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萧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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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云散浪渐至

只见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裳,散发才刚及肩的年轻男子,手提着一只酒葫芦,慵懒地靠在门前的一根竹杠上。惺忪的桃花眼扫了扫周围,最后停在佩剑老者身上,舔了舔嘴唇,倒头灌了一口酒后,将葫芦挂在腰间,忽地爆发出一股惊人气势,身子一晃,朝着老者一拳轰去。

老者见状,轻轻放下手中茶杯,张开手掌以包合之态迎向男子的攻势,只见拳掌相对,气劲相冲,老者腰间所悬长剑轻颤,青衫男子倒退了一步,旋即又举起腰间葫芦喝了一口酒,大声笑道:“陆院老,不出剑不痛快,再来。”说完五指一握,正欲对陆北游再出一拳。

“喂,苏疯子,要打出来打,可别砸坏了人家老百姓的店。”那白袍刀疤男子朗声喝道,却是纵身一跃,四指并排,拇指弯曲,于半空中朝青衫男子侧面劈去。

苏谌闻声头也不转,收住往老者方向的拳头,左脚猛地一踏地面,身子顺势扭转,正对着白袍男子踢出了右脚,“砰”的一声,苏谌借势飞出了客店。

“嘿嘿,王宗主教训的是,倒是晚生鲁莽了。既然这样,那便出来打吧,地儿也够开阔。”苏谌站住身子后,倒头又是一口酒,咂咂嘴道:“王宗主,要不要来一口。”

王如霖摇了摇头,无奈道:“咳嗽毛病又犯了。喝不得。”

此时风姿儒雅的年轻男子走出了客店,朝着苏谌抬手道:“素闻苏兄嗜酒若狂,嗜武若痴,今日一见,果然好生形象。小弟不才,还望与苏兄过上两招。”

“来来来”,苏谌尝了一口酒,也不待儒雅男子接话,愣是把手中的酒葫芦一掷,朝男子头上砸去,男子手上的蚕丝手套乌光隐现,众人只听“咔嚓”一声,只见男子门面前一柄似金似铁的扇子,如孔雀开屏般打开,酒葫芦撞上扇子后,却不能再进半寸。

“都说唐门机关术天下无双,诡秘莫测。姓唐的,再接我一招。”话罢,苏谌向前一跃,往唐溯方向又是一拳。唐溯左手尾指轻勾,只见苏谌身后端地出现三根细长如线的银针,径直刺向他的后背。苏谌拳势不止,护体罡气一鼓,周遭的空气扭曲。银针距离苏谌后背约一寸地方便被震开。眼见拳头要落至扇上,唐溯抬起右手握住扇柄,向前一挥,将贴在扇身处的酒葫芦弹向苏谌。苏谌见势化拳为掌,握住迎面而至的酒葫芦,借着反弹之力抬起右脚,朝着唐溯左肩劈下。

亮光一闪,唐溯戴着蚕丝手套的左手牵引着一条金属长线,线的另一端绑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紫金盒子,盒子由无数个细小方块组成,只听“咔咔咔咔”几声,盒子转挪成一条小巧的机械腿。迎着苏谌的右脚踢了上去。

两人同时向后倒退,唐溯扯了下长线,长线收缩,机械腿便复原成盒子落入唐溯的左手。苏谌大灌一口酒,用袖子把下巴几滴残余的酒水擦掉,开口道:”姓唐的,花样可真多,袖里乾坤不知学得几成。”

唐溯合扇拱手笑道:“苏兄见笑了。”

这几人的交手,倒是使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李萧呵与林淇头一回看见武林中人对招拆招,到底是少儿心性,自始提着的心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只觉精彩之至,有趣之极。差些就拍手叫道起来。

众人回到店里,准备重新坐到椅子上的时候,苏谌“咦”的一声,双目有淡淡红丝窜动,身子一转,右脚一震,五指握拳,气游丹田,拳头覆上了一层白茫茫的罡气,朝着林淇挥去。

此时他是除李萧呵外离林淇最近之人,又因李萧呵与林淇还沉浸在刚才的交手之中,皆未反应过来。

“荒唐,莫是真癫了不成?竟对一个小女儿出手。”只听一声娇斥,自始在一旁观看的妙龄女子左手一挥,一条紫色飘带朝着苏谌击去。原是她见林淇可爱懂事,心中怜爱之意甚深。自苏谌出现的时候便将一份心思放在了林淇身上,怕她被误伤。

但女子也只是仓促出手,只见飘带击中苏谌腰部,苏谌身子一晃,拳势却不曾减半分。亏得被飘带一阻,林淇身旁的李萧呵已然反应过来,来不及思虑,真气鼓动,左手抬起,迎向苏谌这一拳。

“不好,”此刻苏谌双目的红丝褪去,意识到自己已经坏事,咬了咬牙,竟运起了逆施之法,硬生生将自己拳头上的罡气倒灌入自己的右臂,撤去了力道,迎上了李萧呵的一掌。

轰的一声,苏谌倒飞跌落,右臂软绵绵地贴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全身上下一片狼藉。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王如霖至此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落在李萧呵面前,将他护在身后,厉声斥道:“苏谌,你干甚么?”

唐溯和唐柔则将苏谌隔开,生怕他再胡乱出手,而陆北游也站了起身,皱着眉头凝视着苏谌。

林悬济刚只是转入后院取些茶叶,却不料女儿竟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出到店里看到李萧呵与苏谌交手的一幕,心神大震,冲至女儿身边,伸出食、中两指搭在女儿的脉搏上,确认无所大碍后,一股纯正平和的真气缓缓地绕上李萧呵左手,助他平复了体内鼓荡的气劲。

林悬济朝周遭扫视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苏谌身上。

苏谌只觉一股磅礴的杀机锁定了自己,又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啊”的一声轻呼,林淇小脸朝见了苏谌此时模样,焦急地唤道:“那人流了好多血,萧呵,你去院子里拿块毛巾来,我去取几粒固本丸。”

林淇自出生以来便是疾病缠身,每次发病她都疼得眼泪不住地落,由此她最害怕生病受伤。虽说后来由她爹爹和李玄两人合力治好了她的病,但她每次看到受伤或者生病的人都忍不住替他们担心,随他爹爹学医术后更是如此。苏谌出手在先,林淇回过神来第一时间竟是救人。

李萧呵想起刚才惊心胆跳的那幕,要不是那个紫衣姐姐出手阻拦,淇儿此时可能……念及至此,小脸刷地一白,冷汗簌簌地往下落,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暗暗自责自己的疏忽差点导致淇儿受伤,更有可能伤及性命,他恨不得把自己换成淇儿,来面对方才那极其险恶的情形。

李萧呵原是对苏谌满腔怒意,但想到苏谌为了不伤及他,倒行逆施真气,硬生生把自己的右臂震断。又幸自己是守势,虽然苏谌的手臂断了,经脉损伤却不至断裂,只得修养几个月便无什么大碍。

想起师父所说的,武林中人争斗最严重的便是被人杀死,其次不是被别人震断经脉,而是自行逆施真气导致的武道根本损害。李萧呵自忖是自己伤的他,于心不忍,最终还是替苏谌疗伤。

不过李萧呵自己不懂医术,淇儿因刚才的事情又不敢靠太近,只得远远地指导着李萧呵。

服了林淇拿来的固本丸后,苏谌的真气稍稍理顺,只是右臂还是垂放在身旁。苏谌远远对着林淇施了一礼,道:“苏某因功法缘故,意识混乱,所幸未酿成祸事,但惊扰了小姑娘,还望小姑娘见谅。”

林淇连忙摆手道:“没事的,我好着呢。”林悬济见得女儿如此,摇了摇头,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林淇忙对着父亲做了个鬼脸。

苏谌又对着李萧呵施了一礼:“小兄弟与小姑娘的救助之恩苏某万不敢忘。假以时日有需要苏某的地方,苏某自当鼎力相助。”

“不,不用的,原本就是我打伤你的。”李萧呵摇头答道。

“嘿嘿,小兄弟方才的那一掌倒是厉害的很,待到苏某伤好后一定前来讨教。”众人见他至此还念及过招的事情,倒真是嗜武若狂。

时至晌午,云浪翻滚,雷声阵阵。

只见太和山东侧有两道人影飘至,竟似踏空而来。

众人见此,才想起今日汇聚此地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