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人间再无广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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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太学讲经

这日洛阳外一辆马车驶来,朝嵇康家走去,司隶校尉拦住马车,一个女子从车里下来。卫兵说:“何校尉有令,任何人都不准从这里过。”这女子一身淡雅,穿一袭素黄夹裙,发髻点缀珠翠,脸色粉红,举止冷淡而文静。她从袖子里拿出名刺递过去说:“我乃当今天子爱妃王贵人的亲妹妹王凝殊。”士兵一听是皇帝的小姨子来了,赶忙让开,车马直奔沁玉河而去。由于士兵的拦截,附近很少有人敢来,怕惹麻烦的人都绕道而过,嵇康和吕安倒落了个清闲。

马车停下,车夫掀开帘子王凝殊下来。她抱了一张古琴,站在路边看着金光闪闪的河水,太阳照在上面泛起点点星光。嵇康和吕安刚出浴,二人赤身坐在青石上饮酒。王凝殊抱着琴走到河边,坐在嵇康旁边。嵇康和吕安仿佛没看见,仍然自顾自的饮酒说笑。王凝殊目不转睛地看了嵇康半天,由衷地发出一声轻叹,然后调好琴开始弹起来。她弹了一首《闺怨》,其琴声如泣如诉、低沉婉转,嵇康和吕安二人端着酒静静地听着。两个赤身裸体的帅哥旁边坐着一个冰冷如雪的女孩,琴声映着河水,微风伴着夕阳,嵇康听得很是惬意,然后枕着胳膊躺下。王凝殊仍待字闺中,还未出嫁,可这么一个****的小姑娘身旁坐躺着两个一丝不挂的高大性感男人,其竟然没有任何羞涩和尴尬,可见她也决不是简单女子。嵇康听着琴声慢慢睡着了,吕安站起来眺望着夕阳,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一曲弹完吕安做了个请的姿势,王凝殊抱着琴轻轻地和吕安来到路边柳树下。吕安也不穿衣服,和王凝殊对坐在桌前。吕安给她斟了杯酒问道:“刚才一曲弹的实在是好,是什么曲子?”王凝殊说:“叫《闺怨》!”“哦!”吕安点点头,他呷了口酒问:“小姐怎么称呼?是谁家夫人?”王凝殊把酒递给吕安,自己倒了杯茶说道:“弟子姓王,名凝殊,乃是当今王贵人的亲妹妹,家父是奉车都尉王夔。”吕安轻佻地看着她说:“皇帝的小姨子都长得如此漂亮,我要是曹芳,就连你一起纳入后宫!”王凝殊也不生气,她看着吕安说道:“你直呼皇上名字,小心被砍脑袋!”吕安呵呵笑说:“前几日竹林宴会时嵇康就直呼皇帝兰卿,嵇康当着小皇帝的面尚且直呼其字,我在背后呼其名又怎么了?”王凝殊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太放肆了,难怪朝中那些士大夫们对你二人恨得咬牙切齿!”吕安不屑地说:“那都是些奴才!”

王凝殊看看熟睡中的嵇康说道:“我平生最仰慕的人首推嵇康,其次是阁下。人们常说:娶妻当娶阴丽华,嫁人当嫁嵇叔夜!我王凝殊平生非嵇康不嫁!”吕安端起酒杯喝口酒看着她说:“凭什么嵇康排在我前面?”王凝殊轻轻品口茶说:“不是弟子轻慢先生,是嵇康实在相貌和情趣都略高阁下一畴!”吕安心里当然清楚,但还是故作不服地说:“你得说清楚,他哪点比我强?要不然我可生气了!”王凝殊说:“嵇叔夜顶天立地、仪表绝伦,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其名声志向也在阁下之上,弟子难道说错了?”吕安点点头,爽朗大笑。随后王凝殊起身走了,吕安不久也离开了。

嵇康睡得正香,曹婉若看见嵇康躺在石头上睡着了,她把衣服给他披上。此时嵇康醒了,揉揉眼睛看看曹婉若说:“她走了?”曹婉若问:“谁啊?吕安吗?”嵇康打个哈欠穿上衣服,曹婉若用水泼灭炉中的火,一起进了院子。吃过晚饭曹婉若教导女儿嵇采薇读书,读的不是礼记而是老庄。嵇康也在灯火下擦拭白玉琴,对其爱不释手。曹婉若做些针织女红补贴家用,作为堂堂公主,昔日锦衣玉食的她如今却跟着嵇康粗茶淡饭,对此她也毫无怨言。嵇康放下琴,拿起笔开始写作,创作自己的琴曲,至今嵇康已经完成了嵇氏四弄和琴赋。等琴赋写完已是子时了,嵇采薇早就睡了。嵇康放下笔轻轻回到房内躺下,曹婉若一头秀发瀑在衾上,香肩露在外面。嵇康轻轻抱住他,将手探入衫内。曹婉若就着月光睁开闪亮的明眸,洁白的脸上像蒙了一层白纱,她羞涩一笑低声说道:“已有孕两个月了!”嵇康大喜,兴奋不已。

又过了一日,王凝殊又来了,嵇康正在柳树下读书。王凝殊下车行个礼,嵇康放下书说:“我听吕安说了,你就是王贵人的妹妹吧?”“正是!”王凝殊说。她放下怀中的琴说:“弟子想听先生操一曲琴!”嵇康笑说:“上次听你的琴弹得非常不错,技艺已经很是精湛了!你既然想听,我就与你弹一曲。”说完嵇康拿起她的琴弹了一曲《广陵散》,听完琴王凝殊已是泪流满面。王凝殊感激地说:“先生初次赐教就以《广陵散》相奏,小女子能不感激涕零!”嵇康沉默不语,盯着她凝视许久。王凝殊擦干泪说:“我此前应何平叔之邀在太学做琴师,自何晏遇害后我好久没有去太学了。太学学生非常仰慕足下,先生愿意到太学做一教席吗?”嵇康长叹说:“恐怕那些儒家士族不容我!”王凝殊说:“这有何难?我进宫请一道圣旨便是了!”嵇康爽快地说:“好吧!如果别人相邀我嵇康断然不去,既然小姐邀请我就答应吧!”王凝殊大喜,扑通一声跪下说:“多谢先生!”嵇康一惊说:“不必行如此大礼!”

王凝殊回去后连忙进宫,曹芳正在宫中射箭玩乐。他看见王凝殊十分兴奋,忙丢下箭,一双赤溜溜的眼睛扫视着王凝殊袅娜的身体。王凝殊跪地请安,曹芳忙拉住她的手说:“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就算不想念朕,难道也不想你姐姐?”王凝殊把手抽出,冷静地说道:“民女进宫一来向陛下请安,二来顺便看看姐姐。”曹芳轻浮地笑道:“就没有别的事情?”王凝殊莞尔一笑说:“民女在太学担任琴师,太学学生仰慕驸马嵇康风采,民女特请陛下降旨让嵇康出任太学讲经!”曹芳哦一声说:“朕的玉玺在寝宫,你随朕来!”王凝殊一怔思索片刻犹豫不决,曹芳回过头来看着她说:“还不过来?”王凝殊只好跟着皇帝进去,她故意走慢,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金子塞给一个看门的小太监说道:“你速去请王贵人到皇帝寝宫。”小太监接了金子飞快地朝后宫跑去。

进了寝宫曹芳脱了龙袍穿件汗衫,他稚气的脸上渗出了汗,满脸憋得通红。王凝殊立在一边等曹芳写圣旨,突然寝宫内婢女和太监全部出去,把门从外面关了。王凝殊一惊,心想:“这下羊入虎口了!”曹芳定了定神说道:“王凝殊接旨!”王凝殊一愣,赶快跪下。曹芳一脸严肃地说:“朕封你为宝贵人,留宫侍寝!”王凝殊大惊失色,她猛地站起义愤填膺地说:“民女实难从命!”曹芳瞪着她问:“朕多次召你进宫,你为何拒绝?”王凝殊冷笑说:“我姐姐已经进宫为妃,我此生绝不进宫!”曹芳说:“你想抗旨吗?”王凝殊昂起头说:“无非一死而已!”说完就要往柱子上撞去。曹芳一把拉住她,笑说:“真是匹烈马啊!”然后把她抱到床上。王凝殊使劲挣扎,但她哪里挣扎过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曹芳心噗噗地跳,他撩起衣服,正要得逞之时只听外面大喝:“打开!”王贵人此时进来了,曹芳连忙起来尴尬地笑笑。王贵人是曹芳的宠妃,王凝殊一看姐姐来了哭着扑到她怀里。王贵人斥责曹芳:“一个还不够吗?为何还想要我妹妹?”曹芳穿上衣服讪讪地说:“开个玩笑嘛!”王贵人瞪了曹芳一眼,不再理他。随后曹芳退到书房写了一份诏书,盖上玉玺递给王凝殊。王凝殊接过来也不道谢,和王贵人一起进了后宫。曹芳长叹一声暗自惋惜地说:“到嘴的鸭子又飞了!哎!”

嵇康要到太学任教席的事轰动了整个洛阳,这天太学三千弟子夹道欢迎。嵇康与王凝殊一起乘车而行,人们拥挤着跟在车子后面。到了太学门口,太学的学子们干脆直接把嵇康抬起来,簇拥着进了学校。正在太学讲经的荀顗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大怒,没想到老对头嵇康竟然到太学来讲学了。荀顗立刻纠集何曾,这两个小人带着士兵来找嵇康麻烦。嵇康被学生举在头顶上,前面出现一群士兵。嵇康看着何曾和荀顗,他二人一个长着一张猪拱嘴,一个长着一双蛇蟹眼。

何曾喝道:“大胆嵇康!敢跑到太学来捣乱!”王凝殊从怀中拿出圣旨说:“请太学祭酒来接旨!”太学祭酒王祥忙从屋内跑出来跪地说:“臣王祥接旨!”王凝殊宣读诏书:“治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今有驸马嵇康,五经六艺精通,琴棋书画妙绝,特任命其为太学博士,为天下秀才讲经授道,钦此!”三千太学生一听诏书齐呼万岁,声音震耳欲聋。学生们流着泪,激动得不能自已。王祥谢恩的声音都被埋没了,他起来接过圣旨看着人们把嵇康抬进学馆。何曾愤怒不已,跑到司马师那里去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