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鄙俗的人是无法对自己作出评判的，这样就得由命运对他们的行为作出评价。他们无一例外，几乎都是严苛而残酷的命运的奴隶，因为只有当人对自己作出评价之后，命运才会改变自己的本来面目。这些人对自己的命运没有主宰，他们无法控制或者改变自己将会碰到的事情；不，他们自己的道德面目在第一件事情到来之后就不由自主地发生了改变。如果不幸降临，他们就会在不幸面前奴颜卑膝，屈身匍匐，把自己降低到和不幸同样的高度；所以，不幸在这些人身边永远都带着最可怜、最无助、最平庸乏味的表情。他们在微乎其微的小事上面看到命运手指的拨弄——不管是职业的选择，还有对面迎过来的朋友，还是一个从身边经过的女人，或者是一个微笑。对他们而言机会和命运总是毫无二致，形影不离；但是如果机会被当成命运的话，很少向人们预示吉祥幸运。敌对力量马上就控制了我们自身薄弱或者欠缺的环节，它们也不会使我们的灵魂强大起来；心灵或头脑中思考空虚的地方马上变成了致命的影响乘虚而入的漏洞。歌德笔下的玛格利特和莎士比亚笔下的奥菲利亚都软弱无力地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因为她们的性格太懦弱，每个细微的动作在她们看来都是命运对她们的拨弄。然而，假使她们获得哪怕一点安提戈涅的力量——安提戈涅是索佛克勒斯的主人公——她们难道不可能改变哈姆雷特或者浮士德的命运，也改变她们自己的命运吗？如果奥塞罗娶了考乃伊的妻子鲍里娜为妻。而不是戴斯德蒙那，如果其他条件都不变的话，那么戴斯德蒙那的命运会不会像鲍里娜那样得到爱情的光辉照耀？残酷的悲剧命运到底藏在肉体或者灵魂的什么地方呢？虽然一个人在自己的肉体方面往往无能为力，弱小的人怎么也无法使自己变得强壮结实，但是灵魂也是这样的吗？事实上，我们对这个问题思考得越深刻，就越是清楚地明白，确切地说只可能有一种命运是人难以控制和超越的，那就是能够大声宣告：“从今天开始，灵魂再也不能加强自己的力量，灵魂也不得变得更加高尚或者明智”的命运。但是世界上有会讲出这样的话的命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