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耽美像松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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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时间是什么?

小时候我问过院长这个问题,院长告诉我,等你长大了,慢慢的就知道了。

时间,大概就是在你成长的过程中,舍不得又不得不失去的东西,它消失的过程,我们不会去在意,一直等到它流过一大半了,我们才发现,原来时间这个东西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了。

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离开孤儿院后,我到了一家杂志社工作,经过几年的奋斗,我成了一名责任编辑,虽然跟以前的愿望不太一样,可是,对于我而言,能够经常在杂志上发表几篇文章,已经是足够满足的事情了。

理想在很多时候不能跟现实划等号,与其费尽心思的去追求那近乎渺茫的可能性,倒不如及时的满足自已所拥有的,珍惜一切,细水长流。

岑远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居然真的做成了一名理财经理,并且有着不错的薪水,几年下来,他已经买了一辆车了。我们真的就像是他以前说的那样,他养着我。其实就是住在一起,房租对半。

我们完全都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去自己租一套房子,可是岑远说住在一起可以相互照顾,重点是,很多家务可以轮流做,就不用那么浪费时间了,而且我们工作的地方很近,几乎可以说是顺路,所以,岑远可以送我去上班,这么想,我就果断同意了。

搬到一起以后,比我想象得更轻松,厨房里的事情完全成了岑远的活,倒不是因为我懒,我实在不会做饭。那次岑远生日,我特地早下班,买好材料回家想要给他做一顿饭,辛辛苦苦的忙了半个下午。岑远回家以后,看着桌子上的菜,着实是吃了一惊,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这能够吃吗?”

“当然可以吃啊,你还怀疑我的手艺吗?”我得意的把头向岑远一扬。

“真的假的”岑远半信半疑的拿起筷子,刚尝了一口,就匆匆的跑去了洗手间。等他出来后,又是感动又是苦笑着跟我说,“辉,我们出去吃吧!今天我生日,我请客!”

有那么夸张吗?我不服气的去尝了一口,结果立即与岑远的意见达成一致。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饭,碰到岑远出差,我就带回点来吃,或者拿方便面应付一下。

早上,我还没有到杂志社,就收到了江城的电话,“林辉,你怎么还没到,赶紧的来,我们这儿来了个新同事,长得倍漂亮!”

我满脸黑线:“所以呢?”

“什么所以呢,你赶紧来,我不跟你瞎扯了……”还没等我再说话,江城这小子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搞什么鬼这是,一大早上的犯神经病。

江城跟我一样,也是一名责任编辑,不过他是社长的侄子,只是过来实习,等到暑假结束,就回去上学。

江城是杂志社里最小的,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他有一头红毛。

认识江城这个人以后,我才真正的体会到,一个人内心的猥琐程度跟外表完全没有关系,别看他一张完全无公害的脸,内心简直比岑远那货还有颜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跟我玩得来,搞得就好像是亲兄弟一样。不过,江城这小子的却是很重情义,比如他会经常请我吃饭……

到了杂志社以后,我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江城鬼鬼祟祟的拉到一边,用手给我指着,“看到了没,就是她,新来的,一来就是副主编,重点是人家长的漂亮。”

“你别想了,人姑娘一看就比你大好几岁。”我翻了个白眼,“你这大学还没毕业呢,哪儿来的这么多花花肠子!”我转身就走。

“别别别啊!林辉,我可没动歪念头,我就是想让你帮忙弄个联系方式。”

我僵在原地,这都不算歪念头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歪念头了。“你想都不要想,有本事自己追去。”

“我请你吃饭!”江城这小子使出必杀技。

可是他太小看我了,如果他觉得只是一顿饭就能收买我的话,我这个人就太没有原则了。

于是,我回过头去,很潇洒的跟他说:“成交!”

江城的眼睛立即明亮了起来,可我总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有点像……急于交配的公狗……

不过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吃一顿美美的大餐,我立马就充满了动力。如果在我们杂志社想要打听什么事情的话,有一个人是一定要找的,就是花痴。

花痴这个外号是大家公认的,没有见到帅哥的时候,她安静的像是有钱人家里的千金,贤淑端庄,可是只要见了帅哥,尤其是两个帅哥站到一起,她的本性就暴露了。

上周,她在计程车上看到马路上有一个混血帅哥,拼命的要司机掉头,司机没有答应,她立即从车上跳下来,结果扭伤了脚。不过傻人有傻福,这一幕正好被那个混血看到,把她送到医院,就这样,他们居然认识了。如果这种事情不是发生在我身边,我打死都不会相信在小说与电影外的生活中会有这种巧合。

我悄悄的溜到花痴办公桌旁边,“花痴,你知道新来的那人联系方式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怎么了,你看上人家了?”花痴的语速瞬间比平时快了好几倍,果然,人一旦八卦起来,傻子都成了精英。

“不是我,一哥们想认识她。”我事实求是地说,但是也没有把江城卖了。花痴这人除了花痴以外,还有另一个要命的特点,就是大嘴。一件事情只要被她知道了,就相当于整个杂志社除社长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谁啊?还不让我知道。”花痴说。

“说了你也不认识,比甭管了,帮我弄到!”我说。

“行。”花痴爽快的答应了。

花痴这人,虽然很多时候都让人头疼,可是她跟江城那小子一样,特别重义气,大概因为她的性格,我一直把她但做兄弟来对待,而不是一个女孩子。当然了,除了生理上和她的花痴劲意外,花痴完全跟“女孩子”这三个字不沾边。

不到中午,花痴就把那人的联系方式给了我,还说,“你那哥们要是成了,你的请我吃饭。”

“那必须的。”我说。

原来这人叫林薇,跟我一个姓啊,下面的一串数字,我连看都没有看,漠不关系的把纸条递给了江城。

然后,江城激动的像是犯了神经,“行啊你,中午我请客!”

“本来就是。”我说,看着他一副抓狂的样子,我的白眼不住的往上翻。

下午下班的时候,岑远过来接我,我告诉他我们这边来了个新的同事。

“哦。”岑远淡淡的回答,“男的女的?”他问。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抓狂,“你什么耳朵!”

然后,没等岑远再开口,我就不争气的说:“是个女的,特别漂亮,听说还是个副主编呢,人家一来起点就比我这混了好几年的高,哎真是世道不公!”我发牢骚,声音越来越小。

“你管他呢,我可是就觉得你写的好!”岑远说。

“得了,你也别安慰我了,赶紧回家,我快饿死了。”我嘟囔着。

岑远专心的开车,修长的手握住方向盘,我又忍不住说话了,“你说,她家里是不是挺有钱的?”我问他,明知不会有答案。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不是打击你,你连想都别想。”岑远说,有一点严肃。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再说了没有你这样的么?张口闭口打击我!”我回呛。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不信你就试试,当初你一去杂志社,那么多小姑娘天天都缠着你,可是现在不是一个也没成吗?”岑远看着我,眼中满是挑衅。

“那是因为我……”

“因为什么?”岑远紧紧追问,搞得我完全没有话说。可恶,他明明是知道的,还不都是因为……因为……因为我没有经验,所以搞不到手!可是这种事情好像跟经验也没有多大关系,总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办公室里很多女孩子都愿意找我说话,聊天甚至是吃饭,可是就是没有再进一步的。

可是,虽然我没有过女朋友,我这张帅脸可是从小就被院长夸的,想到这里,我的嘴角就不住的往上挑。

“你对你自己别太自信了。”岑远风轻云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把他扔下去,如果这不是他的车并且我又会开车的话,况且,我可不想饿着肚子一晚上。

我忍了,“说的就跟你有似的!”

“不敢当,还是能数出来的。”岑远得意的瞥了我一眼,“反正比你强一点。”

仔细想想,虽然岑远没有大肆宣扬过他有过女朋友了的事,不过好像的确是有几段时间在跟女孩子搞暧昧,岑远啊岑远,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桃花运,我好像有一点在嫉妒他,不对,我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嫉妒他。

“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你现在跟我一样,都是光棍!”我说。

……

岑远清了清嗓子,还是没说话。

本少爷就是厉害,再一次的打倒岑远!我正得意着,车子突然来了个急刹,我一下子撞到了挡风玻璃,好在不算疼,“说了让你系好安全带,每次都不听。”岑远说着,靠过来,左瞧瞧,右看看,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心,“没事吧?”

“就这么点小事算什么!”我逞能的说。

岑远确定我没有大碍以后,放下心来,继续开车。

回到公寓后,吃完饭,我在客厅里加班,岑远在一边上网,时不时的跟我闲聊。

“你们最近什么情况啊,天天回来还得加班。”岑远说。

我一脸无奈,“没办法啊,最近事情比较多,新调过来好几个人还是不够用,我们这些人就得多很多东西。”

“哦”岑远问,“我能帮你什么?”

“你?什么也帮不来了,都是些文艺活。”我说,还不忘了嘲笑他。

“得,算我多嘴。”岑远侧卧在沙发上。

“你最近成天盯着手机干嘛?又勾搭上了?”我突然心里隐隐的有些不爽,声音也有一点不耐烦。

“没有”岑远说,“就是看看新闻什么的。”

“哦。”我不再说话,专心加班。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远去洗澡去了,手机扔在沙发上,跟我的是同一个款式。

这还是新年的时候岑远买的,他说,我们都没有家人,就我们兄弟两个相互撑着,到了年底怎么也得送一件礼物,何况哥俩儿关系够硬,就应该用一样的手机。

我记得那晚,我们两个喝的烂醉,聊到很久,跟我们以前在孤儿院一样。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

自从住进孤儿院以后,我从未奢望过有亲人,可是跟岑远住在一起,我却常常感到他就是我的亲人,虽然我嘴硬,从未叫过他哥,可是在心底,我早就把他当作比兄弟还要重要的存在。

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短信,我解开密码,“远哥,明天中午有空吗?”谁啊这是?一看就是发错了。

不对!远哥!这是岑远的手机!可是他的手机密码为什么跟我的完全一样!而且是我的生日!

我愣在原地,大脑中空白一片,正好岑远在洗完澡出来,看到我拿着他的手机,立即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劲,着急的问,“怎么了?”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抖。

……

岑远突然慌了,“怎么了?林辉。”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他在问我,“没什么,就是有个人约你明天吃饭。”

……

“哦。”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我不是故意看你短信的,我听到手机响了,我以为是我的……”

“嗯,没事。反正……我又不怕看。”岑远的声音少有的慌乱了。

“我去洗澡了。”我合上笔记本,匆匆跑到浴室,关上门来,才松了一口气。

冲完澡,出来的时候岑远已经回房间了,我看着空空的客厅,心里突然有点慌乱,又觉得空空的。

回房间后,我裹着被子,我睡不着了,满脑子都在想刚刚的事,为什么岑远的手机密码跟我的一样,都是我的生日。

难道?

不会的!我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一定不会。可是,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呢。我的身边也有同性恋,我平时没有觉得他们怎么样,可是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这么排斥甚至是觉得有点恶心呢?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岑远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啊。

但是,我们能够在一起吗?就算我们不觉得怎么着,别人会着呢么看?

我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解不开麻,纠结着。一直到天空渐渐泛起一丝青白色,我才疲劳的昏睡过去。

早上,是岑远把我叫起来的,他在门口站着,没有过来,我心里突然对他有了一丝陌生感。要是以前,我睡过头了,无论冬天还是夏天,无论我有没有穿衣服,岑远一定过来现我被子,然后在跟我闹一会。可是今天他只是站在门口,几米的距离,居然真的可以把两个人隔开。

去上班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我下车,他才说“注意安全。”

一天的时间,工作量特别大,可是我满脑子都是岑远,看样子,我们之间好像有了一道裂缝,把从前的往事慢慢的划裂开,撕扯开……

接连几天,我们的相处都保持着大部分的沉默,以前吃饭的时候,他会主动地给我夹菜,跟我说他又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或者说几个笑话,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可是现在呢?

他准备好饭,叫我一声,我从房间里钻出来,匆匆的吃几口,就回房间,有的时候甚至客气的去洗碗,虽然他说不用。

我们,更像是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合租在一起,而不是两个没有亲人相互支持的兄弟。

仅仅是因为那个密码,是我的生日。

马上就是七夕了,杂志社所有的人都在加班加点的做七夕特别刊,我跟岑远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心,可是,不管怎么说,整日整夜的埋头工作可以让我暂时不去想我们的事。

正忙着,手机突然响了,看到岑远的名字,我突然有一些欣喜,或者这件天的尴尬就会解决了。

然而,事实总是与我们所想的相反,短短的一行字,浇灭了我心里所有的幻想。

“我今晚上有约会,没法去接你了。”

我呆呆的望着屏幕出了神,心里五味混杂,又有解脱,又有不甘,又有愤怒,还有悲哀……

“干什么呢!”江城拿着报纸对着我晃了晃。

“没事。”我说,然后一头扎进工作里,好好干活。

身后,江城的眼神有些复杂。

下班后,我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认为岑远只是说着玩的,或者是发错了,可是等我出去以后,岑远并没有来。

可能是这边太挤了,他停到别的地方了吧,我还是不肯放弃,可是等到我仔仔细细的搜遍了附近的停车位,依然没有看到岑远。

怪谁呢?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如果我不愿意看到我们一直僵下去,我为什么不主动找岑远说话呢。

现在还来得及吗?他是真的在约会,还是只是一个幌子,我决定等岑远到家以后跟他好好聊聊。

“林辉!你怎么还没走?”江城看到我自己失魂落魄的站在停车场边,跟我喊。

“我啊,等……人呢。”我怎么也说不出岑远来。

“别等了,跟我吃饭去。”江城说。

“我不了……”

没等我说完,江城就下了车,一把把我拉进去,“搞什么啊,婆婆妈妈的,反正岑远也没来。”

对啊,反正岑远也没来。

“那去吧。”我说。

到了吃饭的地方,江城点了很多酒,“辉哥,我今天又被人拒绝了!”

我立马想起前几天自己帮他要人家联系方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下手这么快?……不被拒绝也很难吧。”

“林辉你嘴怎么这么臭,会不会说话啊!不过说真的,你觉得我靠谱吗?”江城的酒劲似乎是上来了,开始语无伦次。

“不靠谱啊。”我看了看他的红毛说。

“哦。”江城没有在说话,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不行了?”

明明是要安慰他,可是每句话说出来都是在火上浇油。

“行,哥陪你一块喝。”我拿起一整瓶来,硬灌自己。

“你别,你有没被人拒绝!”江城夺下我的酒瓶,放在一边,“该喝醉的人是我。”

“你已经醉了”我对他喊,“我跟你说,一个男人最没有本事的表现就是喝醉了酒出洋相,你都是快二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你见过哪个小孩子喝醉过!老子就是没本事,喜欢的人从来都没有喜欢我的,我喝点酒怎么了!”说到最后,江城哽咽了起来。

是啊,心里不爽喝点酒怎么了,酒不就是解愁用的嘛!

借酒消愁愁更愁?

去******更愁,老子只需要一时的痛快。

“哇!”江城把刚刚喝进去的全都呕了出来,我拍着他的背。

“,其实你以后就会知道,被人拒绝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不是说你喜欢谁谁就会喜欢你,她不喜欢你,说明你还有不够好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去想想该怎么让自己更好呢?”我慢慢的说,像是在安慰考试挂了科的孩子,这小子,本来就是个孩子。

“我哪里都不好。”江城抬起头来,绝望的看着我,“我没有希望的。”

“被人拒绝总比明明喜欢对方却错过了好。”刚说完,我就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我跟岑远,是相互喜欢?

是吗?

不会的,我应该是喜欢女人的吧。

可是,为什么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喜欢过女生呢?

“为什么要错过呢,为什么相互喜欢不去争取?”江城问我。

我心头一震,争取?还可以争取吗?可是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怎么争取?

“今晚把不痛快发泄了,回去好好休息,别影响明天工作。”我没有回答他,我自己心里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把江城送到家,自己又打车回去,已经很晚了,这个点,岑远估计已经睡了吧,那,我还找他聊聊吗?

刚到楼下,岑远的车突然从后面开过来,原来他才回来,他打开车门下车,整个过程仿佛都没有看见我。

我无奈的苦笑,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以前听人说,误会一定要当天解开,不然再亲近的人,也会留下隔阂,我以前还不信,可是现在呢?

我们甚至都算不上是误会,只是几天的尴尬,就成了陌生人?

我站在晚上的凉风中。风嗖嗖的刮着我单薄的身躯,也在渐渐的熄灭我的念想。

我失魂落魄的上楼,一头扎进被子里,那晚,我失眠到很晚,为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