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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揭开孔子诞辰之谜

今年,1999年,是孔子的2550年诞辰,一些地区要举行大规模的纪念活动,然而,一个致拿 总是常使热情的人们陷入尴尬,这就是“孔子究意生于何年何月何日?”其实,两千多年来这个问题一直是各执一端莫衷一是。6月25日,新华社发出了一条令人惊喜消息:科学家江晓原精密地推算出孔子的生日,那么,这位科学家是如何进行推算的?

今年6月12日,《文汇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对孔子诞辰再次提出疑义,并且做出一个新的结论:“明年,2000年才是孔了的2550岁。”天文学家江晓原偶然看了这一报道后,开始了自己的求征。接下来,这位刚刚运用天文学计算方法推出武王伐纣精确日程表的科学家又以自己的科研成果再次向世人宣布:一个将天文学知识引入历史研究领域的时代从此开始了。

上海静安区一幢小型公寓里住阒一位我们应该瞩目的人物,这就是江晓原先生,他在自己设计的宽大别致的书房里接待了记者,书房里有别人的书,有他自己的书,他如今著作等身。这是一张年轻的面孔,有着江南人的清秀,但棱角分明,目光镜利而坚定,言谈沉着而严谨这是学人所特有的,让人有点吃惊的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这与他的年纪很不相称,这只能令人联想起他走过的艰辛的治学道路。

江晓原先生,1955年出生于上海,今年44岁,应该说,他是同龄人中的一个优秀的人物。“****”结束,也就标志一个文化高度贫困的时代结束了。江晓原先生和那个年代所有立志报国的青年一样,面对百废待兴的国家心急如焚。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个科学家应有的文化准备。1982年,也毕业于南京大学天文系天体物理专业,两年后,他在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获得硕士学位,又过了四年,他在这个研究所获得了博士学位,成为我们国家第一个天文史专业的博士。1984年起在中国科学院上海天文台工作,先后担任天文学史研究组组长,图书情报室室主任。1994年,中国科学院破格将其晋升为研究员次年成为博士导师。1998年,成功地运用天文学计算方法确定了三千多年前周武王伐商纣王的年代并再现了其日程表,对我国本世纪末最大的人文科学攻关项目—夏商周断代工程的建设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因此,1999年,被调入上少交通大学,出任中国第一个科学史与科学哲学系主任。

江晓原先生主要研究古代中西方天文学交流。,运用古代资料解决当代天体物理学课题,古代天文学的社会文化功能,利用天文学方法解决历史年代问题,科学史理论等方面,在我国,他第一次对中国古代天文学与社会、文化的相互关系进行了全面的系统研究,这是对我国科学史研究的一个重要突破。在国际上,他因解决了困扰国际天体物理学界百余年的“天狼星颜色问题”而备受推崇,成为国际天文学联合会会员。其代表学术著作有《天学真原》等十余部。他在英、美、德、韩等国发表了《上古天文考》、《历书起源考》、学术论文70余篇。《天学真原》于1992年获国家图书一等奖。‘江晓原’这个名字被写入英国剑桥国际传记中心,美国传记研究所等机构列入国际名人身。

现今我们能见到的较早的关于孔子诞辰的记载,无非是在《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和《史记》当中。

《春秋公羊传》和《春秋谷梁传》,都是对儒家经典,我国第一部编年体史书《春秋》的阐释。而《春秋》相传就是孔子依据鲁国史官所编鲁国史整理修定而成,按说,由孔子的亲自加工,这部经黄至少在对孔子诞辰的记载上不应出现错误。然而,不知为什么,经了公羊高和谷梁赤两位先生的阐释就偏偏出现了矛盾,从而给后人留下了谜团,而且一“谜”就是两千多年,一直到江晓原先生的研究成果出现。

《春秋公羊传》云:“(鲁襄公)二十有一年,……九月庚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庚朔……庚子,孔子生。”

两者记载的年份虽然相同,即都是鲁襄公二十一年(公元前552年)。但前后地相差了一个月,前者为十一月,后者十月,竟又同为庚子日。可是,鲁襄公二十一年十一月有庚子日吗?谁也想不到,皇皇的《春秋公羊传》竟招架不住这样一句术其简单的拷问。

江晓原先生说:“古代中国人从很早就用干支纪日,即用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相配合,六十日一循环,甲子是这六十日循环之首。历史学家们通常都同意这样一个假定,就是中国的干支纪日几千年来从未间断过或错乱过,迄今为止也确实未出现过足以危及这一假定的证据。从干支纪日的简单排算就可以知道,九月庚朔,接着十月庚辰朔,接下去二十天后就是庚子,而这个庚子只能出现在十月,整个十一月根本没有、也不可能有庚子的干支,《春秋公羊传》的记载显然是错的。”这位公羊高先生为什么会闹出这样的笑话,现在已不得而知。我们揪住他不放的有两点,一是干支纪日是连普通百姓都能熟练掌握的常识,他竟搞错了;二是他距孔子并不远(战国时人)理应掌握很多第一手资料,但他竟在最不应该出问题的地方栽了大跟头。

如此互为矛盾的记载,即使到了最重实证的大史学家司马迁那里也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之际,那经岩石还坚硬的原则似乎松动了,于是就有了另起炉灶的观点《史记孔子世家》云:“鲁襄公二十二年(公元前551年)而孔子生。”他思来想去,干脆放弃了两传所给的结论,那么根据什么?莫非是他找到了第三本参考书?可是又不大像,因为他接下来的叙述使这一观点显得寒酸而局促,“孔已年七十三,以鲁哀公十六年四月已丑卒”鲁哀公十六年即公元前479年,551-479=72岁。生卒年不能吻合,忽而73,忽而72岁,依据哪个?或许是出于对大师的偏爱,情感战胜了理智,一些后来的史学家每每在摇摇头之后,吞吞吐吐地说:“是虚岁,虚岁。”孔子在天有灵是一定要发笑的,这样的作法实在是不能保证学术的严肃性。

尤为不可谅解的是,另一些人又采用了随心所欲各取所需的办法,即确定年依据《史记》说,确定月日依据《春秋谷梁传》。这种不顾逻辑而随意杂交了两种互为矛盾观点的作法,很不严肃。

还有的人固执地坚持“公元前551年出生”的观点,其理论依据竟是“圣人诞生之年怎能出现日食”一类的思想,其荒唐已“臻”巫术之境界,不但不能作为一种观点在学术界站稳脚,而且,实际一点说他们早与学术南辕北辙了,他们跑得实在是太远了,荒唐的脚一旦借了巫术的狂风就会变得飞一样快。

两千多年来,人们竟如此这般草率,孔子的生辰问题自然也就难免一路模糊下去。

写到这里,我们对一位先人产生了由衷的敬意,他就是唐人司马贞。这位学者,在对《史记》进行了全面系统的考证之后,写出了颇具价值的《史记索隐》。面对《史记.孔子世家》的模糊,他没有动什么活思想,只是老老实实地浩叹一声:“《经》、《传》生年不定,致使孔子寿数不明。”这才是学者应有的态度,这才是一个满分的史学家。很好!

江晓原先生既不象司马迁那样另起炉灶,也不象司马贞那样无所作为,更不象有些人那样随心所欲。他从容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春秋公羊传》,犯了那样不可原谅的常识错误,在孔子诞辰问题上它已不足为法。江晓原先生集中精力去解读《春秋谷梁传》,他以(鲁襄公)二十有一年……九月庚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庚辰朔,……庚子,孔子生。为出发点向前走,他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十月庚子这一天是公历的几月几日?”这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总是不但春秋时代历法中的正月相当于现今夏历几月目前没有定论,就是公历也只有在公元1528年罗马教皇格里高利颁布后才有效。以往的那些错误的结论,不少是因为忽视了历法有这这种不统一性。比如,有一引起人推出的错误的孔子生日,就是因为混用了两种历法。具体地说,他们是用格里高利颁布的公历一直往前推,可是在1528年前公历还有诞生,那之前国际上流行的是一直是古罗马君王凯撒颁布的儒略历,两个历法制衔接之间有10日的跳跃。

走到这里,江晓原先生放下了所有的典籍。他想起了自己的专业,他另僻了一条新路。人们后来称他的研究思路具有创新的意义。

晓江原先生曾在夏商周断代工程工作会议上说:“中国古人相信天象与地上的事件有密切联系,因此往往在发生重大事件时留下天象记录。借助历史文献中丰富的天象记录,尤其是日食,月食,行星等天象,可以推算出历史事件的精确年代,这是考古学和历史研究无法做到的。”这个创意,虽然汉朝的刘歆也曾有过,但由于他没有先进的计算机和天文软件的帮助,他只能呆呆地望着遥远的未来,寄希望于后来人,江晓原先生当然较刘歆幸运多了,他不但有美好的创意,而且还有成功的实践。所以,那天当他讲完话后,几乎整个史学界都用一种新奇而信任的目光去看他这个天文学家。

中国社会科院历史研究所所长李学勤开口讲话了,他说:“运用现代天文学解决历史难题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但一定要建立在历史文献记录确凿的基础上。”

真是令人心花怒放!《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在天象的记录上都给了江晓原先生以确凿有力的支持。尽管两者在月份上有较大出入,但两者写了同一句话,即“日有食之”。对江晓原先生的研究来说,这是最硬的硬件,日食又是可以常罕见的天象,一般不会出现错记漏记的情况。尤其令人振奋的是,日食又是榀以精确回推计算的天象,它完全可以成为解决孔子诞辰问题的科学座标。在《春秋》242年的记载中,共记了37次日食,用现代天体力学方法回推验证,其中大部分都真实准确。江晓原先生和助手对鲁襄公二十一年即公元前552年进行反复验算得出的结果都是一个,那年在曲阜可以看到一次食分达到0.77的大食分日偏食,而且出现此次日食的这一天,纪日干支恰为庚,这就与《春秋公羊传》和《春秋谷梁传》中的“九月庚朔,日有食之“的记载完全吻合。验算结果还证明《史记.孔子世家》中说的“鲁襄公二十二年”(公元551年)根本没有日食。

为了确定这次庚日食的公历日期,江晓原先生采用了不考虑月份的记时坐标,即天文学上常用的“儒略日”。这是一种以“日”为单位向积累的记时系统,它以公元前4713年1月1日为起算点一天一天地往下加,一天也不落。这种方法与我国古代连续不断的纪日干支系统实际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公元前552年发生日食的那个庚日,对应的儒略日为1520037。而儒略日与公历的对应是早已明确解决了的问题,接下来的结果不能不让人眼睛发亮,原来与儒略日1520037对应的公历日子是公元前552年8月20日。经得起检验的《春秋谷梁传》中说“(鲁襄公)二十有一年……九月庚朔,日有食之……庚子,孔子生。”,江晓原先生据此又进行推算,他按干支顺序往后推,从鲁襄公二十一年九月庚朔推到这年十月庚子恰好是50天,从8月20日后推50天,却是这一年的10月9日,而儒略日1520037加上50天,即152087,与这一天相对应的公历正是公元前552年10月9日。

江晓源先生和他领导的课题组掌握着国际天文学界最先进的“核武器”,其中之一是“长时段行星历表DE404”。它的时间跨度为公元前3000年——公元3000年。它不但吸收了雷达、射电、VLBI(甚长基线干涉),宇宙飞船,激光测月等高新技术所获得的最新观测数据,而且在力学模型上还能保证积分初始值的精确性和理论的先进性,其误差为行星每世纪在百分之一角秒量级。这样的误差对孔子诞辰问题所涉及的计算来说,已完全不必考虑;另外他们还有目前最先进的天象演示软件,它能够在给定观测时间,观测地点之经纬度后,立即演示出此时此地的实际星空,包括恒星,太阳,月亮,各行星,彗星乃至星云等几乎所有天体的精确位置。

江晓原先生把对孔子诞辰的推算结果输入这两个电脑软件中进行验证,得出的竟是令人惊喜的一致:孔子诞生于公元前552年10月9日,座于公元前479年3月9日,享年73岁。今年1999年10月9日正是其2550大寿(1999+(552-)=2550,不有公元0年,故减1)这项科研成果一公布,立即在海内外引起强列反应。目前,香港孔教学院已正式向江晓原先生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应邀前去参加今年十月举行的孔子诞辰2550周年庆典及国际学术讨论会,向那里的人们报告他的研究成果。

江晓原先生在电脑上给记者调出了公元前552年8月20日曲阜所能见到的日食天象演示图:浩瀚的苍穹里,太阳已被月球遮去了大半,一切喧嚣似乎都已沉寂了下去只剩肃穆和神秘,仿佛在期待什么。

又过了50天,城南陬邑那个大力士叔梁纥家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当时的曲阜人谁能想得到那竟会是一个圣人的啼哭呢?

不错,公元前552年10月9日那天诞生了一个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