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吴起从卫国走到鲁国,走的不是康庄大道。
也不是阳关路。
而是涂、畛、径等野道。
像是在荒郊之外瞎奔——短短的数年光景之中,虽然从卫国的乡下走到了鲁国儒家的学堂,但却走得一身的是是非非。
吴起天生性格倔强,平时沉默寡言,并不愿意像祥林嫂那样,见人就向人家解释:“我没有杀人,是另外一个吴起杀人了;我没有杀妻求将,鲁国在那些年,何时打败过齐国呀?是有人编段子,恶意中伤,至少让大家误会我了。你们大家想想,我如果杀人了,30多条人命啊,即便不是曾子做我的老师,是曾参的儿子曾申做我的老师,或者另外任何一名儒生做我的老师,那也是不可能的呀!”
吴起将清白藏在自己心中,追求的是心中无愧,并不去理睬造谣生事者。
他认为与生活逻辑(常识)相违背的捏造,大概是没有别人会相信的。
但是,他有些错了。
因为许多年以后,连潘金莲与西门庆幽会都有人确认其事,还因此引起两省三地的激烈争夺其开发权(给那对奸夫****盖幽会堂);现在,他吴起手刃30多人,逃到礼仪之邦的鲁国,拜倒在大儒跟前学艺,并没有人去追究这样荒谬事情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人云亦云,自古有之。
然后,他母亲去世,不回家奔丧,成为一项逆行,使得“师徒反目,关系断裂”。也没有人去追究其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听到风声就是雨,自古如此。
再接着,是齐国来犯,鲁国没有拜他为将打胜仗,他却背了杀妻的罪名——“老子写几个字在木片上就可以休了她,有必要动剑吗?”
无中生有,自古有之。
这样的事情,无论真假,总是有人相信滴。
特别是随着岁月的流逝,相信的人会越来越多,荒唐可以变成事实,谣言可以成为真理。
吴起被一层层口舌臭气笼罩其中。
吴起纵观自己的大半生——
在他出逃魏国之前,他呆过三个国家,前两个,一是卫国(家乡),二是鲁国(学校)。
卫、鲁的路都不好走,很惨,有恶言缠身。
只有到了第三个国家魏国,在魏文侯时代,他才时来运转,再没有任何恶言相加了。
相反,在魏国期间,他威名在外,连取秦国五座城池,建立不朽功勋。他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什么“好色,贪婪、杀妻子,杀无辜等等灭绝人性的事情”全都发生在礼仪之邦的鲁,发生在他不愿意继续呆下去的儒门。
他估计,肯定是自己得罪了鲁国的竖儒。原因可能是离开儒家门派,改投兵家门下学习兵法,让儒生们没了面子,所以要嚼舌根。不过,当离开鲁国之后,再也没有他的坏消息了,一直到魏文侯去世前,他都是幸运和幸福的。
——吴起的性格特征前后有如此巨大的差异与矛盾。
不过,吴起还算是幸运的——因为总有一位伟大人物曾经慧眼识得英雄面!
……
幸运,是自从魏文侯拜将之后,吴起到了魏秦前线,走上了人生成功道路的始发站。
此时,吴起已经成为魏国的先进人物,年年都被评为魏国优秀干部。其中,最著名的先进事迹是吴起虽然身为将军,但是,却不搞特殊待遇,总是和最下层的士卒同衣同食同宿,在睡觉的时候不铺席子(睡在柴火上),行军的时候不骑马坐车(步行哦),还亲自身背干粮(负重——知道魏武卒的负重斤两吗,常人可受不了),和士卒共担劳苦。
这样的将军,古今能有几人呢?
虽然,历史上有许多将军,喜欢到基层去锻炼自己;但总是离不开“视察”的模式,他们可能与士卒同吃几顿饭,同住一宿或几宿;要他们长期跟士兵厮混在一起,恐怕很难做到。
还有一件事情,从古到今没有几个将军真正做到过——据说,士卒中有人伤口化脓,吴起就用嘴为他吸脓。士卒的母亲知道这事后大哭起来。别人说:“你儿子是个士卒,而将军亲自为他吸取伤口上的脓,你为什么还要哭泣呢,”母亲说:“不是这样。往年吴公为他父亲吸过伤口上的脓,他父亲作战时就一往无前地拼命,所以战死了。现在吴公又为我儿子吮吸伤口上的脓,我不知他又将何时战死?”
吴起的行为鼓舞了士卒的斗志,所以他领导的军队无坚不摧,无往不胜,无敌不克。
看来,要打胜仗,光靠所谓的计谋(耍心计)是行不通的。
吴起既善于用兵,又廉洁奉公,能得到士卒们的拥护,也能得到部将们的敬佩,所以才能够在对秦战争中取得一系列重大胜利(只要他不在,就会打败仗,同样是那些士卒——后面会列举到)。
公元前408年(魏文侯三十八年),魏军先后占领了繁庞、临晋(今陕西大荔东南)、王城(今陕西大荔)、元里(今陕西澄城南)、雒(luo,四声,音:落)阴(今陕西大荔西南,也可称:洛阴)、颌(he,二声,音:和)阳(今陕西颌阳东南)、阴晋(今陕西华县东)等重要城池。
由此,魏国占有了秦国的河西千里之地。
魏国在河西地新置西河郡,吴起被任命为西河郡守,成为魏国的“省部级”干部。之后,吴起率魏军又夺取了戎狄的大片土地,后设置为上郡(今陕西境内洛河以东,黄梁河以北,子长县以南)。接着,又占领了陕(今河南三门峡西),控制了秦国与中原交通的黄金通道。
这一时期的他“曾与诸侯大战七十六次,全胜六十四仗”,其中没有全胜的十二仗是不胜不败。吴起“辟土四面,拓地千里”,没有打过一次败仗,名动天下,千古难觅。
吴起是真正的——“独孤求败将军”。
他不坐“战国第一将星”的交椅,又有谁能够取而代之呢?
俱往矣。
此时此刻,吴起很失落。
他刚刚逃出魏国,骑一匹瘦马,行走在荒山野岭。
往北,遥望自己建立功名的地方;吴起怀念魏文侯时代的那些惬意的日子。
但是,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吴起痛苦辞别西河郡,越过高山大河,朝南疾行。
马蹄声响,鸾铃声咽。
正如本文开始时所描绘的:在逃。
他——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他时刻担心魏击(魏文侯的儿子魏武侯)派甲士来追杀……
唉,要是魏文侯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