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异度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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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转圜同游非所愿。

甘刑点了亲卫出城,他此次出使;一路行来,虽是浩浩荡荡,但是可用之人并不甚多,只有百余亲卫而已。其余皆是侍奉乐安车驾的奴隶之属。

但是他也有思量:“吾又非是去了便与那赵国女姜厮杀,到时只要将那废物质子捞出来就算是功成。吾料到时女姜亦不会过于为难,无非便是图个颜面。与她就是。然亦不可让那质子真落入女姜之手,否则传将出去,亦是不美。到时吾只要作出拼死的姿态,既能将那质子捞出,又能成了我甘氏不畏强赵的名望;才是一举双得。”

心中有所定计,当下不紧不慢;并无十分着急。只是作出大举出援的姿态,并遣了几个心腹人于邯郸传言;意在使列国皆知他甘氏的不屈之名!在他想来,女姜无论怎生妄为,亦是一国王女;应当知晓些道理,无非就是颜面之争;当不至于毫无顾忌!

相对的,王子岐却是着急万分。他不愿女姜当真伤了赵政颜面,那对秦赵两国皆是不美;亦有伤他的谋划。同时,他更不愿的就是赵政伤了女姜。按说女姜身旁有十余乘兵车,更有百数以上的赵国禁卫守护;还有百余奴隶随行。怎生都不会被赵政所乘。然而他却心中颇有不安,盖因他善相人,他曾对心说;那赵政看似是个温和恭良的性子,但性情极烈;极为自主!若是逼得急些,必起不测之心。是以只合以利诱之为己用,不能强压也。此时想到赵政又有一身不俗的武艺,若是他假意屈服;待近前时发作,女姜身旁的禁卫虽是厉害,却也未必挡得住。到时又该如何?近在咫尺,人尽敌国的事情又非不曾发生过。

想到这里时,王子岐又自催促不已;将车驾的速度催至极致。

说来亦是好笑,自家的王子有失陷之危;反而是敌国的王子更加着急。不知赵政知晓后,又该作何感想。

甘刑很快便在前头看到了赶得飞快的赵国王子车驾,他心中一定,暗道既然赵国王子已至,料那质子无忧。只是亦不能落于人后,最好是一同抵达最佳!

王子岐自然也注意到了后方的秦使车驾,但是他无心理会;眼前最重之事还是无论赵政抑或女姜,都无损伤最好。

赵政庄园离邯郸并不甚远,但亦有些路程;当时顾虑乃是自家总有些底细不好被人知晓,又不好离得太远;因此就选了这处庄园。孰料就是这段并不太远的路程,来去亦自耗费了许多功夫,也惹出了许多是非。其中得失,当真是不可言状。

待远望见庄园时,无论是甘刑抑或是王子岐;心中都是大吃一惊。盖因此时他们皆听到赵国禁卫得喝骂声,随后就没了生息。远看时,犹能看见赵国女姜的车驾仪仗;奈何此时仪仗已然零落一地,地上更是躺了许多奴隶的尸首。女姜的车驾亦被围住,看不清详细。王子岐再也忍耐不住,呼喝道:“乐安君且自住手,一切皆有分说。”言语间,他已看见了许多赵国禁卫的尸首。心惊赵政只能,亦愈发担忧女姜遭了毒手。易地而处之,若是自家遭此境地;起了性子,只怕女姜难以幸免。虽是着急,但他并未失去冷静,一面大声呼喝;一面示意自家的亲卫防备,以防事有不遂。

甘刑此时却是呼喝道:“王子休慌,吾来助你。”他亦是心惊,不知为何赵国禁卫竟然死了一地。但亦是小心戒备,以防那赵国王子愤怒突袭。

赵政自是早知他二人来了,在他元神观照之下;早在数里之外,他就有觉。亦因此故,他才最终要了那些被擒赵国禁卫的命,盖因不愿他们事后胡乱言语。

他并未想着就此与赵国撕破脸皮,就此杀将出去;事实上,即便他想;亦不可能。自邯郸归秦,一路之上有三十四处关城,各有精兵驻守。他纵是有魔奴助力,亦难为之。为今之际,只有谈判而已。这也是他最终将剩余禁卫都自杀死的原因。知晓人越少,才有将此事转圜的余地。

“只是日后定有波澜,只合先缓过一阵。”赵政心中如此思付。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平淡如水。虽是见了王子岐亲自出来,亦是毫不作礼。此时甘刑也到了眼前,心下大为震动;然见了赵政的模样,亦有些失言。只是吩咐亲卫小心将赵政护住,无论如何;他总是秦使,即便事有不遂;亦不能真失陷王子于阵前。

王子岐对甘刑的举动视如未见,虽是心中着急胞妹的安危;却冷静异常。一时之间,三方皆有些沉默。

王子岐心中亦是苦涩难言,如今之际;正是事有其变的时候,他一番辛苦谋划;总算是有了几分指望。未料出了这般事故,让他如何是好?

赵政向时在邯郸幽居时,曾与王子岐一同进学。虽然对方大他几岁,但是彼此之间却是颇为融洽。即便是近两年已不常见面,但是亦有些联系。更遑论前时王子岐更是派了家臣联络,许他归国事;虽是另有所图,但即便现在;赵政亦不愿轻易与王子岐为敌。只是无奈当前,为之奈何?

“自来熊孩子就会惹祸。”想起一切皆是女姜惹起,赵政心中腹诽了一句。面上却不得不先开口道:“岐欲来取政之命否?”此言一出,三方亲卫皆有些紧张。生怕为之所趁。

“非是此来,事如此;实为胞妹,为之姜可安好?”王子岐亦自苦笑。然又能如何?若最终杀了赵政,只怕激荡惊惧之下,会演攻赵事。他非赵王,没有那般底气。何况那般,女姜无论如何都难有好下场。

“王女尊贵,不敢伤;正自于车驾安歇。”赵政回道。他亦不愿让王子岐以为女姜已死,那时无论愿与不愿;他即便不身死当场,亦难生离赵国。秦赵之间,亦将再战一场。这对两国来说,皆非好事。尤其是当下时节!

王子岐松了一口气,甘刑亦自松了下来。若是女姜死在此处,他亦难逃。

“姜虽妄为,然终为赵王女。不合久居车驾,且与之归,当有分说。”王子岐沉声说道。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欲要先见女姜。

“岐何欺我甚矣,姜虽王女;吾亦秦王子,奈何以奴呼吾之名,辱我甚矣。政虽质子,亦不敢失秦颜面。赵意如此轻秦否?”赵政冷笑,这便想将女姜接回去;哪有这般容易。

甘刑闻之,面上亦是难看之极。他本就面容粗狂,这一下更显得几分狰狞,他亦未料女姜居然以贱奴直呼一国王子之名;实是欺人太甚!这时节,虽是礼乐早崩;但列国之中,奴隶等级之森严;却是人所难想象。

当下亦自按捺不住:“刑虽幸进,亦不敢当如此之辱。赵如此欺秦无人也?”

闻说,赵政扫了甘刑一眼;但并不以为意。盖因其心未明,不能以言语断之。“何况此人故意来得不紧不慢,意在邀名乎?”赵政心中暗自判断。

王子岐亦未料姜竟如此,但是他亦深知赵政不过是以此为攻,沉思一阵;开口道:“此固姜之过,吾代其罪;与君请之。然君欲何为?”

“王子岐果然深通兵法,当下正当开门见山;以势凌之,才好言语。”赵政暗叹一声,他固不愿以此作罢;但亦不愿就此僵持,拖延久了则生变;非他所愿也。亦是沉吟一阵,开口道:“女姜门下奴言语不当,非姜意也;奴已伏诛,君子以为如何?”

王子岐沉思,他亦知秦王子有转圜之意;否则不会如此,此时闻听此言;心中有所定计,就要开口。

就听甘刑道:“君子为乐安君,如何屈之?”赵政目光如电,扫视了他一眼;冷笑道:“君欲以秦赵将士血以邀你甘氏之名乎?以君计,何如?”甘刑为之一滞,随即分说道:“君子何轻我?吾只不忿耳!”

王子岐心中亦自不快,但眼下非是发作的时候。开口道:“就以君子计。且归女姜。”

“王女欲行,自当送之。”赵政笑道,只是眼神冷峻;舒无半分笑意。

王子岐自明其意,奈何心有所忌;亦是强笑道:“如此与君同游。”同时心中明白,此后两家再难融洽。“只有日后再作计较了。”他心中暗道。

赵政亦明今日之后,他恐寸步难行。但亦只有先过去这一遭,在行计较。“好在吾之前使人在邯郸之中传言,先送了消息出去,赵国即便想倒打一耙;亦有顾忌。否则今日难以善了。”赵政心中亦是松了口气,日后虽难;以他如今的手段,却也有可为之处。

甘刑虽是有心要闹上一场,但亦无别法;他毕竟做不得乐安君的主。只是忿忿不平。跟随在车驾之后。

王子岐终于接了女姜车驾,赵政亦自带了数十魔奴随行,只留了一些清理尸首。

王子岐并未向赵政讨回这些禁卫的尸首,赵政亦自不提。一路行至邯郸,赵政并不进城;只在城门前向王子岐作别:“与君同游,不胜欢喜!幸何如之!”王子岐亦回道:“与乐安君游,亦是吾之幸也。”二人言语都是客气异常,可只有彼此知道,相互已成陌路!

赵政也不理甘刑,拜别王子岐之后;自回庄园善后。那些赵国禁卫的尸首是定要不着痕迹消失的。如此只有他亲自出手才能做到。

王子岐亦自将女姜送回,只是女姜的神情一直都不是很好,面色亦是差得出奇。王子岐只当她是受了惊吓,有心教训她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日后莫要胡为了,当真激起两国交战,也非好事。你也是王女,总该顾些颜面。”女姜也不回话,王子岐又叹了口气道:“你且好生安歇,稍后且向桃夫人处一行,须知宫内;亦只有她最为担忧你的安危。

”女姜闻言点头,但依旧是不说话;亦不知在想些什么。王子岐见她模样心有不认忍,但终究狠下心离去:“让她吃些苦头亦无坏处。”

待他离去,女姜像是想起什么;随即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半晌之后;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其时王子岐正走到门外,听到这阵哭声;心中亦是一颤,脚步也是一顿;像是要回头安慰,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赵王终于见了田丞与辛。听了这二人的奏闻,他十分平静,只是吩咐道:“传令卫尉,着其选五百禁卫以安乐安君之心。其将娶赵宗室女,亦当卫之。”

闻得此令,辛尚未有什么;田丞好似想到什么,心中微微一颤,也不敢多言;就自退去了。辛见如此,亦只有退下。他无官身,能面君王亦只是其是王子家臣,事出有因耳。

待他二人退去,赵王轻叹:“此固非吾之愿,然孰知寡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