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枫于是将朴湛和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原来朴湛与余玠本来就沾亲带故,他父母早早过世,余玠见他天生一副练功奇才,而且聪颖过人,便认他做了义子。而邢枫和余玠结缘却还有个故事。邢枫母亲本是个豪绅的侍妾,因为正室容不下她,将她逼走,那时她已经怀了邢枫,因为战火连年,生活艰辛,本就体弱的母亲生了重病,在邢枫六岁时母亲便走了,邢枫无依无靠沦为乞儿。后到一家寺院中当杂工,那时他虽然年纪尚小,又十分落魄,但他亲眼目睹了战争带来的无数惨事,于是立志要驱除鞑子,促使天下和平。而余玠与这家寺院的住持圆登大师正好是好朋友,一日切磋时说起朝纲腐败,人才凋零,短吁长叹,感慨不已。那时邢枫忍不住插嘴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概余玠觉得此男孩很有志气和骨气,就将他带走了,还传授了武艺。
“在我十岁那年,有一天义父问我:‘枫儿,你说你要为国效忠,驱除鞑子,那么你现在敢不敢去面对敌人呢?’我说:‘敢。’于是他便带我上战场,让我从小便感受狼烟气息,适应战场的环境。”邢枫想起与义父的点点滴滴情义,不由得哽咽起来。
“你义父真是与众不同的人!”唐雨合由衷感叹。
“是啊,他认为人才就是从逆境中磨炼出来的。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帅,就得从小开始锻炼,而练武只是一个小方面,一个真正的将帅更需要具备指挥能力作战能力和应变能力。”
“难怪你和二哥那么年轻便能成为‘一代英雄’了。”
“是啊,我们真的很感激义父,正是他的教诲,使我们不但成为出众的人才,而且拥有健全的人格。”
“呵呵,我真是太幸运了,两个大英雄竟然都成了我的义兄。”唐雨合说这话倒是由衷的,她喜欢历史,大半也是因为喜欢历史上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而今,她竟然与这些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又怎能不激动呢?
“我们哪里堪称英雄,义父才是真正的英雄。”邢枫眼中迸射出两道奇异的光芒,看得出来他心里十分敬佩义父。
“你快说说他的丰功伟绩给我听听好吗?”
唐雨合读过历史,对余玠的事迹倒也略知一二,也知道现在这个钓鱼城与余玠脱不了关系。
当时四川战局非常不利,皇上于是任命余玠为兵部侍郎、四川安抚制置使兼重庆知府。余玠受命于四川危亡之际,但他却信心十足地说:“愿假十年,手掣全蜀之地,还之朝廷。”此前十六年间,四川曾任命了宣抚使三人,制置使九人,副使四人,都没有把四川治理好,东川、西川的政令败坏,民不聊生,监司、戎帅各专号令,贪污腐化,全局已经崩溃,人心思变。
余玠到达重庆后,任人唯贤,播州冉氏兄弟来求见,对余玠说:“蜀中形胜之地莫若钓鱼山,请迁徙到此筑城,积粟以守之,贤于十万师远,巴蜀不足守。”余玠当即采纳了他们的建议。但决定筑城的命令颁布后,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起来反对,认为这是劳民伤财的,余玠大怒说:“城成则蜀赖以安,不成,我独坐之,诸君无预也。”于是统率十万军民到这里修筑钓鱼城,又在三江沿岸青居、大获、钓鱼、云顶、天生等地山险处筑10余城。各城都因山为垒,棋布星分,屯兵聚粮,形成坚固的山城防御体系。余玠入蜀当年就赢得了与蒙古军大小36战的胜利。后来蒙古大将塔塔歹贴赤分兵四路入侵四川,余玠依靠这山城防御体系,重创了蒙古军。
“说来话长。义父一生立下无数战功。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说予你听。”邢枫大概心情不好,看上去兴致不大。
“那你能告诉我六年前你是怎么失踪的吗?那嘉定一战又是什么情况?”唐雨合对邢枫的事倒较余玠的事更关心,是以追问不舍。
邢枫本想缄口,但见她兴志勃勃,不忍拂其意,便说道:“六年前蒙古将军合剌率领大军大规模入侵,进抵嘉定也就是嘉定之战,那一战打得异常惨烈,那合剌是蒙古数一数二的高手,年纪轻轻却武艺了得,义父与他打得难分伯仲,而我为了追杀另一个头目,与义父失散了。所以究竟最后战况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义父最后还是打败了合剌,击退了蒙古军。”
邢枫虽说得言简意赅,唐雨合却还是听得心驰神往:这个叫余玠的太厉害了,如果能亲眼见见这位大英雄就好了。
“五妹,难道你忘了义父还亲手抱过你呢。那时你还很小,义父就说此女冰雪聪明,来日必成大器呢。你爹却始终半信半疑,不过我相信义父的眼光,他看人不会错的,所以五妹,你一定不可使义父失望的!”
“这怎么可能呢?她……”唐雨合诧异万分,心想:这次余玠可看错人了,王清泠人都死了,何况她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女人,何来成大器之说?莫非他已猜测到我会附身王清泠,他说的是我不成?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真要在古代大作为一番,不辜负了这位伯乐才是。
唐雨合正自思量间,又听邢枫“啊”了一声,似想起一事,对唐雨合说:“对了,五妹,大哥这次回来特地带了份礼物给你。”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
“是什么?”唐雨合有些好奇地问,但当她一看到这个盒子,脸色立刻大变,那盒子太眼熟了!她颤抖地伸出双手,接过这个盒子,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这不正是句礼临终前送给她的装着戒指的锦盒吗?
“你快打开看看,我也是无意中在悬崖底下发现的,里面装着一只奇怪的金属物,上面还嵌着一颗宝石,我凭感觉认为它很珍贵,又见它打造得很别致,便想作为礼物送给你。”
听邢枫这么说,唐雨合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顿时傻眼了!
这不正是句礼向她求婚的戒指吗?它怎么会到了古代?又怎么会到邢枫的手里?莫非是句礼的在天之灵把它送到她的面前?然而这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突然唐雨合似乎意识到了一个不祥之兆:句礼一定是遇难了!否则他为什么不亲自把戒指送到她手上,而是要假托别人之手,而那个人却又跟句礼长得如此相像!这么说,句礼是不会再来找她了,这戒指是他留给她的一个纪念吗?
她激动起来,喃喃说:“不!不!不!句礼,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五妹,你怎么了?”邢枫又是诧异又是担心。
唐雨合却已是百感交集,泫然欲涕了,她哭着跑了出去。背后是一脸错愕的邢枫,邢枫心想:难道五妹不喜欢这份礼物吗?但看她的样子似十分珍惜,可为什么她看到这东西会如此伤心呢?她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句礼究竟是谁呢?他和她又有怎样的故事呢?
唐雨合趴在床上,抚摸着那颗钻戒,无限酸楚,泪如雨下。
泪眼朦胧之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男人向她走来,越走越近,触摸可及。
“句礼?”她又惊又喜地迎上去。
那男人对她笑了笑。“小雨点,你还好吗?”
“我不好,我不好。我想你都快想疯了!”她委屈地哭了。
“别这样,小雨点。我已经死了,你把我忘了吧。”
“不,你永远活在我心中。”
“你难道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如果有前世或者来生,你永远都是我的爱人!不管我的生命存在或者消逝,我的灵魂将会通过不同的形式永伴你左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现在也许不会明白,但以后你一定会明白的。”那男人说完这句话就飞走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冲上前去,试图拉住他的手,然而却什么也没抓住。
唐雨合大急之下顿时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心中颇为失落。
她此时已经冷静了一些,心想:虽然这颗戒指本就属于我,但它代表了一生一世的承诺与爱情,它曾经失去过,而现在赠物的主人是邢枫不是句礼,我若接受了他送的戒指,就代表我已接受了他的承诺与爱情。但是我的心里爱的是句礼,我不能接受这个礼物。我应该把它还给邢枫才是。
这样打定主意,她便去祭祀房找邢枫。然而邢枫却已经离去了。仆人告诉她说:“枫少爷一定去听潮轩了,你可以去那找他。”
唐雨合雇了辆马车,到了嘉陵江南岸,往山路上行。曲径通幽处,不几时,她看到了一座古朴精雅的阁楼,上书“听潮轩”三字。这便是邢枫的住处了。
唐雨合又一次打开盒子,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熠熠闪光的钻戒,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走上通向竹舍的石阶。
她看到他了。他站在初晨的阳光下,凝睇着远方的朝霞,脸上挂着一抹平静祥和的笑容,悠然吹抚着一把碧绿的洞箫。
那一刻,她突然感到莫名地心动。这个男人无疑比句礼更有气质与内涵!
“你来了。”邢枫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了句。
“嗯。”她也淡淡地应了声。
“你找我有事?”
“我是来送还礼物的。”
“你不喜欢?”邢枫略略一惊。
“不是不喜欢而是承受不起。”唐雨合不知如何解释,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知道决不能这么说,于是艰涩地挤出一句话,“我不太喜欢华丽的东西,何况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送给你生命中重要的人才是。”
邢枫心里还是受伤了,但脸上依然很平静,只是淡淡地一笑说:“是吗?”
虽然邢枫语气仍然温和,但唐雨合还是感受到他的伤心,于是她说:“大哥,我……还是喜欢你的洞箫,你能把它送给我吗?”
邢枫一愣,他一方面没想到她会舍珍宝而取洞箫,另一方面这把箫虽然廉价,但跟了他多年已有深厚的感情,他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原来大哥还是看重这把箫多些,算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了。其实只要心中有情义,又何需在意这些外在的形式呢。”唐雨合轻松调侃说。
“不错。”邢枫笑了,突然笑容收敛,脸色一变叫道:“小心!”
话音未落,唐雨合但觉冷意袭来,竟是数十支冷箭自林中射出!
唐雨合还未出手,但觉眼前白光一闪,邢枫已挥袖击落了冷箭,护在她的身前。
邢枫冷笑说:“既然来了,何需藏头露尾!暗箭伤人,岂不让人耻笑!”
这时,十来个黑衣人簇拥着一个锦衣公子缓缓自林中走出。
唐雨合见那公子正是在“香美人”捣乱的那个傲慢公子哥。他真的找上门来了。看来他此番来意不善,带了一众武林高手,势必要置他们死地了。
邢枫却像看死人一样地看着他们,心静如水,面无表情。
那公子轻摇折扇,笑容可掬地说:“我道你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合州双雄之一的邢枫,难怪有这么好的身手和这么大的胆子了。”
“你倒真是神通广大,竟然一夜之间将我的底细全摸清了。”邢枫冷冷地说。
“这算什么?这个世界上,本公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本公子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当然得罪本公子的,也都没什么好下场!”那公子哥瞳孔开始收缩。
“喂!你这个自大狂,莫非你是皇帝不成!”唐雨合秀眉一扬,嗤笑说。
“皇帝哪有我这般潇洒自在,不过就是皇帝老子见了我,也得给我三分面子。”那公子一副傲然的神态。
“原来是贾炎庆贾大公子来了,真是失敬啊。”邢枫语带讥讽地说。
“哦,原来是贾大乌龟的儿子贾小乌龟来了,真是失敬地很啊。” 唐雨合对误国奸臣贾似道深恶痛绝,听说此人是他的儿子,便添油加醋了一番。
那贾炎庆身分何等尊贵,一向被人奉承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当下便大发雷霆,怒喝:“你们真是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今日就是邢枫你的死期!”命令手下斩杀邢枫,擒拿唐雨合。
唐雨合觉得好玩,正想小试身手,谁知身子一轻,竟被邢枫拦腰抱起,原来邢枫怕他们伤害她,便一手护她,一手抗敌。
唐雨合躺在他的怀里,觉得暖暖地很舒服。做个被保护的小女人感觉原来也挺好的!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