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再次进入高尚的良知动荡的圈子里。哦!这句话说得多么正确,“所谓的心理学是个怪物,它在自己的圣地里篡夺了留给天神的醒目形象。”因为我们关注的并不总是表面——不,甚至也不是隐藏最深的思想。你以为爱情只认识思想、行动和语言,而灵魂却永远地沉落在地窖里没有出头之日吗?我需要别人告诉我,今天在我怀里的女人是多疑善妒还是忠诚如一,是快乐开朗还是忧郁哀伤,是诚实可信还是水性杨花吗?你以为这些勉为其难的语言能够达到如此的高度,与我们的灵魂静静安息的地方齐平,与我们的命运默默走完自己路程的地方等高吗?她谈论的是雨水还是珍珠,是发卡还是羽毛对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话我似乎什么都不懂对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以为当我感到自己的灵魂受到其他灵魂注视的时候,感到饥渴的是一个神圣升华的词汇吗?难道我不知道最美好的思想也不敢抬头,当某种神秘的力量面对着它的时候?我站在海边,不管我是柏拉图、帕斯卡或者米开朗琪罗,我爱的女人也只对我谈论她的耳环,我要对她说的话和她会对我说的话并不会因为我的身份不同而发生改变,我们彼此要说的总是同样的话,它们就像漂浮在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心海上一样,我们彼此都可以在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果把我最高贵虔敬的思想放在生命或爱情的天平上加以衡量,它们整个的分量不会比我的爱人说出的三个字更重,我的爱人轻声地对她银制的手镯、珍珠的项链或玻璃的首饰说出这三个字……
不明白的是我们,因为只有我们才无法超越自己平凡的智力水平。让我们爬上了第一场雪的山顶,所有的差别和不平等都被一只银色的大手扫平,它在我们面前铺开一片广阔的无边无际的洁白天地。在马可·奥勒留的庄严宣告与一个孩子叫喊太冷的声音里面有什么不同?让我们谦恭,让我们学会区别什么是偶然什么是实质。不要让“悬浮的棍子”使我们忘记壕沟有多么深多么宽广。最光辉灿烂的思想和最下流卑贱的念头给我们平静无波的灵魂造成的骚动,不会比天空的星星、喜玛拉雅或突兀高耸的山峰给地球的表面造成的波动更为激烈:一个表情,一个热吻和无时无处感觉不到的爱情的存在:该说的都说过了,我知道站在我旁边的人是我的同伴,和我一样高大,一样重要……
然而这个同伴非常了不起,而且相当陌生;当爱情来到她心间,即使她们当中最水性杨花的女人也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实,也就是说,在她的思想深处明白这个道理,爱情是永恒的。因此,也许除了她们天生的原始本能之外,所有的女人都得到未知事物的启示,这些启示是我们无缘接触到的。把第一流的人与第二流人当中的最优秀者隔开的距离非常遥远;当生命的庄严时刻需要从二流的最优秀者中挑出一枚作为珍宝,他们不再记得自己原来的路,只好主观臆测,想当然地交给这个不容质疑的主人一枚赝品,但是这个主人是谁都无法欺骗的。但是女人从来不会忘记通往自己本来生活的道路;不管她是生活优裕还是拮据困窘,是蒙昧无知还是见地高明,是承受耻辱还是享有荣誉,我只要从圣洁的灵魂深处轻声说出一个字,她马上就会返身走上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的神秘的命运之路,毫不犹豫地带给我不竭的爱情,带给我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姿势,这些东西与我自己的相比毫不逊色,一样地纯洁无瑕。似乎她的灵魂随时都在等候召唤;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她时刻等待对另一颗灵魂的高尚请求作出回应;她们之中最贫穷的女人和最高贵富有的女王付出的爱情毫无二致,难以区分……
我们向她们走近时必须虔敬诚恳,不管她们是高傲还是卑微,是漠不关心还是在梦中悠游,不管她们笑语融融还是涕泪涟涟;因为她们懂得我们不懂的东西,她们掌握着一盏我们丢失的灯笼。她们的居所就在命中注定的脚印中,这些经年累月地经过岁月的风雨磨灭的脚印,她们看得比我们清楚得多。所以当她们奇怪的本能和直觉到来时,我们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如此严肃深沉;我们感到,即使在她们最琐屑凡俗的活动中,她们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得到天神强有力的、万无一失的双手的支撑。我在前面说过,她们带领我们走向自己生命的大门: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当我们和她们在一起时,那扇远古的大门正在打开,四周发出轻声的惊叹,静静地等待许多事物的新生,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下来,因为害怕新的指示或禁令发出时我们听不到……
她永远都不会跨过那个门槛;她在里面等待着我们,那里是一切命运的源泉。当我们到来,从外面敲门的时候,她如约打开大门,她的手还握着门闩和钥匙。她会抬头看一看这个派给她的男人,在那短暂的一刻中她已经知道了所有需要知道的事情,知道了今后地久天长、地老天荒的岁月……谁能告诉我们爱情的第一个眼神是由什么构成,“那是由断断续续的光编织而成的魔杖”,那光来自我们生命的永恒的家园,那光把两个灵魂加以改变,给了他们二十个世纪的青春。那扇门会再次打开或者关上;但是不必在意,也不要再作徒然的努力,因为一切都是命运早已注定的。她将再也不会在意你做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了什么话,甚至你在想些什么;如果她注意到了,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她会把所有不能证实第一个眼神表达的情谊内容毫无知觉地排除,只留下肯定的确凿的第一次对视。如果你觉得你骗了她,她的印象是错的,那么实际上一定是你自己错了,而她是对的;因为存在于她的眼神里的你自己,比存在于你自己的灵魂中自以为是的你,更加真实。即使她可能永远误解了你的某个姿势、某个微笑或一滴眼泪的意义……
这些隐藏的宝藏甚至本身都没有名字!……我希望所有那些因为女人而尝到苦楚,发现她们邪恶堕落的人大声地把这些话说出来,并向我们说明理由;如果这样的理由确实成立,那么我们是要着实地大吃一惊了,我们将朝着理解女人的神秘特性方面大大地迈出一步。因为女人是所有我们还不认识的事物中蒙着面纱的姐妹。她们实在是距离与我们相关的无限和永恒最近的亲人,只有她们还可以带着孩童优雅而天真的微笑亲密无畏地面对无限,就像孩子从来不会害怕自己的父亲一样。只有她们还保存了我们灵魂的纯洁芳香,就像保存着天国的珍宝一样,没有人知道怎样利用这些珍宝;如果她们离去,精神就变得孤独,就像一位君主统治着荒无人烟的沙漠一样。她们的情绪还是最初那样的神圣超脱;她们生命的源泉比我们的更深更远,并且无边无际。她们鉴赏太阳、月亮或星星,静静地聆听风的歌唱,听自然在沉默中低语,她们的纤细的语声透过了大地的温馨,树叶的颤动,或是流水的清响。那些埋怨她们的人没有达到真正的热吻所处的高度,我真心地怜悯他们。然而,当我们从她们身边漫不经心地走过,她们看起来是多么平凡普通,毫无起眼啊!我们看着她们在自己的家里忙来忙去。这一位正弯腰干活,而别的地方另一位正在悲伤地哭泣,第三位在放声歌唱,而最后一位在缝补衣物;她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位是我们所了解的……我们去拜访她们,就像去看自己喜爱的事物;而如果我们带着疑虑和防备之心接近她们,我们的灵魂几乎不可能走进她们的心房。我们不信任她们,向她们提出质疑——她们,一切都瞒不过她们,什么也不会回答,我们离开了,耸耸肩膀,自以为她们什么也不懂……“但是她们需要懂得的是,”诗人回答说(诗人总是对的),“她们需要懂得的是,找到自己意中人的三个幸福的家伙,那就是,我们这个地球上爱情的纯洁火焰——照亮一切天国的火焰,难道只从教堂的尖顶和偏航的船只的桅杆上放射出来吗?自然界最神奇的秘密往往只在庄严神圣的时刻,透露给那些恋爱中的姑娘,她们则把这些秘密聪明而无心地向大家宣布。圣人跟在她们身后拣起她们掉落的珠宝,她们因为纯真和幸福而随手把它们洒在路边。诗人,他们捕捉自己的感觉,为她们的爱情提供接受朝拜和供奉的地方,而试图用自己的歌声把她们的爱情移植到其他地方,那是黄金时代的瑰宝,是其他所有时代和所有地域的瑰宝。”前面已经谈论过的神秘特性适合于所有的女性,因为是她们把这种神秘的特性在我们所生活的地球上保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