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喜欢,才会想在一起。
因为爱,才会想要成全。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什么都不能为他带来,除了尴尬和耻辱。
只有她离开他,他才能顺利的继承家业,施展抱负,而功成名就的他自会有娇妻美妾,如花美眷。
那般的春风得意马蹄疾,才是他应有的人生。
要他带着她亡命天涯,隐性瞒名,庸庸碌碌了此一生?
她没办法想象那种境地下的苏辙,哪怕只是一瞬,也让她疼惜到心神具裂。
所以她只能选择那样决绝的背叛,那样惨烈的离别。
北风,夕阳,码头。
她纵身一跃,斩断他此生情丝,也斩断两人的一世缘分。起码,她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待到经历过大梦泽一行,她已今非昔比,眼界能力,都不在局限于人之一族,当初分开的理由,也变得微末了许多。
于她而言,尘缘已断,却无妨她仍旧想要一探故人的心思。
所以她回到了爻阳,一身轻松,只要她想,这世间的一切都可如探囊取物。
功成名就的苏辙,和年少时相比,多了些深沉。
那时他已经在东唐政坛不动声色的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彻底洗牌之后,说一不二。青年丞相苏辙的名头,亦传遍诸国。他的身边,结发之妻,是雍容华贵,艳明冠绝东唐的止家嫡长女,止渔。
可是这样的他,依旧是让她感到亲切的。
她并没有和他相认,也没有离开爻阳。
她化名“弗洛迪忒”,摇身一变,成了爻阳城中,家喻户晓的花场胡姬。
一曲笑红尘,把一座极尽繁华城池唱出了末日苍凉的味道。她在爻阳停留,是因为一念之差,想看着他的生活。化身舞姬,更是无聊时的一场游戏,她想过会再遇到苏辙,却没想过要和他发生什么交集。
她低估了苏辙。
那日她站在高高的,铺满鲜花的舞台上唱歌跳舞,曲半时,苏辙走了进来。
台下有那么多人,她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那双依旧清澈的眼睛。
这双眼睛曾看着她在苏府的花园跳舞,看着她受了委屈时哭泣,看着她出落得亭亭玉立,看着她,从高高的码头一跃而下,从此天涯海角,两两相隔。
伴乐还在响,花雨还在下,舞台中心,妖冶绝色的舞姬却像是失去了动作的能力。
“早闻弗洛迪忒歌舞双绝,依本相来看,当是歌舞色三绝才是。”苏辙从来都不是外貌几位出色的类型,但他自有一种清风朗月般的气质,让人无论何时都无法忽视他。更何况,他此时在爻阳的地位,是实打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以色侍人,于真正的舞姬而言,实是常事。
可她不是。
苏辙的话,让她觉得脸上火热热的疼。甚至在那一刻,她暗下决心,马上离开爻阳,再也不回来。
可是苏辙并没有对她存有恶意,他只是直觉得亲近这个第一眼就给他不一样感觉的女子,选择了一种在那个环境,权衡利弊下很正常的方式为她解围。
毕竟,她只是一个舞姬。
“丞相所言极是。”一个清越的男声插了进来,人们这才注意到,苏辙并非一个人来的。
同行的,是一个一身红衣,面容清秀的少年。他的外表远逊于苏辙,可是在看清少年面容的一瞬间,大厅内半数的人跪倒在地。而且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跪倒的这些人,都是平时场里呼风唤雨,众星捧月的硬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倒的人们口呼万岁,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竟是东唐万岁亲临?!
难怪会有丞相苏辙随行,难怪会让这些鱼肉惯了旁人的家伙们,俯首称臣。
可不是,俯首称臣么?
他们本来,就是他的臣民。
少年的面容很清秀,也很稚嫩,虽非一等一的美男子,却如邻家的清新竹马,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的感觉。
那是属于苏府中的红衣少年阿芮司的模样。事实上,那就是他。
阿芮司,就是东唐的皇帝。
洛惊寒,就是阿芮司。
沈悦从回忆里走出来,端起床头沈斐倒给她的温水,灌了下去。
天知道,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如果洛惊寒=阿芮司=东唐皇帝,那么他又怎么成了大夏的离王?是和沈斐一样,一部分灵魂转世?
这真是一段混乱的关系。