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索伦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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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金川与风光秀丽,游人如织的峨眉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金川杀气腾腾,惨雾笼罩,这里却是清净幽雅,佛光普照。

那边生灵涂炭,人畜惶恐;这里到处是神态闲悠的游客,垂目进入虚无境界的善男信女。

放眼望去,峨眉山势巍峨,层峦叠嶂,寺院高洁,坐落在半山之中,酷似玉宇琼楼。

巴特热早有心思寻找大师伯,当年在卜奎与师妹慧瑛分别时,慧瑛曾告诉他师伯在峨眉出家。

“大人有事,卑职愿代劳。“明寿见巴特热专找寺院的人叽咕什么,忙殷勤地说。

“哦,不必。“巴特热疑惑地斜睨了明寿一眼,一口拒绝。

十几天后,他心灰意懒,带领几名卫士住在一处山青水秀的小镇上。每天研习武功打发日子,倒也逍遥自在,只是心头依然沉重,整日里愁眉不展。

一日清晨,巴特热在林间习练一趟掌法,忽然不远处有人口宣佛号,扭头一看,只见一名三十上下的和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他心里一惊,以自己的功力竟然没察觉到有人偷窥,此人大有来历。

“贫僧空静,就此路过,偶见都统大人练功,打扰之处还望多多见谅。”和尚口唇微动,可话音朗朗,足见内力非凡。

巴特热猜到对方内力不在自己之下,不由肃然起敬,脑子一转,婉转问道:“鄙人有一事相问,乞望指点。”

“阿弥陀佛,不敢不敢,大人只管问,凡是贫僧知道的,断然不会相瞒。就看大人如何个问法。”

“请问,这一带可还有什么大寺院,主持中有叫空无大师的么?”

“这个!贫僧不好回答,不过,有道是空山无圣杰,小寺有高僧。大人既然诚心寻访大师,高视阔步是不行的。空无空无,万物皆无!”和尚边说边转身离去,转眼间,身形便消失在远处林中,身法之快,使巴特热目瞪口呆。叫他惊讶的是自从师父死后,还没见到有如此上乘轻功的人,更令他震惊的是这和尚的轻功与自己出自一脉。他仔细品味着和尚的后几句话,心中一亮,又惊又喜又惭愧。

“哈哈,巴特热,久违了。老夫还真没想到在垂暮之年,竟在这峨眉山下有幸见到阁下。”随着话音,几人从林中蹿出,横在前面,为首的竟是青龙帮的齐天啸。十年不见,他两鬓花白,苍老许多,只是面色红润,声若洪钟,功力显然增进不少。

“齐天啸,想不到相隔十年,你还在处心积虑地惦念着鄙人,也算是用心良苦呵。”巴特热冷言相讥。

“不错,老夫在有生之日能一览迷幻剑谱,也就死而无憾。怎么样,你划出个道来。”

“哼,今非昔比,你还是好自为之,知难而退。”巴特热自持武功大进,毫不在乎。

“哈哈,阁下到如今还在孤芳自赏么?谁不知你失志下野,有如丧家之犬呢?”

“住口,老混账。”巴特热勃然大怒,抽出宝剑,喝道:“进招吧。”

“爽快。”齐天啸冷笑一声,抽刀在手,左手一挥,其他几人闪在一旁。

两人在林间空地上一来一往,杀成一团。齐天啸苦练了十年,无论是刀法还是内功,都大有进境,特别是自创一种怪异的刀法,二十几招内,压住了巴特热的剑法。但他也觉出巴特热的剑法十年中精进不少。内力也胜自己几分,不由阵阵心虚,后悔没叫上川陕怪侠汤显和孟雄一道来。

新仇勾起旧恨,加上失意后的怨恨,巴特热把全部的怒气都发泄在齐天啸的身上,招式又狠又辣,大有立毙齐天啸与剑掌之下的气势。一百招一过,齐天啸渐觉不支,于是甩下老脸,把手一挥,几名师弟和本帮弟子一涌而上,死皮赖脸地围攻巴特热。

又斗了几十招,齐天啸眼见几个师弟和弟子非死即伤,忙抢到上风处,打了个暗号。几个弟子急忙仓皇闪开,巴特热一愣间,只见齐天啸扬出一团白雾状的粉面。他居下风出愣怔间吸了一口,猛然想到不好,急欲跃身而起时,已经晚了。

一阵头晕目眩,时时作呕,四肢乏力,他知道中毒,忙气守丹田,运内力逼住毒气。就在这迟疑间,齐天啸屏息扑上,一掌打倒巴特热。正要下手拍碎他的肩骨时,忽觉一股大力击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身体就腾空摔了出去。

巴特热内力深湛,加上只吸了一口,虽然被打倒,却没有受伤,只是周身无力。此时一见来人正是刚才的那个和尚后,心里有了底儿,干脆坐着运气排毒,一边观看眼前的激战。

和尚的掌法与巴特热一丝不差,只是举手投足,招式的变幻上比巴特热干净利落得多,配上他浑厚无比的内力,双掌如银蛇飞舞,虎虎生风。齐天啸和几个师弟连连中掌,鲜血直喷,好在和尚不愿杀人,没有使出全力,这才侥幸逃生。跑到远处还回头气急败坏地狂喊:“秃驴,改日领教。巴特热,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帮定要叫你官场失势,家破人亡!”

入夜,巴特热身着夜行衣,单身匹马向峨眉山南六十里的碧云寺驰去。

在他身后很远,也有匹裹蹄快马悄无声息地跟随。

巴特热在马上又忆起了早上那和尚的话。

“山南六十里处有一无名小寺,从前人们叫它碧云寺,这几年来香客稀少,门庭冷落,不过,倒是个僻静所在。大人要是有意,不妨夜静更深时前来一叙,虽然只有清茶一杯,但于大人或许受益非浅。”和尚边替巴特热推拿,边别有深意地说。

“一定拜访,今日救命之恩,日后必当厚报。”巴特热疑团未释,也不好贸然想问,试探着说。

“罪过罪过,出家人六根清净,积德行善乃是我佛门弟子份内中事。大人的心意贫僧领了,只是这图报之类的话不必再提,有污耳根。”

不到半个时辰,战马已跑出五十多里,在一片稀疏的树林里,巴特热下了马。借着星光月色,只见身后的峨眉山黑突突地拔地而起,此时忆起和尚的话,若有所思。“空山无圣杰,小寺有高僧。”他默念了几遍,心中通亮,急忙施展轻功,沿着山坡的石阶飞跑过来。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座残败的寺院。门外石阶上站立着白天那个和尚,一见巴特热来到,不觉喜上眉梢。上前轻声说:“巴特热大人请进,主持等候多时。”

走进庭院,顿觉内外有别,寺外蒿草丛生,墙皮剥落;院内花草芬芳,佳荫秀木。来到主持的禅房,和尚正要进去传报,只听里边说道:“进来吧,老衲等候多时。”房内传出主持苍老的声音,巴特热轻轻推门而入,和尚自去回避了。

进了门,巴特热定睛一看,烛光下,一位须眉皓白的老僧,垂目盘腿,端坐于蒲团上。一对锐利的目光如电闪一般,瞟了自己一眼,又垂下眼皮。

“听说施主受贬来峨眉,怎么这么久没有来敝寺?”老僧慢腾腾问,俨然以长辈自居。

“大师,弟子!”一见老僧神态和口气巴特热不敢怠慢,弓身伫立。一时又不敢断定老僧就是大师伯,犹豫间,说出不伦不类的话来。

“你师父过世后,你的武功不见怎么长进,于事故一道也是孤陋寡闻,今日又险些遭人暗算。以后打算如何呢?”

“恕弟子冒昧,敢问大师的法号是”

“老衲便是空无。”

“师伯。”巴特热倒身要拜,哪料到突然间有股大力缓缓而来,托住自己的身子,几次都跪不下去。惊得他抬头一看,见老僧坐在原处,一只手掌心迎着自己,掌力温柔,劲力绵绵不断,使自己休想跪下去。如此功力,就是师父也没有。

“不敢,施主是朝廷一品大员,别看眼下似乎是涸辙之鲋,不久就可河清海晏。老衲不敢当。”

“大师不是在下师父的同门么?”

“尘俗往事,过眼烟云,不记得了!”

巴特热纳闷了一会儿,想了想,心中云雾开散,是的,对出家人穷追什么呢?既然师伯此刻召见自己,必定有所指教。于是开口问道:“在下巴特热奉旨征讨金川,不料失利,皇上猜疑,满将排挤。眼下真是怯惧仕途,恨不能长夜当哭,何去何从,茫然无知,请大师指点迷津。”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大师,宦海多荆棘,在下!时时萌生弃官归里,布衣素食,乐度天年之意。”

“言不由衷,谈其何益。言不及意,荒唐之极。施主的话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并无诚意,也违天意。眼下索伦部的圣眷未衰,施主也是春风得意,虽说是小有周折,却是急盼鹏程大展,不甘雌伏人下,一旦云开雾散,施主就会福至心灵,哪里还肯改弦易辙,这些是瞒不过老衲的。”老僧讲到这里,睁眼看了巴特热一眼,又说:“人各有志,自得其乐,顺其自然,勉强不得。我佛门宗旨,慈悲为怀,只要行善积德,做什么巨可厚非了。刚才你说弃官归里,不错倒是不错,可索伦兵能舵你归里么,朝廷从此不再从索伦征丁了么?你能珍惜将士性命,又严禁滥杀无辜,不是正合我佛旨意么?”

巴特热正琢磨老僧的话,老僧突然以蚁语传声法问:“施主上山时可带人马?”

“在下一人前来。“巴特热一愣,也用蚁语传声法回答。

“唔?”老僧一听,口宣佛号,袍袖猛然一甩,一股巨大柔韧的力道击来。巴特热大惊,忙运力稳住身形,奇怪的是那股力道又倏忽消失,而左侧的大门嘭的一声,有如千斤重力撞击而开。

巴特热这才恍然大悟,这种力道刚柔俱备,疾缓有秩,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这位八旬却面目矍铄的师伯,内功实已至武学的极高境界。

他正胡乱猜测,只听老僧喝道:“还不出去看看,何人偷听。”

巴特热纵身跃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