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历史文献学理论与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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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甲骨文

甲骨文是我国迄今发现最早的可以辨识的文献载录,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因为它是用刀刻在龟甲兽骨之上的文字,所以称甲骨文。其内容是殷商贵族占卜吉凶祸福的记录,《礼记?表记》说:”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在社会生产力非常低下的时代,天和鬼神被认为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殷商统治者任何事情都要祈求上帝和祖先的保佑,行事之前,都要借助占卜来决定吉凶。占卜记录是当时史官保管的重要文献。因此也称甲骨卜辞。又因为它是在河南安阳西北小屯村的殷商故都废墟中首先发现的,所以也称”殷墟卜辞”或”殷墟书契”。

甲骨文的发现和研究,是从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开始的。当时,甲骨文发现后开始被当作能治病的”龙骨”出售,在北京国子监做官的山东福山人王懿荣,在治病时偶然发现药中的龙骨上有刻文,经辨识,确认为殷商遗留下来的甲骨文。于是他托人购买收藏,共得1500斤,成了我国第一个认识、研究、收藏甲骨文的人。王懿荣死后,所藏甲骨归丹徒刘鹗,他继续进行搜集,约得500片,其中字迹完好者5000片。并在罗振玉的鼓励下,于1903年选出甲骨文中字迹完美的千余片拓印成书。名《铁云藏龟》,这便是甲骨文印行于世的第一部书。继之,朴学大师孙诒让得而读之,1904年将研究成果写成《契文举例》发表,第二年又著《名原》,开我国学者用甲骨文考证古文字之始。至于利用甲骨文考证殷商史实,则应首推罗振玉和王国维。罗振玉先后所得约3万片。编印有《殷墟书契》、《殷墟书契菁华》、《殷墟书契前编》、《殷墟书契后编》、《殷墟书契续编》等,加以订正和考释。王国维先编成《戬寿堂所藏殷墟文字》,后又利用甲骨文研究历史,论文《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与《续考》,依据卜辞中出现的商王先祖名号和受祭次序,对《史记?殷本纪》中的先公先王庙号世系,一一加以考订,证实并纠正了《史记》的记载。《史记?殷本纪》记上甲以下,六代的次序是报丁、报乙、报丙、主壬、主癸、天乙。王国维正为:报乙、报丙、报丁……从而纠正了数千年之误。罗振玉更是著成《殷商贞卜文字考》、《殷墟书契考释》,此后,郭沫若著《甲骨文字研究》、《卜辞通纂考释》,都是利用甲骨文献,从研究古文字人手来研究中国古代社会,为史学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领域。

在我国学者致力搜求和研究甲骨文的同时,美国人方法敛,英国人库寿龄,德人威尔茨、卫礼贤,加拿大人明义士及日本人林泰辅、三井源右卫门等,利用当时中国半殖民地的社会状况,通过各种手段。大量盗运我国古代文化珍品,许多甲骨因此而流散国外。而今研究甲骨文的人越来越多,中外学者达四百多人,有关论著达二千余种。甲骨学已成为国际注目的独立学科。

对甲骨文的发掘、整理、编印,几十年来成就很大。个人和国家先后发掘收藏有字甲骨十五万片。编印成书的,有罗振玉的《殷墟书契菁华》、《殷墟书契》及其后编、续编;1928年到1937年期间,由当时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选编成《殷墟文字》甲编、乙编;1955年,由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连接断碎甲骨,编印的《殷墟文字缀合》,这些都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材料。特别是后来,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组织人力,由郭沫若担任主编,编辑出版的《甲骨文合集》,集甲骨文之精华,选出文字学、历史学上有一定意义的甲骨多达五万余片,更为我们研究甲骨文提供了可靠依据。

殷墟发现的甲骨文,是殷商中晚期刻在卜骨上的文字,始于武丁,止于商纣,属当时王室的文书记录,总计四千五百余字,能识读者一千五百余字。商人迷信、每事必卜,国之大事用龟甲,其余事用兽骨,每片卜辞少者一字,一般几十字,最多一百几十字。内容涉及国家的征伐、狩猎、畜牧、农事、手工业、商业以及奴隶反抗、疾病、灾害、祭祀等方面。如:”辛巳卜贞,登妇好三千,登旅万,乎伐羌。”反映征伐;”乙巳卜彀贞,王大令众人日:胁田,共受年。”反映农事;”贞,我其丧众人。”反映奴隶逃亡反抗;”丙子贞,丁丑又父丁,伐卅羌。”反映奴隶杀殉等。郭沫若在《卜辞通纂》中将其分为世系、天象、食货、征伐、畋游五类,为我们研究殷商社会经济生活、政治结构、内外战争、思想信仰、风土民俗以及帝王世袭等历史提供了大量的珍贵资料。

除殷墟甲骨外,从50年代起,我国考古工作者先后在山西洪洞坊堆遗址、陕西丰镐遗址、周原遗址发现了周代的甲骨文字,其中周原发现的甲骨1.7万片,有字的190多版,这批甲骨共有单字约600多个。和殷墟甲骨比较起来虽然数量少(反映了甲骨卜辞趋于衰落)、字迹小(用五倍放大镜才能看见),但它的雕刻技巧精细,是研究商末周初历史、地理和官制、社会的重要材料。也改变了人们认为只有商代才有甲骨文的传统看法。

总之,甲骨文使用于殷商时代和西周早期,是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文字资料。载录特殊,内容丰富。为孔子征求殷礼文献所未得,司马迁编述《史记?殷本纪》所未见。三千多年后,却为我们得而见之,这对我们研究这一时期的历史,特别是殷商的历史,无疑提供了极为可靠的依据。根据胡厚宣《八十五年来甲骨文材料之统计》一文,我国截止1984年,共发现甲骨约15万片左右,其中包括流散海外12个国家收藏的甲骨2.67万片。在考古学、文字学研究等多方面有重大的学术价值,值得我们特别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