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即是大熊猫。”生起野火之后,父亲一面烤着那只山鸡以免对我说,“这是世界上珍奇的动物,只有我们国家这个地方才有。”
“那不是很值钱吗?”我正拨火,停下来问。
“是很值钱,四川的国民党军阀出了很大一笔赏钱购一只活熊猫。当然啦,比起他们从外国鬼子那里换来的金元那是少多了,他们能赚上百倍。”
“那为什么我们不捕它呢?”
父亲没有回他这个问题。望着他沉思的神色我不愿再问了。
吃过早饭之后,我们就去打豹子,但没有成功。这种凶猛的野兽总爱夜间走动,我们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没碰着,意外地捕了一条麂子和一头青羊。父亲说分量够重了,我们就不在外面露宿,还是早些往回赶路吧。
太阳落山了。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对面的松林黑森森的影子越来越浓,脚下的峡谷腾起灰蒙蒙的迷雾。
父亲摆着两只麂子走在前面,时而抬眼看看天上乍出的星星。大青二青跳来跳去,一忽儿竖起耳朵听听风声,一忽而又把鼻子伸进草丛嗅个不停。
“大熊猫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父亲提起刚才的话题感叹地说,“他们已经远远地躲进深山。那些官僚恶霸为了牟取暴利,穷凶极恶地追捕它们。我真担心这样贵重的动物绝了种。”
“现在呢?”我提着狸,把小羊换了换肩。
“现在,这一带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大熊猫活动的地方。那些坏蛋怕迷了路,不敢走近这茂密的原始森林。”
父亲放慢了脚步,沉静地说:“不错,大熊猫是很值钱,但我们猎人不能发这种财—不能用祖国的珍宝去换取自家荣华富贵,不能帮军阀们去卖祖求荣。”父亲的这句话,像丁子敲进木头一样记在我的心中。虽然我们是个贫困的猎人,终日为简陋的衣食奔波,生活艰难,但一想起这句话,在我少年耳朵心里就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