她觉得他至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的做法应该得到人们的理解,他的命运应该得到人们的同情。
招降失败后,蒙宋双方便展开了殊死搏斗,两军在礼义山城初次交锋,就打得非常激烈。军中伤亡惨重,唐雨合与翟飞凤在这种时候以这种理由提出去军营,令人无法反驳。于是就这样,唐雨合与翟飞凤以这个堂堂正正的理由重又走进军营,只是她们此刻一个是以公主的身分一个是以王大小姐的身分去的,待遇自然不同以往,军营为她们单独地准备了营帐,还有专人伺侯。她俩跟一个老军医边学边行医,但实际上因为战事惨烈,军医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唐雨合与翟飞凤一来就得独当一面,幸亏她俩都是聪明伶俐之人,见样学样,倒也应付得过去。
而唐雨合与翟飞凤的到来对宋军来说无疑是注入了一支强心剂,将士们斗志更为昂扬,意气更为风发。首战便告捷而归。
那天,礼义山城之战,宋军的首领是张朔奕,而蒙军的首领是诸王末哥。两军激战了五个多小时,双方都有不少伤亡,夜幕降临时,末哥才领兵退去。唐雨合听将士们说张朔奕作战勇猛异常,斩杀敌兵数百个,而末哥也是被他打得重伤这才仓皇遁走。
唐雨合心下便很欣慰,她想四哥终于站起来了,终于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正想着,张朔奕进来了,原来他手上也受了点伤,是来敷药的。唐雨合便拿了些草药替他敷上,张朔奕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喜欢的女人,如今已不属于他的女人,此刻不知是何滋味。
他不由得又想起丹娘来,虽然他和丹娘是在无意中扯上关系的,但自从那次后,他便将心转投到丹娘身上,他对丹娘是真心的,也一度以为自己又重新点燃了生活的希望。他曾与丹娘憧憬过美好的未来,虽然丹娘是个寡妇,他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但他已经下定决心非丹娘不娶,也向丹娘立下山盟海誓,然而誓言是脆弱的,它经不起世事的冲刷,经不起灾难的考验。他最终还是向世俗低头,没有争取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同时也将丹娘推入到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深渊。
他的心又一次撕裂开来。
唐雨合见他神情郁郁,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获捷的喜悦,知道他还忘不了丹娘的事,便想说一些劝慰的话。
“四哥,听说你今天很神勇呢。他们形容你横扫千军,如入无人之境呢。就连那个凶悍异常的蒙古诸王末哥都被你打得夹着尾巴逃呢。”
“是吗?”张朔奕反应很冷淡,“这些人就喜欢添油加醋。”
“怎么,四哥觉得自己不如末哥吗?”
“哼,末哥算什么,蒙古兵又怎么了,只要有我们四兄弟在,他们休想从我们手中拿走任何东西!”张朔奕眼睛中又有了神采。
“那我呢?”
“你?”
“是呀,我也很厉害的,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是吗?”张朔奕失笑说,“你以为在军营里混了几天就可以上战场杀敌了?”
“为什么不能?”唐雨合很不服气,便摆了几个姿势,倒也不失气势。
“花拳绣腿,好看是好看,不过中看不行还得中用。”张朔奕说。
这时又有不少伤员送来,唐雨合忙着照顾伤员,无暇再与张朔奕打趣,张朔奕见状也就离开了。
这一天,唐雨合翟飞凤一直忙到深夜,唐雨合看着那些缺胳膊少腿,鲜血淋淋,痛苦呻吟的伤员,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有不少死去的士兵,不久之前还曾和她一起同吃同住,畅谈理想。如今却突然消失了。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湮灭在历史的硝烟中。
翟飞凤是个一向做事三分钟热度的人,唐雨合本以为她很快会半途而废,没想到她对此事却是热情不减,她也和唐雨合一样,深深地被眼前的场面震撼了。
这种残酷,惨烈,生与死边缘的挣扎,这种在生命极限中的人性张扬,不是用文字所能形容的,因而对于现代的两个人来说,亲眼目睹的战争情景的滋味决不是历史书上几行字、荧屏上几个镜头带来的感受所能相比的。
然而她们的力量太渺小,她们无力阻止这场血腥战争的继续上演。
这场历史上为时长远惨烈无比的蒙宋第二次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四天后蒙军开始正面攻击,试图突破一字城墙而进城。当时,钓鱼城的城南、城北各有一道一字城墙。王坚筑此城墙旨在阻碍城外敌军运动,同时城内守军又可通过外城墙运动至一字城墙拒敌,与外城墙形成夹角交叉攻击点。可攻可守,灵活互动。
王坚这日命邢枫把守城北一字墙,朴湛把守城南一字墙。两个大宋最优秀的少年将军形成了两道牢不可破的壁垒。蒙军屡次冲锋都无法突破这两个关隘。次日,蒙军又转攻镇西门。孟元拓披甲上阵,与蒙军厮杀起来。唐雨合翟飞凤因需去那边行医,亲眼目睹了孟元拓在战场上的雄姿。
远远地,只见他雄纠纠气昂昂,挽弦引弓,手下生烟,数箭齐发,去势迅猛,所向披靡。当敌军接近城门后,他扔下长弓,手举两柄大斧,挥舞得虎虎生风,纵横捭阖间,对方人头便纷纷落地,砍头竟如切豆腐那般容易。但敌军前仆后继,已蔓延到城头,于是场上一片刀光剑影。
此时场上交锋的双方,个个都眦牙咧嘴,神情狰狞,以血肉之躯冲向林立的兵刃,嘶着声吼叫,红着眼杀人!浑然将生命置之度外!顿时血流成河,伏尸遍野。
唐雨合翟飞凤见状不由得呕吐起来。她们也曾在枪林弹雨间穿梭,也曾在血淋淋的尸体间徘徊,但像这种自杀式的,发疯式的杀人的方式,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因而都是心惊肉跳。唐雨合此时才意会到张朔奕说的在军营里混了几天还是不能上战场的含义。战场就是战场,即便你是武林高手,也未必就是赢家!
突然,冷不防斜地里刺出一杆冷枪,这枪来得神速而凌厉,孟元拓一不留神大腿中了一枪,枪头竟入肉三公分。孟元拓顾不上疼痛,双斧向后挥落,格开了那柄铁枪。
这时,他看清了刺枪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将军,不禁耸然动容:“你是合剌将军?”
“正是。”那年轻将军的声音就如同他的脸色,像千年不化的冰一样寒冷。
这年轻将军正是蒙古数一数二的高手合剌,合剌在蒙古有“神枪霸王”之称,当年余玠将军在战场上与其交过手,两人的功夫不分伯仲。而余玠的年纪却比合剌大了一轮,可见合剌实不简单。只见合剌潇洒地挥动铁枪,点、刺、撩、拨、甩,每个动作都近乎完美,那杆铁枪在他手里竟似有神助,不但舞姿优美,而且威猛异常。孟元拓在他的攻势下不由地节节败退。孟元拓这才知道此人果然名不虚传,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当下提起十二分精神,将双斧挥得霍霍生风,却是反攻为守。合剌虽然枪法凌厉,却一时也伤他不得。合剌久攻不下,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中途突然换招,招式变得异常阴狠毒辣,招招直指孟元拓要害。孟元拓顿时有些左支右绌,手忙脚乱。合剌趁对方方寸已乱之际趁虚而入,一枪直取孟元拓心口。孟元拓是个猛将,但因为身材过于魁伟,反应就略为迟钝,眼看那杆枪就要刺到,已招架不及,这时,一把剑凌空飞出,击开了那杆枪。
唐雨合抬头望去,一个白影衣袂飘飘,自空而降,剑光闪动,白练如虹,顿时城墙上风声大作,兵刃倒了一地。合剌但觉一股强风扑面而来,也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惊讶地地望着眼前这个白衣侠士。
原来是邢枫来了!
唐雨合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邢枫那玉树临风的身影在金戈铁马中游走不定,人剑合一,如入无人之境。蒙军被他的气势所阻,渐入下风。合剌与他交了数十回合后,也被他的剑气所伤,渐感不支。这时,宋军士气大振,将蒙军打得节节败退,合剌不得不下令撤兵退走。
敌兵退后,成了伤员的孟元拓一拐一拐地在邢枫的扶持下走入伤病房。翟飞凤见孟元拓负了伤,觉得报复的时机来了,便自告奋勇为他治伤。她取出一支特大针筒,准备给孟元拓注射消炎药水。这形状古怪的针筒和药水却是唐雨合的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