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梦回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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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风雨钓鱼城 大闹公堂(1)

这天,府里的丫头告诉唐雨合,贾炎庆上门来向她爹提亲了。

唐雨合知道古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她不能不为这一点担心。虽然她是认为幸福应该由自己去掌握,父母无权决定儿女的终身大事,但是现实毕竟是现实,她现在所处的年代毕竟不同于她出生的年代,在这里有很多事是不由她自主的。所以她快步向前堂走去,一探究竟。

王坚正在热情地款待贾炎庆。贾炎庆看上去满脸春风,唐雨合不由地提心吊胆起来:莫非王坚已答应这门亲事?才和张朔奕解除婚约,跳出一个火坑却要栽入另一个更大的火坑了!

只听王坚说:“贾公子,素闻您对古玩鉴赏很有一套,何时能传授两招,让王某开开眼界如何?”

“王大人不要岔开话题。今日我来就是向你提亲的,你总得表个态。”贾炎庆似笑非笑,语气略带威胁。

“是这样的,受公子您垂青是小女三世积来的福,只是公子来晚了一步,小女已定了一门亲,这无缘无故地退亲可说不过去。公子也是通情达礼之人,想必不会让王某为难吧。” 王坚陪笑说。

“王大人,你这话就有些不尽实了,我听闻王张两家的婚约最近已经解除。王大人是想把本公子当傻子耍了?”

“岂敢。”王坚脸上微微渗出了冷汗,心念急转:贾炎庆是贾似道的儿子,得罪了他吃不了兜着走。但清泠是我的女儿,我又怎能将她嫁给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徒?

“王大人,既然你与张家的婚约已经解除,那么也没有什么为难的了。这些是聘礼,我与王小姐的亲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会择个黄道吉日迎娶你女儿。”贾炎庆趁热打铁,就想早点了了这桩亲事,于是边说边起身欲走。

“贾炎庆!”唐雨合情急之下,便豁了出去,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嫁给这头猪的!

贾炎庆看到她,笑容满面,说:“娘子,几天不见,越发动人了,你可知道,我想你想得没一夜睡好的。不过,我想以后我会天天晚上做美梦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谁是你的娘子,你认我做娘我都还得考虑考虑!”唐雨合出言相讥。

“泠儿,不可无礼!”王坚喝斥。

“爹!你不会答应让我嫁给这个无耻之徒吧。”唐雨合愤愤地说。

“你回去!这里没你的事,一切爹自会作主。”王坚此刻显示出一家之主的风范。

贾炎庆并不生气,他也不明白他竟然喜欢这个泼辣的女人。看她生气也是美不可言。

“王大人,那么就一言为定了。”

“且慢。公子,事关公子的终身幸福,小女性格乖张,恐会误公子前程,不如公子先禀呈令尊看他的意思如何?”王坚希望先委婉地推托,再见机行事。

“不必多此一举了,这门亲事就这么说定了。”贾炎庆怕夜长梦多,当下便想以权压人,将此事敲定。

“王小姐不可以嫁给他!”突然背后一个男人大声而有力地说。

唐雨合转身一看,竟是朴湛!她心里顿时欢呼起来:二哥他一定会帮我说服爹爹的。

只见朴湛径直走到王坚面前,曲膝跪地,一脸真诚地说:“伯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王坚先是一愣,随际恍然大悟,欣喜不已说:“贤婿起来说话!”

唐雨合一脸错愕,不知朴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贾炎庆却已是怒不可遏,质问王坚:“这是怎么回事?朴湛怎么成了你的女婿了?”

朴湛代王坚解释:“是这样的,我与王小姐早就两情相悦,王小姐与张公子解除婚约,其实原因就在此。王伯父本来不愿解除婚约的,但是他被我们的真情感动了,是以才答应将王小姐转许给我。”

唐雨合这才明白他是为了给她解围才这么说的,感激地看了看他。

“是啊,贾公子,刚才王某说小女已有他许,指的便是朴将军了。”王坚忙自圆其说。

“是吗?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分明是串通好的来耍我!”贾炎庆气愤地说。

“我们怎敢对公子无礼,只是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公子美意,王某不胜感激,但这门婚事,还请公子见谅!”王坚语气非常婉转。

“好!好!好!告辞!”万事说不过一个“理”字,贾炎庆无可奈何,当下恶狠狠地瞪了朴湛一眼,拂袖而去。

贾炎庆一走,王坚就很高兴地拉过朴湛的手,说:“湛儿,你刚才说的可是真话?”

朴湛看了看唐雨合,突然长揖到地,对王坚说:“伯父,朴湛刚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

“那是朴湛糊涂,不懂得珍惜。直到快要失去五妹朴湛才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五妹。”

“太好了。湛儿,你能想通接受泠儿,我感到很高兴。”王坚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枫儿离他多年,奕儿尚有些少不更事,他身边最器重的就是湛儿,他一直都盼望着这一天,湛儿能成为他的女婿,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湛儿之前一直不接受泠儿的感情,他也无可奈何。如今看到他俩终成眷属,也堪老怀安慰了。

唐雨合津津有味地看着朴湛,心想:他的戏演得真好,如果生在现代,一定是个优秀的演员。

“泠儿,过来。”王坚招呼唐雨合。

唐雨合便走上前去。王坚自怀里取出一对龙凤镯,分别赠送给唐雨合与朴湛。

“爹身边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好将这对龙凤镯赠给你们,作为爹的一点心意,爹祝福你们能够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朴湛爽快地接过,心里一阵激动。

唐雨合犹豫了一下,碰了碰朴湛的肩,低声说:“戏演过了吧。”

朴湛向她摇摇头。唐雨合便稀里糊涂地接过镯子。

回房时,唐雨合对朴湛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别怪我擅自作主我就很高兴了。”朴湛笑了笑说。

“你也是为了替我解围才这么说的嘛,我怎么会怪你呢?” 唐雨合不以为意。

朴湛沉吟了一下,突然说:“如果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你相信吗?”

“你是指哪一句?我不记得了。”

“直到失去时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了你,五妹。”朴湛一脸认真地说。

“你说的是王清泠吧,我又不是你五妹。”唐雨合曲解其意。

“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对自己没信心?”朴湛打趣说。

“不是没信心,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自作多情,太累。” 唐雨合伸伸懒腰。

朴湛看着她那一副娇媚之态,有一种想抱她入怀的冲动。

“好了,二哥,晚安!我困了!”唐雨合的一句话打断了他进一步的行动。

朴湛对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呆,他想起刚才自己竟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的确有些冲动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而她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她并不是那个乖巧痴心的王清泠,她是个令人难以捉摸的精灵唐雨合,她会爱上他吗?

但无论如何,他不为刚才所做的事感到后悔。

摆脱了贾炎庆的纠缠,令唐雨合上下一身轻。但她又为秦丹娘的前途担心起来。因为今天是公堂审判的日子,他们究竟会如何处置秦丹娘?她化了装混入人群中,去观望这场审判。

“威——武——”声中,只见王坚缓缓走上公堂,在主审台前坐定。不一会儿,贾炎庆也来了,竟坐在王坚一侧旁听。

王坚才下令将犯妇秦丹娘提堂问审,便有人押了她上来。

秦丹娘面容憔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但她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已下了从容赴死的决心。

唐雨合心口一酸,眼眶便有些湿润了:丹姐姐一定在里面受了不少苦。

只听王坚问:“秦丹娘,你可知罪?”

秦丹娘惨然一笑:“官字两张口,你说民妇有罪,民妇便有罪。你说民妇无罪,民妇便无罪。”

“你这是什么态度?”

“大人见谅,民妇不识斗字,不懂规矩,有得罪大人之处,还请海涵。”

“你不识斗字?我听闻你在学堂里可学会了不少东西啊。”贾炎庆一边喝茶一边傲慢地说。

“民妇只是念了几天学,并没有识多少字。公子的话民妇担当不起。”

“你到底是念书,还是学一些不该学的东西,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听闻从前的秦丹娘是个恪守妇道的良家妇女,可是自从上了几天学之后,就闹出了这等丑事,这其中的蹊跷,我想不用我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贾炎庆因王坚拒婚怀恨在心,便想侍机报复。

“贾公子,这学堂的事可与本案无关啊。”王坚怕贾炎庆拿学堂的事来做大文章,是以忙出言提醒,意在阻止。

“王大人此言差矣。”贾炎庆冷笑说,“历来亡国事小,失节事大。就说明女子的名节胜过一切军机大事。而秦丹娘之所以失节,与女子学堂的非法教育不无关系。王大人,你不会因为此事与你女儿有关,你便徇情枉法,庇护你女儿吧。”

“这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玩罢了。贾公子大人大谅,也断不会与这些无知小儿较真吧。”

“嘿嘿。历来立国都以教育为本。政治思想的建设高过其它一切的建设,我国历来都禁止女子读书,女子学堂的办学宗旨分明与此传统道德相违背。可以想象,这样的学堂如果办下去,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像秦丹娘一样,那时整个社会就会乱套,试问王大人,这还是小事一桩吗?”

王坚额头已冒冷汗,他最担心的便是此事。

“王大人,我有话说!”唐雨合早听得火冒三丈,此刻见贾炎庆如此咄咄逼人,便挺身而出,与之对质。

王坚认出是她,一脸严肃地说:“公堂之上,不得胡来。”

贾炎庆却一脸微笑:“正好,王小姐也来了,我正有问题要问王小姐呢。”

“我也正想问你呢!你强暴良家妇女,该当何罪?”唐雨合心下猜想:那个令秦丹娘怀孕的男人会不会是贾炎庆?贾炎庆对秦丹娘垂涎已久,说不定就是他施暴致她怀孕,而丹娘羞于启齿,又惧于贾炎庆的势力,便始终不肯将真相说出来。那个坏蛋淫贼,不但风流快活而且还能逍遥法外,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何况要救丹娘,也定要把那个混蛋牵扯进来,这样或许能让丹娘脱罪。

“你说我强暴良家妇女,有何证据!”贾炎庆勃然大怒。

“你对秦丹娘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上次你在‘香美人’调戏秦丹娘未遂,于是便不甘心,趁着天黑风高的夜晚,丹娘独处一室时,你就将她强暴,还威胁她不可将此事泄露,是不是!”唐雨合尽情发挥她的想象力,但一切说得入情入理,连她自己都要相信这是事实了。

“简直胡说八道!我要女人用得着这么费力吗?女人对我主动投怀送抱还来不及。就算如你所说,这也是你情我愿的,决不能说成强暴呀。”

“啧,啧,啧,承认了?是不?至于是不是你情我愿,问问当事人便知晓!”唐雨合转头询问秦丹娘,“姐姐,你快说,是不是他强暴你的!”

秦丹娘显然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唐雨合向她连使眼色,示意将罪行推到贾炎庆身上。

秦丹娘会意,突然双手一指贾炎庆,羞愤地说:“就是他,就是他强暴我,使我怀孕的!”

“你这贱人不要血口喷人!”贾炎庆又惊又怒,拍案而起。

“姐姐,你把当日的情景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那天夜里,我收了摊,正想安歇,突然门外有条黑影闪了进来,我一看竟然是贾公子。我问他,深夜到此,有何贵干。贾公子说,他很想我,来看我。我说,我是安分守已的妇道人家,实在不方便深夜招呼男子,请他速速离开。可贾公子却不走,他上前想和我亲热,他会武功,而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我怎能敌得过他,我苦苦哀求,他这个畜生……”秦丹娘说着掩面而泣!

秦丹娘说得有声有色,令贾炎庆无言以对,只是“你……”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王坚也信以为真,觉得此事变得棘手,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场上的父老乡亲们,你们说秦丹娘该不该治罪?她是被人用武力强暴才怀孕的,她才是受害者,而真正应该受到处罚的是那个施暴的男人!你们说对不对!”

唐雨合趁热打铁,适时地调动气氛,顿时场上应声四起,众怒难平。

“丞相大人到!”正当场上一团糟时,突然门外有人大声禀报,依稀可闻得街市上一片敲锣打鼓声。

王坚听闻贾似道来了,忙起身上前相迎。

唐雨合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顶豪华官轿缓缓落地,帐帘掀处,一个须发飘飘的老头走下轿来,那老头目放精光,气度不凡,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这老头就是遗臭千年的奸相贾似道?唐雨合有些困惑了,这个老头第一眼看上去也不让人讨厌嘛,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王坚将贾似道迎进衙门,让他坐主审台,贾似道说:“王大人不必客气,我只是来旁听的,按照规矩,你才是主审。”

王坚便不再勉强,于是又重新审理此案。

“秦丹娘,你据实交待,你这孩子究竟是何而来?”

“禀大人,民妇守寡多年,一直都对先夫念念不忘,更恪守妇道,谨记古训。都是贾炎庆这个淫贼,强暴在先,威胁在后,请大人明鉴!”

“你信口雌黄!”贾炎庆赫然大怒。

“秦丹娘,这只是你一面之辞,可有人证物证。”王坚问。

秦丹娘一楞,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唐雨合。

唐雨合便替她说:“大人,我就是人证。那天夜里,我睡不着觉便去‘香美人’找丹姐姐,谁知刚走到门外,就见一条黑影自里面冲出,一个纵身就翻墙而出,虽然他身手很快,但我还是看清了他的面目,正是贾炎庆!我很奇怪,便推门进去,只见丹姐姐趴在床上啜泣,衣衫不整。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要追出去找贾炎庆算帐,丹姐姐死命拉着我,说贾炎庆威胁她不准吐露这件事否则便让她不得好死。我知道贾炎庆权大势大,我们两个弱女子能拿他怎么样?只得忍气吞声,谁料丹姐姐竟怀孕了,才把这件事闹大了。”

“这位姑娘是谁?公堂之上不是谁都可以来大放阙词的,王大人有没有传训她来作证人呢?”贾似道突然发问。

“我是王大人的女儿王清泠,又是这件案子的目击证人,自然有权利站在这里说话。”唐雨合毫不畏缩。

“原来你就是女子学堂的始作俑者。本官对你的所言所行一路上倒略闻一二。王小姐真是不简单,你可真要让本官对你刮目相看了。”贾似道不冷不热的说,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然而他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贾大人过奖了。我也素闻大人姿伟雄毅,有大家风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唐雨合言不由衷,但情势逼人,她也只能出此下策,见机行事。

“是吗?姿伟雄毅本官倒不敢当,但是本官办案一向都是公正严明,不失大家风范,本官蒙受皇恩,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所以王小姐,虽然本官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公事公办,你触犯了王法,本官不能姑息。来呀!把王小姐拿下!”贾似道命令一下,便有数人上前捆缚了唐雨合。

原来贾似道一路上已经听闻女子学堂之事,他与王坚无怨无仇,但得知儿子三番五次遭他的下属和女儿污辱,颜面尽丧,因而此番前来正想找王坚算帐,于是此事正好成了把柄,贾似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借题发挥。

“大人,不知小女所犯何罪?”王坚神色惶恐不安。

“令爱办女子学堂本就于法不合,而且私下散播离经叛道之言论蛊惑人心,更是罪不可恕。”

“小女年轻不懂事,还请贾大人高抬贵手。”王坚跪倒在地,乞求贾似道手下留情。

“我没有做错。是你们这些人冥顽不化,我说的都是真理,决不是什么蛊惑人心的妖言!”

“泠儿,住嘴!”

“我就要说,女子也是人,也有受教育的权利,我只不过是教她们怎样做一个掌握自己命运的女人,又有何罪之有?你们又有什么权利剥夺女人追求幸福的权利?女子为什么这样就要背负名节的包袱,这是为什么!”

“泠儿,你疯了,这是公堂!”王坚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为什么中国会这么落后,处于挨打的局面,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思想僵化、冷血自私的人才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唐雨合不理他兀自慷慨陈词。

“简直大言不惭!这样的话足够砍你十次脑袋了。”贾似道暴跳起来,瞳孔已经开始收缩。

“哼!说不过就来横的,杀人有什么了不起,但你要想就此堵住悠悠众口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